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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前臺簽了字,姜寧妤就走了。
打車去公司的路上,她靠窗扶著額,還有點恍恍惚惚的不敢置信。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心理不健康,從初中缺德放跑菜市場籠子里的雞鴨鵝鴿,就隱約感覺到了。消極和焦慮的感覺伴隨了她的整個青春,幸運的是沒被打垮罷了。
所以即便兩年前第一次確診抑郁癥,她也不認為誘因是感情受挫,那頂多算是原因之一。
但臨栩月生長在那么和諧的家庭氛圍里,那么外向善談的一個人,怎么會抑郁呢?
雖然偶爾能感覺到他強烈的愛意,但姜寧妤就是不可思議。
受了她的刺激抑郁?實在沒法想象一個心思深沉的人會是……
戀愛腦。
媽的,怎么對他越來越愧疚了?明明她自己也不好過啊!
一個沒忍住,姜寧妤還是主動給他發消息問:你得那個……是什么時候的事?
如果他是聰明人,又懂得體貼,一定會用恰當的答案減輕她的內疚感。
但他不僅僅是個聰明人。
如果能讓你好受一點,可能是回國后工作壓力大吧。
——什么叫如果能讓她好受一點?
——什么叫可能工作壓力大……吧?
收到他回復的時候,姜寧妤剛掛掉姜爸爸的電話,正要回會議室開會。看到消息,她撇了下嘴才推門進去。
“正好Ningyu,你看看能不能把負責到的piece,哪個source哪個data整理好給我?”
姜寧妤掃了眼ppt,就跟上了進度,“我可以跑個df,當成黑盒去做。”
小組會議結束后,負責人過來關懷了一句,“現在身體怎么樣?這個工作強度可以不?”
“可以,你們很照顧我了。”姜寧妤露出標準的社交笑,“感覺反而拖累你們的進度了。”
“哈哈哈,那沒有。”他笑道,“一起加油。”
“加油!”
姜寧妤回工位上,正思考著該怎么回微信,忽然聽旁邊的同事議論,“對了,之前那個叫Che的實習生是不是離職了?”
“不會吧?他試用期都還沒到吧?”
“可能有更好的offer?”
“但我聽說,他好像被拘留了。”
“啊啊?什么情況?”頓時有同事來了興趣,湊過來問,“什么拘留?”
“我也是偶然路過大Boss辦公室,聽他跟hr在說,什么犯法了被拘留,合同解雇之類的。”
“不是吧,他看著不像會犯法的人。”忽然,又有同事看向了她,微微提高了點聲音問,“Ningyu,Che是你帶的實習生吧?”
姜寧妤目光不離電腦,“嗯”了一聲。
“你知道他為什么離職嗎?”
對于同事的好奇,她做出一無所知的茫然表情,“不知道啊,他離職了嗎?”.q
“喲,聊得很開心啊。”
這時,鮮少出沒在他們樓層的大Boss笑盈盈地出現了。
大Boss也就四十出頭的年紀,統管他們公司所有組的老板,平時幾乎不露面。姜寧妤也就在團建和年會上見過他幾次,和藹可親又雷厲風行,深受同事們的愛戴。
畢竟是工作時間,被大Boss一提點,大家便一哄而散。
而大Boss竟笑著對她示意了一下,“Ningyu,跟我來一下。”
姜寧妤不敢怠慢,連忙起身。
大Boss帶她去了咖啡間。機子里正煮著咖啡豆,空氣里彌漫著醇厚的芬芳。大Boss給她倒了杯咖啡,像閑聊一樣地問,“你認識威爾基金會的人?”
姜寧妤道了聲謝,由于事先有底,她回答得很自然,“威爾先生嗎?美國上學的時候打過幾次照面,不算熟悉。”
大Boss點頭,“這周末有時間么?跟我去個酒局。”
“這周末不行。”她歉然道,“我得參加我爸媽的飯局。”
“爸媽的飯局?”大Boss笑道,“相親局?不過聽同事說你有男朋友的?”
“嗯,感情穩定,所以跟雙方父母一起吃個飯。”不確定他和伯頓的關系,姜寧妤便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大Boss的態度還是很和善的,“那確實是大事。沒事,我的酒局可以下次再約。”幽默地結束話題,他端著咖啡杯走了。
姜寧妤莫名松了口氣。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下一秒卻皺成了苦瓜臉。
她果然不喜歡美式的味道。
五點多的時候,臨栩月就來接她了。
傍晚的樹蔭鋪滿了碎金一樣的大道,他今天連包都沒背,穿著很閑適的一身黑,拿著個手機就低著看。可光這么站著,氣質就吸引了一眾目光。
姜寧妤出了大廈,剛要過去,忽然被人攔住了。
“姜小姐,你怎么把我刪了啊?”一個斯文眼鏡男攔住了她的去路,氣喘吁吁的,一路剛跑過來的樣子。
她一愣,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廖澤清?”
廖澤清單手撐著腰,神色有些埋怨,“姜小姐,雖然我們之間沒什么交情,但你也不至于避我如蛇蝎吧?可讓我好找。”
自從上回李薇薇說他有“房卡群”,姜寧妤當晚就刪了他好友。反正聽死黨的意思跟他再無可能,那就沒必要留著了。
但當著人面,她還是保持了客氣,“可能誤刪了,你找我有事?”
“你能聯系上薇薇嗎?”廖澤清也不關心究竟是不是誤刪,直入正題,“這段時間她對我愛答不理的,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你能幫我……”
“下來了?”
一道清冽好聽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打斷了廖澤清未盡的話語。
他轉過頭,看到臨栩月,也不驚訝,似乎早就對他們之間的關系有所耳聞。壓下心煩意亂的情緒,他熟稔地寒暄,“臨哥,來接嫂子回家啊?”
姜寧妤差點一個趔趄,被他自來熟的稱謂搞得頭昏。
臨栩月穩穩扶住了她,看在他稱謂的份上,“嗯”了一聲,“你有事?”
“別誤會,我找嫂子是為了薇薇的事。”廖澤清苦笑道,“我想請嫂子幫我約薇薇出來,哪怕就一頓飯,讓我把話問清楚也好。”
他一口一個“嫂子”,姜寧妤實在無奈,又不想被糾纏下去,只好說,“你等下,我幫你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