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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個人……”邵云依猶豫了一下,好像在新聞報紙上見過。
“你說伯頓威爾?”姜寧妤笑了笑,“這個音樂廳都是威爾家的,他經常來這里聽音樂。”
她一臉不在意。可就是這種不在意,徹底劃出了階級感。
邵云依覺得離她的世界很遠,離她想要追求的世界也很遠。
可她咬了咬牙,還是相信自己可以。
——她已經在往上攀登的路上丟掉了善良,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繁華的夜,霓虹迷失了眼。忽然猝不及防,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雨水斜斜地拍打在地,激蕩出模糊的水汽。
姜寧妤在路邊呆站了一陣,才想起與臨栩月有約,看了看手機上的定位,發現就是身后的這家餐廳。
很有氣氛的酒吧餐廳。推開包廂,里面已經坐著四個人了,除了臨栩月外一男二女,男生男生坐一起,女生女生坐一起,都是生面孔,但氣氛很融洽。
姜寧妤很自來熟地過去了。
她習慣性地坐到了臨栩月身邊。可許是這個動作落在旁人眼里大有宣示***之勢,一番表面客套介紹后,對面一個女生說,“哎,鐘青妍,你和臨栩月現在還聊嗎?”
旁邊的女生笑了笑,“不多,時差都對不上。”
“那就還是聊的咯。”她轉向臨栩月,“我跟你說,你以前送鐘青妍那個小熊維妮她每天都抱著睡覺呢。”
臨栩月沒接話,偏頭問姜寧妤,“要點飲料嗎?這兩天能吃冰的嗎?”
姜寧妤正看戲起勁,便擺了擺手,“不喝了,你們繼續聊。”
“我這杯是熱的,還沒喝過。”鐘青妍聽到他們的話,便把自己那杯熱可可推了過去。
姜寧妤有點意外,對上鐘青妍顯出了幾分溫柔的笑容,她突然有點信了。
這種溫柔又善良的女生,擱誰不會有好感?
但……
她推了回去,友善地笑了笑,“我***過敏。”——才怪。只是不想授了情敵的好意。
鐘青妍不知道她心里的彎彎繞繞,可旁邊的女生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又接著說,“對了,突然想到以前高中去看電影的時候,你和臨栩月就喜歡坐一起,喝一杯可可來著?”
“以前的事你提它干嘛?”
“沒有的事。”
幾乎異口同聲。可一個默認,一個否認。
鐘青妍一愣,與臨栩月的目光對上。
剎那間,氣氛就多了一絲尷尬。
姜寧妤很少有局外人的感覺,此刻卻體會到了,她偏過頭,問另一邊的男生,“你們都是陸離班里的嗎?”
“是啊,話說陸離今天怎么沒來呢?”那男生很順暢地接了話。
“打工。你們不是后天走么,明天你們還有時間聚。”臨栩月說道。
“怎么的,聽這意思你明天不來了啊?”
“嗯,沒時間。”
“你們不是假期嘛?你要去干嗎?”鐘青妍旁邊的女生追問,“去玩的話帶我們一起呀,好不容易見一次呢。”
也許是臨栩月的表情有點淡漠了,鐘青妍輕拍了好友一下,“別人有事,你干嘛去騷擾人家?”
那女生卻像個神經大條的,不服氣地拿曾經的事開涮,字字都在埋怨臨栩月出國后變了。
姜寧妤聽了一出戲。什么一起看漫展,一起去老師家補課,一起跨年……聽到最后她都有點懷疑了,拿出手機,默默地給他打了一行字——你不是說,沒女朋友嗎?
但又刪除了。
那些撐死了算戀人未滿的曖昧,就跟……他們現在似的,能問出什么名堂?
還好她不喜歡他,不然情感潔癖聽到這些可真會心里發堵。
不過,即便如此,姜寧妤依然有點笑不出來。
注意到了她的臉色,又顧忌大家的交情,臨栩月很簡單地補述了兩句,“不是單獨,一群人一起。”但神情罕見的有點難看。
吃完東西,那女生就催促著另一個男生先走了,臨走前還叮囑臨栩月好好把鐘青妍送回酒店,強調她“第一次來美國,人生地不熟,你可得盡到責任啊”。
臨栩月借傘回來,就發現門口檐下就剩鐘青妍一個人了。
外面雨勢漸小,但雨絲依然又綿又急,砸在樹梢上噼里啪啦的,開出簇簇水花。
他下意識地尋找了一圈,問她,“姜寧妤呢?”
“她說先走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沒看到信息,便把自己的傘塞了過去,“你們酒店穿過這條馬路,直走三分鐘就到了,你可以的吧?”
下意識接過他的傘,鐘青妍看著他略顯焦急卻竭力掩飾的眉眼,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我路癡,你能送我嗎?”
臨栩月似乎并不意外,“那你在這里等一下,我讓陸離過來。”他邊撥出號碼,邊就往雨里沖。跑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問她,“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他的身影逆著路燈,在模糊而不真切的雨霧里,籠著一層溫柔煦暖的光暈。
那一刻,鐘青妍感受到了一種命運錯身的玩笑。
片刻的沉默,她神色復雜地指了一個方向。
然后就望著他頭也不回地遠去了。
姜寧妤沒走多遠。秉持著“成他們半天之美”的美好品德,她踩著濕噠噠的地面,一時興起,在雨中漫步跳舞。
“噔……噔噔噔……”
嘴里哼著《今夜無眠》的小提琴旋律,她踩著節拍,身子輕輕向前就如波浪一樣推遠,再一個旋轉,像水紋一樣緩急有度,身姿柔軟輕盈。雨絲被她揚起的手臂割裂,墜落腳邊,激起凄涼的水花。像一個翩翩起舞的精靈,帶著牽動人心的易碎感。
聽到臨栩月略帶怒意的聲音,她剛跳到林蔭下,一轉頭手臂就被拉住了。
他渾身都濕了,因為是跑過來的,鞋子都沾上了泥漿。幾搓發絲掛在眉間,眼角被雨水泡濕,一雙眸子明亮卻帶著怒意,狼狽卻又不失穩穩的從容。
姜寧妤一挑眉,“人送到了?很快啊。”
她語氣太平常,可眼眸卻像蒙上了一層重影綽綽的雨霧,看不真切。
“你不是說,更希望有個人陪你一起淋雨嗎?”他異常的大聲,仿佛怕她聽不到,又怕她聽不懂,所以幾乎是喊出來的,“我想陪你一起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