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行兩輛馬車四匹馬到了天長觀門口，太陽已經露頭了，只是沒有往常那么紅亮。看來今天也不是個大晴天，蕙蘭心里嘀咕。
姐妹倆一輛車，路上說說笑笑的，倒也不無聊。言談中說到了還有不到一個月的蕙蘭的十歲生日。
古代結婚早，十歲就算大孩子了，所以這個十歲生日也算是比較重要了。
蕙蘭倒是渾不在意，“表姐別忘了禮物就行，旁的不打緊。”
“放心，我記著呢，少不了你的。”王表姐笑的寵溺。
“過生日是小事，我只盼著兩個舅舅在外順順當當的。他們連著兩年考評都是卓異，三年一遷，要是能升官進京那就最好不過了。”蕙蘭擺擺手暢想未來。
“能一家人團聚就是好事了，升官與否倒是其次了。”王表姐倒是淡然。
蕙蘭看著已經亭亭玉立的表姐，心里有一種自家白菜長大了的欣慰。表姐已經過了十四歲生日，到了明年四月就及笄了，那可就真的是大姑娘了，該找婆家了。自家的好白菜快要送到豬圈被豬給拱了，蕙蘭只剩下嘆氣了。
不止表姐，兩個表哥年紀也快到了，該尋摸別人家的白菜了。跟著兩個舅舅的弟妹們也都該進學了，有這么些事逼著，兩個舅舅估計也心里有數。至多明年，怎么也得再進京一個人。不然這么些兒孫大事，只靠外祖父一個人可不行。
所以今天要拜求的事可是不少，蕙蘭心里也多了鄭重，行動間帶了小心。
姐妹倆心存敬畏，今天穿的都比較素淡，一個穿月白一個著雪青，都披著鴨蛋青的薄披風。頭上也都是只一兩樣釵環，看著倒有了小家碧玉的素雅。
在山門口下了車，兩人各帶了兩個丫鬟進了道觀。護衛們也都分散開來四下轉轉，這里是方外之地，基本上是沒人敢放肆的，所以安全沒有問題。更何況蕙蘭還帶著碧玉在身邊，護衛們也都不會遠離。
蕙蘭上臺階前四處看了看，滿目青松翠柏，綠樹成蔭，古樸殿宇，清新幽靜，確實稱得上仙山寶鏡。話說她在這京城過活了五年多了，還真沒進過道觀寺廟之類的。蕙蘭暗忖，看來家里不太崇尚這類項目。
不過蕙蘭決定好好看看，嘗嘗齋菜，要是各方面沒有短板，這里倒是可以常來。她雖然對宗教方面也不是很信仰，但也是心存敬畏的。而且道家以養生之道聞名，蕙蘭很感興趣。
只她四處打量的工夫上臺階的香客絡繹不絕，就知道這里香火旺盛，聲名遠播。
她之前也和長輩打聽過這里，其他的沒記住，只記住一句這處始建于唐天寶年間，有從唐代傳下來的一尊傳承了幾百年的漢白玉老子坐像。她當時就琢磨這怎么聽著有點耳熟。曾幾何時她在北京念大學的時候倒是愛去寺廟道觀，就記著白云觀似乎也有著這樣一座玉像，被奉為傳奇。
要真是前世今生，蕙蘭挺激動，這樣一個有底蘊有傳承的千年古剎，那是真的可以膜拜寄托的啊。就算不是，這里也是一座挺有名氣的傳承了幾百年的方外之地，不是什么粗制濫造的人工景點。
這人生在世，難免會碰到些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拜拜神燒燒香求個心安也是個寄托。蕙蘭考慮到自己的離奇來歷，對鬼神佛道向來帶了一分敬畏。相比于鼎盛的佛家，蕙蘭更喜歡土生土長的道家，清靜無為，道法自然。
都說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家里長輩處的神像面前她可是從來沒有放肆過的。至于外面的道場，她決定固定一個可以經常走動走動。她是個信眼緣的人，決定今天好好看看，合眼緣了就是這里了。
姐妹倆踏上臺階后就沒有開口，神佛的地方，安靜點是必要的。兩人直接去了老子像處，這里人頭攢動，排了一會才輪到她們。
只一眼蕙蘭就有底了，八九不離十，這里就是后世的白云觀。妥了，她心里已經決定了。
兩人取了自帶的香，就著殿里的燭火點了香，虔誠禱祝后插入青煙裊裊的大號香爐，然后三拜九叩。
蕙蘭的心愿很簡單：祝愿吾愛者、愛吾者健康平安。
祭拜很快，兩人又去了偏殿求了平安符。然后又去了供奉文昌帝君的殿閣，他老人家是掌管士人功名祿位的正神，正經該拜的。
大比將至，文昌帝君這里不比老君殿里人少。兩人排了半天才擠到跟前，依舊是上香禱祝拜扣的一套程序，虔誠無比。拜祭完，照例去了偏殿求了符篆，一人一個，雙份保險，保表哥們榜上有名。
等出了殿門，太陽已經升的挺高了。雖然陽光不強烈，但是溫度也升了。四下里人來人往的，看著挺熱鬧。
折騰了半個多時辰，蕙蘭除了出了一層汗再沒什么。王表姐卻是閨閣女子，運動量少，被兩個丫頭一邊一個扶著已經有些喘了。
蕙蘭也顧不上看風景了，打發碧玉去找個歇腳的地方。柳芽有眼色的接過了王家丫鬟手上的提籃，方便她們攙扶王表姐。
幾個人慢慢的下了殿前臺階，往側邊讓了讓。這人來人往的，擋道不好，被撞了就不更好了。
很快，碧玉疾步跑來，不等她張望，蕙蘭就沖她招手，“這里，碧玉。”
碧玉耳聰目明身手靈活，很快找到了目標跑了過來。“姑娘，文昌殿南邊有一處林子，那邊有幾張石桌。不遠，不到百步路。”
蕙蘭點點頭，“表姐，我們過去歇一會。”
王表姐已經不喘了，但是眉宇間還是有絲疲累，聞言點了點頭。蕙蘭于是讓碧玉頭前帶路，自己上前換了一個丫鬟拉著表姐的手跟上去了。
果然如碧玉說的，走了沒多久就到了。林子不大，種的是竹子。今日有風，吹的枝葉獵獵作響。應該是夏日避暑的地方，這會已經入秋，呆著有些涼了，所以七八張石桌只坐了兩三桌。
有丫鬟在石凳上鋪了帕子，蕙蘭扶了表姐坐下。丫鬟們取了先前備好的能保溫的銅壺泡茶，把茶杯點心在桌上擺好。
蕙蘭看著臉色差不多恢復了的表姐建議道，“姐姐，你這怎么行，我給你尋摸幾個強身的法子吧。
王表姐笑笑，“是這一陣沒睡好，今兒又起得早了點，平日也沒這么虛的。”
蕙蘭點點頭，表姐還沒及笄，這幾年幾乎獨自承擔了家里的內務。再加上兩個哥哥臨考在即，只有更累的。
“你可悠著點，家里你主持中饋，不可或缺呢。回去了我給你送些燕窩人參的，你記得吃，身體要緊。”蕙蘭給表姐倒了杯熱茶，忍不住叮嚀了一句。
“放心，我不是因小失大的人，會好好保養的。”王表姐捧著茶杯應承。
一杯熱茶下肚，王表姐看著好多了，蕙蘭也放心了。又看著她吃了塊好克化的點心，差不多就滿血復活了。
蕙蘭也喝了茶吃了點心，然后就有些坐不住了。王表姐看在眼里，“你四下轉轉吧，難得來一趟，我是不耐煩走了，就在這兒喝茶吃點心等你。”
眼見著表姐恢復了正常，蕙蘭就點頭應了。叮囑表姐別亂走，她轉轉就回來。然后把柳芽留下幫襯兼休息，帶著碧玉走了。
蕙蘭從前去過白云觀，大概知道布局。但是這隔了上千年，大不一樣。相比后世，天長觀小了許多，只有一路建筑。順著中間的石板路，鐘鼓樓，三官殿，財神殿，藥王殿……
人不能太貪心，所以蕙蘭忍了去財神殿和藥王殿的沖動。決定下次專門過來拜拜，求健康求發財，嘿嘿。
一路走馬觀花，倒是用不了多長時間。畢竟不進殿門，就少了一套程序，省了不少時間。等她走到林子不遠處的時候，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
遠遠的，就聽見里面有嘈雜聲，隱約有女子的聲音。蕙蘭沉了臉，帶著碧玉小跑著奔了過去。
跑到近前，透過竹子，依稀能看見表姐原來坐的地方圍了好幾個男男女女。
蕙蘭咬著牙往里跑，繞過林子，一眼就看見了眼前的情形。
表姐站在桌子不遠處面沉似水，柳芽和一個大丫頭擋在她身前，另一個丫頭扶著她的手臂。桌上杯盤狼藉，壺翻杯倒，點心四散，水漬流了滿桌，一只黑亮黑亮的貍奴正臥在桌子當間，饜足的舔著爪子。
一只不大的纖纖玉手，正一下一下的撫著那貍奴的后背。手的主人是一個一看就富貴逼人的半大姑娘，旁邊四散著好幾個男男女女。
蕙蘭就一個念頭，哪怕這爪子剁不了，那畜生也得給放放血。不能因為人不和畜生計較，就讓人吃虧吧，沒這個道理。
聽到腳步聲，兩邊人都看了過來。蕙蘭正看著表姐，見她身上沒有不妥，心也放下了一半，人沒吃虧就好。兩人目光對上，王表姐安撫的一笑，蕙蘭覺著自個提著的心落地了。
沒去看對家，蕙蘭直接走到表姐身邊，又細細打量了一番，徹底放了心。
柳芽看到蕙蘭面色有些糾結，立即施禮，王家丫鬟也緊隨其后。蕙蘭注意力都在表姐身上，沒去看柳芽。
還沒等她說話，就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這不是李家表妹嗎，真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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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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