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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帕麥斯頓,你也有今天!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04日  作者:趨時  分類: 奇幻 | 史詩奇幻 | 趨時 | 大不列顛之影 

作者:趨時

字數:3044

菲歐娜端著那只銀質托盤,站在亞瑟背后不遠的地方。

火光映著她的面龐,神情安靜,仿佛只是個盡職的女主人。

她的目光在桌上幾位警官之間停了一瞬,隨后又落在亞瑟身上。

屋里的人都察覺到了那股微妙的火氣和委屈,但卻沒有人敢多說一句。

警官們要么像是鴕鳥似的埋頭看文件,要么訕笑著拿高筒盔扇風,直呼房間里的爐火燒的真旺。

菲歐娜看見他們沒有站出來替她說話的意思,于是便輕輕將托盤放下,向眾人行了個分寸到位的屈膝禮,主動告辭道:“幾位長官的茶與點心已備妥,接下來的會談,我就不打擾了。”

她的話雖恭敬,可她離開時的步子卻比往常更快了些,現場的氣氛一時之間令人有些窒息。

湯姆開口想要說些什么,但沒等他說話,便又被托尼一腳踩在了鞋面上。

托尼挑著眉毛低聲道:“別多嘴。”

壁爐里火焰跳動,把銅壺映得發亮,烤得窗上的水珠一粒粒往下滾,仿佛連外頭的雨也被逼著加快腳步。

亞瑟慢悠悠地摘下手套,緊接著又從牛皮包里將幾份文件隨手扔在了桌上。

他沒有立刻落座,而是先拿起那份日程表,沖著警官們開口道:“各位,公主殿下的生日會不是什么小型茶會。這幾天,相信你們也已經在報紙上看到了一部分流露出來的日程安排了,而且我也確信,在公主殿下生日當天,艦隊街的各大報社將會全程跟蹤報道,并且出席生日會的賓客名單,也會被外交部逐字推敲。如果有什么地方出現閃失,這不僅僅是肯辛頓宮的尷尬,更會讓國王陛下與政府蒙羞。因此,我希望警務情報局上下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認真的對待這項議程。”

亞瑟的這幾句話算不得訓斥,但也談不上客氣,語調和他往常與警官們閑談時無異,但這輕飄飄的一段話,卻讓在場的警官們下意識挺直了腰板。

亞瑟抬眼掃了一圈,終于落了座:“現在,我們就先從最無趣的部分說起吧。但請各位注意,無趣不代表不存在風險。正因為平淡無奇,所以往往在這些地方才最容易被人鉆空子。”

亞瑟說到這里頓了頓,他抬手示意查爾斯·菲爾德會議開始,隨后自顧自的點著了煙:“查爾斯,你來匯報一下生日會流程。”

相較于面對菲歐娜的施壓,菲爾德做起文件匯報可就輕松多了。

他用鉛筆尖敲了敲文件上的幾行字,朗聲匯報道:“清晨六點,皇家炮兵將在海德公園鳴放禮炮,以示慶賀。隨后是肯辛頓宮內部的小型祈禱儀式,只限肯特公爵夫人、侍女、侍從以及主教參加。上午十點到正午,公主殿下將乘坐馬車前往圣詹姆士宮,接受政要們的正式祝賀,預計當天普魯士、法國、奧地利和俄國公使都會出席。下午安排了音樂會,舞會和晚宴則放在了晚間八點開始。”

亞瑟翻看著手頭的文件,吐出一口煙圈道:“出席生日會的賓客名單,之前外交部那邊應該已經轉到蘇格蘭場了。來訪賓客的背景調查,你們都做好了嗎?”

萊德利聞言,連忙掏出那份今天下班之前剛剛完成的背景調查報告,順著桌面滑向亞瑟:“爵士,您需要的所有資料都在這里。尤其那份關于俄國公使波佐·迪·博爾戈伯爵的報告,您應該會很感興趣。之前他求見外交大臣帕麥斯頓子爵的時候,曾經讓他在外交部苦等了兩小時。”

原本亞瑟是準備把這些文件帶回家看的,但當他聽到萊德利的這番話后,便立馬改了主意。

他拆開牛皮紙袋,將文件從中取出,其中放在第一頁的便是波佐·迪·博爾戈伯爵的報告。

其實聽名字也知道,迪·博爾戈,這并不是個俄國姓氏。

正如迪斯雷利原本的姓氏迪·以色列一樣,姓氏中帶迪的家伙基本都是意大利裔。

這個公式放在波佐·迪·博爾戈的身上同樣可以成立。

只不過,雖然他是個意大利裔,但他的出生地究竟應該屬于意大利還是法蘭西,這一點極具爭議。

因為如果按照歷史溯源和家族源流,他應當是個意大利人。

但如果按照當下的行政區劃和他的精神歸屬,他又應當屬于法蘭西。

沒錯,他是個科西嘉人,也是拿破侖的老鄉兼老仇人。

至于這個意大利裔法蘭西人為何會成為俄國的駐英公使,那又是一段非常長的故事了。

但歸根結底,這都是因為法國大革命。

波佐·迪·博爾戈伯爵早年與拿破侖和拿破侖的哥哥約瑟夫·波拿巴交往密切,因為當時迪·博爾戈家族和波拿巴家族都稱得上是科西嘉島上頗具影響力的家族,所以兩個家族一直都是關系緊密的政治盟友。

波佐年輕時曾經以科西嘉島兩位代表之一的身份前往巴黎,要求國民議會將科西嘉并入法國版圖,后來,他也因此成為了科西嘉派駐巴黎立法議會的代表,并且在1792年八月革命前,始終穩坐議會的右翼席位。

但是當雅各賓派主導的國民議會攻打杜伊勒里宮并廢黜路易十六后,波佐不止拒絕服從國民議會的傳喚,還連夜逃出巴黎返回科西嘉,并與支持雅各賓派的波拿巴家族徹底決裂。

緊接著,波佐聯合科西嘉軍頭帕斯夸萊·保利宣布科西嘉獨立,在英國的幫助下成立了英屬科西嘉王國,并出任科西嘉王國首相。而當拿破侖派兵占領科西嘉島時,波佐也因為其與拿破侖的惡劣關系,被排除在了大赦名單之外,只得逃往羅馬避難。

但法國當局卻要求羅馬當局驅逐波佐,并下令在意大利北部逮捕他。

在拿破侖趕盡殺絕式的打擊報復下,波佐不得不離開羅馬,前往留倫敦尋求政治庇護。

在倫敦,他遇到了一位老朋友,當年的英屬科西嘉王國總督——第一代明托伯爵吉爾伯特·埃利奧特。

在老朋友的幫助下,波佐跟隨明托伯爵出使維也納,并在那里生活了六年,并受到了梅特涅等奧地利政界大佬的禮遇。但無可奈何的是,由于奧地利在反法戰爭中的節節敗退,梅特涅不得不委婉的規勸老朋友波佐:繼續留在維也納已經不再安全,拿破侖隨時可能要求引渡。

于是,波佐又開啟了他的流亡之路,并最終被俄國外交大臣亞當·恰爾托雷斯基親王(現在的波蘭流亡者領袖)引薦給了沙皇亞歷山大一世。

或許正是因為他這段顛沛流離的人生經歷,波佐對波拿巴家族的仇恨可謂是刻骨銘心。

他在往后的十年中,一直是俄國政壇最堅定的拿破侖反對者,為了擊敗拿破侖,他代表俄國政府先后出使普魯士、奧地利、奧斯曼、不列顛等國,竭盡所能的促成反法同盟。

由于英國在反法同盟當中一直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所以波佐留在倫敦的時間自然也是最長的。

而在倫敦待得時間長了,相貌英俊、氣質非凡的波佐難免會與上流社會的夫人們產生情感糾葛。

《波佐·迪·博爾戈伯爵肖像》俄國畫家卡爾·帕夫洛維奇·布留洛夫繪于1833年

而說到波佐的情人究竟是誰嘛……

說來,他的情人還和墨爾本子爵、帕麥斯頓子爵都掛著關系。

是的,波佐的情人正是墨爾本子爵的妹妹,如今帕麥斯頓子爵的情人——艾米莉·考珀夫人。

并且,坊間還一直有傳聞說,波佐很有可能是考珀夫人某位孩子的生父。

當然了,傳聞終究是傳聞,具體是不是真的,那或許只有當事人清楚。

不過經過萊德利的精密調查和縝密分析,在核實了波佐當年在倫敦逗留的日期和考珀夫人大女兒小艾米莉·考珀小姐的出生日期后,這位警務情報局五處的處長高度懷疑,考珀小姐極有可能就是波佐的種。

當然了,他也不能排除考珀小姐的生父是帕麥斯頓子爵的可能性。畢竟從相貌上來看,考珀小姐都和她名義上的父親考珀伯爵差別太大了。

《童年時期的艾米莉·考珀小姐》英國畫家托馬斯·勞倫斯繪于1813年

《第五代考珀伯爵彼得·利奧波德·拿騷·考珀》英國畫家約翰·霍普納繪于1786年

《第三代帕麥斯頓子爵亨利·約翰·坦普爾》英國畫家托馬斯·赫菲繪于1802年

當然了,無論考珀小姐的生父究竟是誰,單就以她母親的情史而論,大伙兒應該不難理解帕麥斯頓為什么會在俄國公使波佐求見他的時候,讓他在外交部門外硬等倆小時。

雖然從外交政策上而言,波佐出于對祖國法蘭西的感情,經常站在俄國的立場上替如今的法蘭西七月王朝說話,并經常令他的俄國同僚懷疑波佐通法。波佐如此偏袒法國,自然也難免遭到奉行反法政策的帕麥斯頓的厭惡。

但即便撇開這層關系,光是波佐曾經與考珀夫人“坦誠相待”這件事,也足夠讓帕麥斯頓感到惡心了。

眾所周知,蘇格蘭場的某位標志人物的心眼兒向來不大,但他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得出來說句公道話:雖然他向來尊敬帕麥斯頓子爵,但是子爵閣下在這件事上確實表現的太小氣了。身為外交大臣,怎么能讓人家俄國公使在外交部外面罰站呢?這也太不職業了。

亞瑟心滿意足的看完這份關于波佐的背景調查報告,忽然一下子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了。

他緩緩合上文件,指尖輕叩桌面,像是在回味上好紅酒滑過喉嚨后的余韻。

屋里的眾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錯,在這種糟糕的天氣中能讓亞瑟爵士露出這種笑意的材料,往往不止是有價值的,更是別有用心的“特供”產品。

他將文件工工整整的收入文件袋,看樣子是準備晚上拿回去細品。

末了,他還不忘端起紅茶輕抿一口:“萊德利,這份材料,我只能說……”

萊德利身體前傾,洗耳恭聽。

亞瑟打了個響指:“精彩至極。看得出來,你在五處把工作做得很用心。”

萊德利受寵若驚,連忙起身:“能得您一句夸獎,實在是屬下的榮幸。”

亞瑟抬手示意他坐下,又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知道,在蘇格蘭場,有的同僚曾經不小心行差踏錯,走錯了路……”

瓊斯聽到這里,不由的微微俯首,正襟危坐。

“但是……”亞瑟朗聲道:“這世上哪兒有完人呢?人人都會犯錯,但是也要給他們一個改正的機會嘛。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托馬斯?”

普倫基特忽然被亞瑟點名,面對亞瑟的問詢,他這個忠心不二的警務情報局之虎怎么會說出一個不字。

“當然,爵士,您說的有道理。”

亞瑟輕輕點了點頭:“你們應該知道,我向來討厭內務部奉行的那套在各部門之間互相牽制的手段,那都是些下三濫、見不得光的小人才會使用的手段。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個人更欣賞,真正的配合默契、目標一致的協作關系。”

語罷,他眸光一轉,落在了萊德利身上。

“萊德利,你這些年干得不錯,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五處雖然不比出外勤風光,但你們每一份報告我都讀過,里面不僅有情報,還有判斷。你不是那種一板一眼做事的老古板,你有主動思考的能力,也有抓住事態走向的敏感嗅覺,有隨機應變的本事,這是我欣賞你的地方。”

說到這,亞瑟放慢了語速,手指一點點地滑過桌上的日程表:“所以,關于這次公主殿下生日會的安保統籌工作,當然會交給查爾斯和托馬斯。但是現場的安保指揮,我傾向于向上面推薦你。”

亞瑟一句話落地,會議室里頓時安靜的鴉雀無聲。

萊德利聞言明顯怔了一下,他整個人僵在原地,以致于竟然忘了起身回話。

他原本以為,能夠用這份文件在亞瑟那里博個歡心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至于安保工作什么的,他頂多也就干點吃力不討好的幕后工作。

誰能料到,亞瑟不止沒有獨吞那個最風光、最露臉的機會,反倒是將這個機會交到了他這個叛徒的手里。

那可是……

維多利亞公主殿下的生日安保。

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皇家出巡,也不是普通的晚宴保衛。

那是維多利亞殿下成年之前最后一次大型公開亮相。

政客、媒體、王室、外賓……

所有的目光都會聚焦在這一天。

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致于萊德利只感到頭暈目眩。

他的大腦像是短暫的宕機了,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地撞擊耳膜,像是要從喉嚨里破腔而出。

亞瑟看他這副模樣,輕描淡寫地端起茶杯道:“如果你覺得自己無法勝任的話,可以現在就提出來了。”

萊德利聞言,條件反射似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卻險些被桌角絆了一下,好在動作不大,只是茶杯輕輕晃了晃。

“爵士……”萊德利嗓音沙啞,就和吃了二斤咸魚似的:“屬下……謹遵吩咐,五處必定不負重托!”

亞瑟輕輕頷首,不動聲色地將對方的激動盡收眼底,卻并不點破:“好。不過我可警告你,這不是給你拿來鍍金的差事。生日會那天,哪怕是某個人站錯了地方,艦隊街的記者都能給你編一出故事來。要是到時候出現了類似的事情……”

萊德利挺胸抬頭敬禮道:“那我就自己去把辭職報告放到羅萬廳長的桌面上。”

普倫基特聞言也知道沒有繼續爭辯的意義了,他開口服從道:“我這人嘴臭,誰都知道。不過,亞瑟爵士既然發話了,現場要你指揮,那我們就服從命令,不會再有二話。生日會當天,哪怕是我和查爾斯到了現場,那也是聽你調遣的。”

會議室內,緊繃的氣氛終于又緩緩松弛下來。

亞瑟笑著起身拍了拍兩位下屬的肩膀:“你們有這份決心,我就放心了。”

搞定了負責人的問題,接下來的幾個議題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像是什么海德公園的禮炮是否需要提前進行封鎖測試、外交部希望為各國公使安排專屬的入場動線問題,以及嚴防記者和閑雜人等混入宴會現場的問題,這些流程性事務雖然麻煩,但是在警務情報局中基本都是有預案的,而且在座的警官們基本都不陌生。

每個人都開始恢復慣常的工作節奏,記錄、分工、交換看法。

直到夜色沉得更濃,爐火漸漸暗淡,會議才終于告一段落。

亞瑟伸展了一下胳膊,把煙頭捻滅在瓷制煙灰缸中。

他起身披上外套,似乎已經準備告辭。

就在這時,一只略顯笨拙但帶著猶豫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亞瑟……”湯姆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不愿讓其他人聽到:“能不能耽誤您幾分鐘,我想私下說點事。”

亞瑟笑著挑了挑眉毛:“都是老朋友了,這么客氣做什么?是不是你家那兩個小子的事?我記得阿倫是不是說,他想進蘇格蘭場?”

“那個不著急,他的想法一天一變,等他念完了大學也不遲。”

湯姆拉著亞瑟走到門口那塊落地窗前,窗外的雨早已止歇,霧氣卻未散盡,玻璃上映出昏黃的燭光和兩人的身影。

他有些局促地咳了一聲,小聲道:“今天開會之前,你知道伊凡小姐在樓上候了您將近一小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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