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不像的,總之馬文池沒想進一步細述的打算。
“又是這般。”馮大撇了撇嘴,低聲嘀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委實氣人。
西參臨近初筠宮之際,隔著假山流水,眼見著以何把總之首的一伙人早她一步,踏上通往初筠宮的廡廊,直奔初筠宮正門。
她立馬停下腳步,身形一閃,暫避于曲廊轉角。
她開始思考,該如何悄無聲息地進入初筠宮,完成任務又安然無礙地離開初筠宮。
皇宮大內,原就是天底下最最最難行之地,今晚又是年宴,巡邏的禁衛軍較之平常還要多上三倍,除此各宮各殿俱有各宮各殿的人,以及其他宮殿的眼線耳目。
簡而言之,她縱然已扮成姜蕊身邊的大宮娥冰霜,以此身份亦不足以支撐她平安無礙地進出初筠宮。
然則,今夜初筠宮,她是必須得進出一趟的。
且必須是毫無麻煩毫不起眼地進出。
如此便有了不小的難度。
何把總乃御用監掌印太監徐治徐公公手下,徐公公是莊眉的義父,莊眉是莫九的妻子,而莊眉之父莊漢乃詹事府首官,東宮正三品大臣。
換言之,此番何把總于此敏感時刻直奔著初筠宮而來,大抵與仁國公府脫不了干系,而大小姐現今已然是仁國公府世子夫人,她要不要先回一趟武英殿先稟大小姐一聲?
畢竟姑爺可是仁國公府世子。
指不定何把總此行恰是姑爺計策中的一環。
如若真如她所想,一她不知是哪一環,二不知大小姐對姑爺計劃的這部分是否知情,三她怕壞了姑爺的事兒。
姑爺于大小姐心中,那可是頂頂重要的。
她不能亂來。
西參尚在深思熟慮與猶豫不決當中,何把總已然帶著人直進初筠宮。
她直直盯著,覺得不能再等了。
要不然便不是會被他人搶了先機這般簡單了,那會直接誤了大小姐的大事兒的。
她不能容忍因己身之故,而導致大小姐的計劃有所敗點。
西參沉下心,事情雖是有變,可大小姐交待她辦的任務也不能不辦,她還是決定先把任務完成,再回去上稟。
一下決定,她不再滯停于原地,立刻貓著身子走出暗處,身形一閃,避開不算光亮的月輝,一路行進,迅速逼近初筠宮。
于何把總之后,瞄準禁衛軍恰恰轉過去的視線死角,她當機立斷地一躍,閃電般翻過初筠宮的宮墻。
無聲落地的那一刻,她慶幸地輕拍兩下胸口,而后鬼鬼祟祟地往前殿摸去。
西參不僅避開了所有該避開的,也特意尋了面花雨田和殷掠空瞧不見的宮墻,故而兩人亦是不知除了何把總之外,還有西參也進了初筠宮。
前后腳,不過片刻之間。
殷掠空瞧到何把總大搖大擺踏進初筠宮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瞧了眼花雨田。
看這一眼的同時,她滿腦子都是夜十一的模樣。
于此刻她想到的,和西參無甚差別。
花雨田目不斜視,眉心微微蹙著,也是在看到何把總的出現之后,腦海里很自然地呈現出一大張關系圖。他正在捋著一層疊著一層的關系,雖有感受到殷掠控側過臉來看他,卻也無暇理會,全神貫注地分析著何把總于此刻出現在初筠宮的厲害。
想罷,他示意照壁近前。
照壁即時附耳過來,看得殷掠空也不自覺往花雨田那邊傾了傾。
花雨田沒在意,另一邊的照壁自然更不會在意,他自顧自將耳朵湊近花雨田嘴邊。
“速將這里的變動告知黃指揮使,而后他如何安排,你照辦。”花雨田低聲命道。
聲音雖低,可不止照壁聽到領了命,近在咫尺的殷掠空同樣也聽到了,看著照壁的身影飛速消失在夜色里,直往她師父所在的武英殿前月臺奔,她方回過頭來。
與盯著她看的花雨田對上眼。
“……不至于吧?”憋了十幾息,殷掠空憋出這么一句話兒來。
花雨田正色道:“至于。”
謝家或許不值他費心費力費神地看重,但莫家,值。
這些年但凡涉及仁國公府,涉及莫息那都察院活閻王,他和黃對頭都已經習慣到形成默契——絕然不能小覷了莫息這廝!
黃芪肖收到花雨田要照壁傳達給他的消息,并在心里迅速反應,進行頭腦風暴做出部署之際,西參回歸武英殿,瞅了個時機將東箕引出殿去,至無人角落把消息傳達給東箕,東箕隨后回殿附耳于夜十一。
夜十一聽到消息時,神色微微怔忡,眼眸下意識地往莫息那邊看去。
他倒是沒同她說還有這么一步。
莫息敏銳,更別說是心尖上的人投過來的視線,幾近是夜十一朝他看過來,他便察覺到這道直直盯過來毫不掩蓋的明確目光。
他對上去。
夫妻倆的視線隔著兩邊席案中間那寬大的過道,而于半空交匯。
她的目光慢慢下移,往莫九的席案移,他瞬懂,沖她微微搖了搖頭。
他也是剛收到消息,修意剛探來的,但那不是他的意思。
徐公公這些年雖已靠入莫家陣營,然需要徐公公出手的時候甚少,也就當年在景泰藍那件事情上,占據了掌握他莫家一朝榮辱的契機。
此后,再無這般重中之重的險境需要徐公公伸手。
自然的,連同徐公公手底下的兩位把總,莫家都甚少用到。
今晚乃年宴之夜,亦是相同的并無用到內監于把總與外監何把總之地。
換言之,何把總今晚直奔著初筠宮而去,所因為何,莫息不知曉,更非他所策劃,乃屬始料未及的變動。
此枝節,他現下便火速響應起來去剪掉,于他在宮中的部署,加上太子的配合,想要達到目的并不難。
只是何把總的出現,與徐公公脫不了干系。
順著徐公公捋下來,與之有干系的人,那便更多。
莊詹事、莊眉、莫九,一個也跑不掉。
但此其中,知與不知,亦存在著甚大的差別。
據莫息所知,他那坤堂叔與莊眉此堂嬸的夫妻感情,成婚初期一般,后來漸漸不睦,近數月來更是三天兩頭哭鬧掐架。
為此,他母親過坤堂叔府上勸解過不少回。
俱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