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以芙將茶水吞下,喜道:“真的?那還真是名正言順的大好事。”
“怎么,你這掌膳,莫非名不正,言不順?沈慈多少也是伴了你的福氣,怎么你反而不正了?”
汪以芙將茉析往門口拉遠了一些,在耳邊小聲道:“皇后娘娘。”
只需四個字,茉析便揣摩清楚了其中的玄妙,她繼而抽了一口煙,吐出去緩緩道:“你可得小心,多少雙眼睛看著呢。”
“我知道小心,可就怕小心也沒用。”
“那就想法子立功,有功在身,緊急時也能有機會保下你這條小命。”
“我又不是邊關將士,哪里來那種機會,走一步看一步吧。”
茉析同她閑聊完,趕回去準備晚膳,汪以芙這里也開始動手了。晚上她又換了一套做法,用酸辣口開胃,做了酸辣鴨掌筋,白切雞配蘸水,又做了一盤軟餅夾扣肉。
她學這道菜的時候,許心言可是把她和沈慈做的兩份都吃光了的,她們倆當時都看傻了,不知這許心言肚子里是不是有什么蠱蟲,只要是吃的,都能吞干凈咯。
這菜必是合她口味,只不知她是不是還要鬧脾氣,摔盤子。
晚膳將要完成之時,又見沈慈進她們膳房來,拉著她出門,一直拉到了紅墻邊竹架子旁。
“我方才去太醫院拿兩只當歸,本想與杜太醫打招呼,他人卻不在,查太醫說許婕妤上午叫了杜太醫,下午又把杜太醫招過去了。”
“她這故意沒完沒了的,京墨也沒辦法。”
“你知道他去了?”
“上午我從坤寧宮回來,恰好碰到了往回走的京墨,他已經同我說了,只是沒想到,她下午又把他叫去了。”
“這可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她是后妃,若不合適,身旁自有女官女史提醒,若她一意孤行,咱們也管不著了。”
沈慈回頭看了看茯苓和冬雪二人,兩個人都在倒熱水收拾桌面沒空搭理這邊,才續道:“只怕會連累杜太醫。”
汪以芙想了想,便肯定道:“不會。”
“他一個太醫,三天兩頭往一個后妃住處跑,這……”
“京墨可是杜衡大將軍的兒子,大將軍戰功赫赫,天子總會照顧三分顏面。且京墨行得正坐得端,大不了就被趕出宮去,他又會醫術,到哪里吃不上飯?”
“你倒是想得周到,不過我覺得還是避嫌得好。”
“咱們這幾個人當中,唯有京墨最安全,不過你說得也對,回頭我再提醒他便是。”
沈慈聽她一番理論,心里也不替杜京墨著急了,只是心中放不下許心言,總期待她有一天能回頭。
晚膳送給許心言的飯菜,依然是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汪以芙不改面色,反而安慰起自己手下兩個宮女。
“總比中午摔了盤子,一片狼藉要強。”
茯苓和冬雪都勉強笑了笑,收拾灶臺把火滅干凈,剛準備走,杜京墨竟然提著燈籠在膳房門口等她。
汪以芙回頭對那二人說道:“你們先回去,杜太醫今日看了許婕妤,現在該是來告訴我許婕妤吃什么藥的,飲食上也好規避一些相沖的食材。”
二人聽聞,馬上福禮離去。
等她們走遠了,汪以芙方敢放松下來說話,“邊走邊說吧。”
杜京墨這么晚來,必然是有事,可走了好一段路,他都沉默無言,汪以芙只得開口問道:“怎么了?”
“以芙,關邦彥走了。”
“走了?上哪兒去了?”
“去邊關投軍了。”
他如此一說,汪以芙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新婚還不到一個月,新郎便遠走投軍,也不知嘉和公主在侯府,過的是什么日子。
“人各有命,李娘娘和嘉和公主逼人成親,就該想到有這么一天。你特意來,就是想告訴我這個?”
杜京墨欲言又止,汪以芙已經猜到了八分,為他們二人無嫌隙,便直接問道:“是許婕妤下午又讓你去看病了,對吧?”
杜京墨一愣,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你本就是太醫,她是婕妤,是主子。她讓你看病,難不成你不去?這也不必特意掛心。”
“不是……今日她……她有些無禮……我……”
汪以芙淡然一笑,說道:“京墨,你說清楚到底怎么了,我不怪你的。”
杜京墨緩緩舒了一口氣,一步一步開始說起了原委。
“我本不樂意去長春宮,幫許婕妤診脈,馮小寶非讓我去。她明明好好的,不過是肚子餓了又不吃東西,我勸她好好吃飯,她就哭起來,一個勁叫我。我要走,她從后面抱緊了我,我慌得將她推開,說了一些重話,就走了。”
“所以你想來告訴我,讓我防著點兒?”
“我怕我得罪她,她就與你過不去,現在想來,我話說得確實重了一些,她是婕妤,我不敢那般駁她顏面。”
“你說她什么了?”
“我說她背信棄義,棄友求榮,又不顧舊情,還說她……哎,總歸是這些不好聽的。”
“她向宮正司舉報的時候,也該想到咱們會有人那么罵她。京墨,你就別往心里去了。”
“我不怕她,我只怕她又為難你。”
“你別擔心,她左右不過是不吃飯,還能做什么?”
汪以芙寬慰他,杜京墨依然眉頭深鎖,他總擔心許心言會干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來。
走到瓊苑東門口,汪以芙停步勸道:“京墨,送到此處就可以了,再往里走就是東六宮的地兒了。”
杜京墨此回顯得理智許多,也不像少年時強行要送,“你小心些,若有任何事,叫人來太醫院找我。”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杜京墨乖乖回太醫院,汪以芙看他離去的背影,也有幾分不舍之感,未免被人非議,也不敢多看,提步往六局一司的方向走,剛走到門口就見周嬤嬤站在那里張望。
她上前詢問:“周嬤嬤,這是在等誰?”
周嬤嬤一見到她,眼眸就亮起來,笑道:“可不是在等你么,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許婕妤病了,我找杜太醫問問是什么病,也好在飲食上規避一些。”
“你快隨我來,大人有事吩咐。”
汪以芙隨周嬤嬤去了陳尚食的房間里,陳尚食正在看飲食異聞的書,那書是講各地飲食風俗特點,地方特有食材的,汪以芙曾瞄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