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柯將何把總趕出初筠宮,隔著兩扇厚重的宮門,她站在門內,把何把總在門外發生的一切盡收耳里。
“徐競都來了,莫非今晚之事還與徐掌印有關?”她原也沒疑到徐公公頭上,奈何一則何把總本就是徐公公手底下的人,來將何把總押走的于把總亦是徐公公手底下的人,此倒也罷,她是沒想到徐競也出現在她宮外。
徐競的身份乃是徐公公的義子,而且據她所知,徐公公是有意將徐競培養成其接班人,而這些年,何把總和于把總都在爭這個位子,現下的情況……
她有點兒捋不順。
她問:“寧貴人可還安分?”
非霧答:“公主放心,非雨帶著人盯著,暫時安分。”
朱柯點了點頭,墻的另一邊已然再無動靜,她轉身提步:“待到后半夜,你帶人悄悄把寧貴人勒了,再把尸體燒了,在屋里燒,確保煙不會飄到上空,不會散出屋子,總之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覺,而后再將燒成黑灰的尸骨埋到御花園的花叢底下。”
她邊說著,邊往前殿回。
寧貴人還被她綁著留在前殿,她得好好想一想,要如何安排下一步。
吩咐完走了好幾步,都沒有得到非霧的回應,她側過臉:“怎么?辦不到?”
非霧即刻原地跪下:“公主,這把寧貴人勒死容易,可燒尸體不容易,把尸骨埋到御花園的花叢底下也不容易,便是等到年宴過了,后半夜也還有巡視的禁衛軍,就算在密不透風的屋子里燒,把尸骨運到御花園的過程再謹慎小心,奴婢也沒有信心一定不會引人注意……這前前后后的眼線委實太多。”
何況還是在公主明顯被人算計的當下。
說到底,她是有些辦不到的。
照著公主所言辦,她能辦到,可辦的過程或辦成之后會不會招來其他麻煩,這一點兒她無法保證。
“這是初筠宮,誰敢闖……”話到此處,那外男與寧貴人、何把總三人齊齊浮現在朱柯的腦海里,令她頓時啞然,今晚之前,她還能這般自信,可在今晚的當下,已有三個人闖進她宮里在前,她已篤定不了不會再有第四個人闖進她的初筠宮。
初筠宮內的狀態,她都無法確保一定安全,那初筠宮外乃至到御花園的這一路,恰如非霧所言,更是存在著危險的不定因素。
朱柯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兒,戛然而止的話語暴露了她當下的左右制肘,及對明知的無能為力。
非霧的腦袋伏得更低,完全貼在冰涼的地面。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過超出她與非雨在往日的認知范圍,莫說公主了,就是她們,時至此刻,她們都還是半腦子漿糊,只能是公主說什么,她們就照做什么。
但也還好,緩過來之后,她們還尚存一絲理智。
便如公主讓她去殺了寧貴人,再毀尸滅證之舉,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燒尸體時必然會有的黑煙,與搬運尸骨埋進花叢一路上的保密程度,真有耳目在今晚盯死了初筠宮,那此舉無疑是如何也保密不了的。
一旦無法完全保密,那必有眼線稟了背后主子之后的探查,一旦探查,寧貴人之死與公主有關,那是再掩蓋不住。
能在宮里長久當差的人,不管是宮娥還是內侍,多少都有點兒長處在身的,要不然早便自個兒蠢死,亦或教主子推出去當替罪羊冤死。
她能想到的,旁人也能想到。
繼而,公主在此之前拼命掩蓋住的今晚外男的闖宮意圖染指公主之事,十之八九也會隨著寧貴人之死而被牽扯出來,那公主今晚保住清名的所有努力,必將功虧一簣。
經過事發初期的腦子全然空白,至此時慢慢穩下來,縱然思路不及朱柯清晰,非霧與負責盯著寧貴人的非雨,也漸漸回過味來,想通了朱柯在今晚的突發事件里,緊急迅速處理起來的種種。
包括大方向,包括細節。
她們一人一處,各守其職,后知后覺地慢慢捋順了。
“你起來。”朱柯沉默了一會兒道,提步繼續往前殿走。
非霧爬起身不發一言地跟著。
朱柯跨進前殿殿門,兩邊值守著的小內侍齊齊彎腰行禮,她目不斜視往前走,走至殿中道:“寧貴人是不能留的。”
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才能永遠保住她今晚險些被一外男奪去貞節的秘密。
以寧貴人乃是寧氏一族旁族無足輕重的寧氏女的身份,與在后宮不得她父皇寵愛的不起眼的地位而言,她只要殺得利落,不留下任何痕跡尾巴,那寧貴人死了也就死了。
便是過后被發覺,亦無關緊要。
后宮之中,夭折一個皇子或一個公主,都不會引起太大的波瀾,何況是區區一個貴人。
思及此,朱柯欲將寧貴人滅口之心,于此刻越發堅定。
非霧懂了,寧貴人這是非死不可了,她想了想請示道:“公主,要不奴婢將寧貴人勒死之后,不燒尸體,把尸體套麻袋里,奴婢帶著麻袋到御花園去,找個偏僻的水井,把尸體投進去,麻袋帶回來燒了?”
各宮物什一般都會有各宮的印記,即便沒有特定的印記,也大都能順著物什找到所屬宮殿。
為萬無一失計,把尸體投進御花園的水井之后,她還是要把麻袋帶回來,丟進小廚房灶爐里燒了,來個完全滅跡。
“過后要是有人發現寧貴人失蹤了,而后又有人從御花園的水井發現了寧貴人的尸體……”
“那也與公主無關。”
朱柯看著片刻之間進步不少,能講出如此清晰思路的非霧,欣慰道:“對,也沒有實證能證實與我有關了。但是,萬一在你運尸的過程中,被人發現,被人逮了個正著,那又當如何?”
“奴婢血濺當場,寧貴人之死乃奴婢一人所為,乃私怨所至,一切都與公主無關。”非霧想到當真到了那一刻,她反而沒了今晚最初在面對突發事件時的那種慌亂,鎮定得如同居高位的一品女官。
朱柯聞言,甚意外地瞧著一臉不可動搖的非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