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瑜和齊云霄分明看了美瓷坊的東家一眼，隨后雙雙轉身，進去了。
孫翔：“！！！”
關濤：“！！！”
美瓷坊掌柜：“……”
他們聽見了！
他們一定聽見了！
可他們為什么沒反應？
這不正常！
任誰也不能拒絕這從天而降的白送的東西吧？
要知道歸云樓那等檔次的酒樓，用的瓷器本來就很是精美，又有那么多的分店。
且因為日常損耗的緣故，最多一兩年就要換一批。
算下來可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啊……
難道世子爺不差錢？
若是不差錢，他開歸云樓做什么？！
孫翔腦袋想破，也想不明白。
沈清瑜卻冷嗤一聲：“那等沒有下限沒有廉恥的商戶，跟他做生意都是對自己聲譽的不珍惜。”
齊云霄立刻點頭：“你說得是！”
跟娘子統一戰線，毫不猶豫。
歸云樓的碗盤可都是給貴客們用的東西。
若是叫人知道，供應碗盤的是個拉皮條的，人家會不會認為歸云樓的東家也是這樣的人？
咱不必省那樣的錢。
正在此時，缸子已經上完了，護龍衛過來稟報，且還帶來了關濤的問話：“那東家問，之后的那些罐子還要嗎？”
沈清瑜和齊云霄對視一眼，沈清瑜笑了起來：“你去告訴他，還要的……等等，你叫他上船來。”
關濤一身汗水地上了船，遠遠地站在門邊，不敢進去。
他的神情惶恐又失望，眼中已經沒有了亮光。
這是絕望了？
沈清瑜突然問：“我之前聽你說，你娘子會上釉？會作畫？”
關濤點頭：“是，我娘子的手很巧。”
“那她如今是腦子犯暈還是怎的？”
沈清瑜的話叫關濤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照實回答了。
“她平日沒事，能吃能動，但是不能盯著一處太久，更不能集中精力去畫畫，否則就會頭暈，又疼又暈，天旋地轉的那種……”
想起隔壁的美瓷坊掌柜剛剛喊話的場景，關濤有些失落：“我娘子若是好，美瓷坊那樣的碗盤我家也能做，還能做得更精細也更好……”
“只可惜……”
關濤的話沒再往下說。
沈清瑜卻道：“她如今對你這作坊已經沒有幫助了，為何你還對她不離不棄呢？”
關濤的面色變了變，情緒起伏，可隨后還是忍了下來：“因為她是我的結發妻子，為我生兒育女，與我風雨同舟，她都沒有嫌棄被我連累，我有什么資格嫌棄她？”
這話說得，沈清瑜都覺得自己的試探有些欺負人。
她想了想，問關濤：“若是你的妻子能好起來，你們的作坊能為我提供碗盤嗎？精美的那種。”
關濤的眼睛陡然就亮了！
他剛剛可是聽孫翔喊了：世子爺！
這對夫婦是高門顯貴，顯然也有更多的人脈，能夠找到更好的大夫……
若是真的能讓阿巧的病好起來……傾家蕩產又如何？！
關濤果斷點頭：“那是自然！”
生怕二人拒絕，關濤也立刻表態：“若是二位能幫我治好了我娘子的病情，我和我娘子愿意免費為二位貴人制作碗盤！”
“最精美的那種！”
說完這話，關濤眼巴巴看著二人。
沈清瑜笑了，她看了關濤一眼：“你若是信得過我，半個月以后，你帶著你娘子，送貨來我家，那時節我家正好會有一位名醫。”
關濤遲疑了一瞬，他仔細打量了一番沈清瑜和齊云霄。
二人容貌都很出彩，雖說這位世子爺是個黑額頭，可五官真的沒得挑。
再想想剛剛孫翔的喊話……
若是娘子好不起來，自家這鋪子被弄垮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關濤一咬牙：“多謝兩位貴人，我這就去準備！”
沈清瑜點點頭，叫護龍衛送了關濤下船。
目睹了這一切的孫翔和掌柜的一行人，都面色發白。
關濤是一臉喜意從船上下來的。
這就意味著，在美瓷坊和關家之間，那世子爺選擇了關家。
孫翔面色不好看，可還是第一時間咬牙告訴掌柜：“從即日起，不要再對關家出手。”
掌柜的面如土色，低聲答應。
美瓷坊二樓的窗戶邊，親眼看著齊云霄和沈清瑜夫婦攜手進了船艙，胡錦繡眼中全是恨意。
若是齊云霄和沈清瑜昨夜能伸手幫一把，她又怎會成為知府大人的玩物？
雖然經過她的努力，知府大人答應讓她繼續做生意，且不必入他內宅，可她卻知道：此生她再沒有可能嫁給正經人家了……
且知府大人雖然承諾可以在鎮江府為胡錦繡新開一個家樂坊，實際上卻要三成干股。
也就是說，自己的生意他也是要染指的……
隨著貨船遠去，胡錦繡眼中的恨意逐漸凝成實質。
你既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沈清瑜對此一無所知，還在跟齊云霄探討關濤的問題。
“我們這樣謀算他，會不會不太好？”
齊云霄卻有不同看法。
“這關濤的性子，只適合做手藝，不適合做生意，若是我們真的給他們找到了合適的生存之道，他們的日子只會更好，不會更差。”
沈清瑜想起昨日剛進關濤店鋪時，關濤那老大爺一樣的架勢，也忍不住點頭。
哪個做生意的，看到生意上門，自己還躺著一動不動的？
還真是不適合做生意。
“那我就不內疚了。”沈清瑜嘿嘿笑了起來。
“你說他們會愿意嗎？”沈清瑜又問。
齊云霄被她認真的模樣引得手癢，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人都想過得好，若是我們能有更好的門路給他們，他們自然也愿意換條路走。”
沈清瑜認真想想，點頭表示贊同。
這短短兩天，兩個人不過是逛了一圈，遇到個有野心的女子，也沒做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可就是莫名覺得，心更近了。
順流而下的速度自然是比逆流要快上不少，早上登船，不過大半天工夫，就回到了衡水鎮。
看到熟悉的碼頭，沈清瑜心神也隨之放松下來。
齊云霄眼尖：“那是不是你娘？”
沈清瑜打眼一望，可不是么？正是趙玉珠女士。
趙玉珠站在碼頭翹首以盼，旁邊還站著個齊瀚齊東家。
顯然，只有齊東家最清楚船什么時間能回來。
沈清瑜高高地舉起了手，使勁搖晃。
趙玉珠也看到了，跟著舉起了手搖晃起來……
母女兩個臉上都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