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聲怎么還沒有回來?”何里正看了眼天邊的太陽,又往屋里張望一眼,沒看到二兒子,納悶地說。
“對呀,振聲媳婦,按理說這個時候振聲也該回來了。”何里正的婆娘捧著一個簸箕從外面回來,也納悶的說。
正在灶房里燒菜的方氏聞言,喊道,“不知道呀。早上說好了會早點兒回來的,怎么到這個時候還不見蹤影。”
“振遠,你去外面找找你二哥。”何里正皺眉,沖屋里喊。
“好。”緊接著屋里傳來,桌椅移動的聲音。不多時,一個身穿書生袍的青年就從屋里走了出來。
“找不到就去何虎家問一下。今早他們兩個一起進山的。”何里正道。
何振遠點點頭,快步朝院外走去。
“吱呀——”
他一把將門拉開,就與一個張開的手掌對上。他下意識后退一步,皺著眉看向手掌的主人。
時嘉蕩開了笑容,“這位公子,請問這里是里正家嗎?”
“你找里正做什么?”外鄉人?何振遠皺眉,來找他爹做什么?
“我意外流落至此,想在村里租一間屋落腳。”時嘉的視線越過何振遠,看向里面的略顯蒼老的男人。
何里正自然注意到門前的動靜,“振遠,你在那兒做甚?還不去找你二哥?”
何振遠瞥了眼時嘉,答應道,“我這就去。”說完就越過她朝外面走去,并沒有關門。
“外面站著的姑娘是哪家人?”
時嘉聞言連忙將自己的來意說明。
何里正這會兒已經走到了門口,他上下打量時嘉,心道,這就是何鐵生從河里撈起的女娃?長得怪白嫩。
這倒是奇怪了,劉氏怎么將人趕出來了?她不是日盼夜盼著給鐵生找個兒媳婦嗎?
“姑娘是哪里人?怎么淪落至此?”
“不瞞里正,我本與師傅身居山中,數日前只身采藥,不幸撞見山匪,奔逃間墜入河中,幸得何鐵生何大哥相救,這才僥幸存活。”時嘉臉色隨著話語變化,一臉后怕。
“只是現下我身體虛弱,實在不便趕路。且我觀此地民風淳樸,鄰里和睦,山水秀麗,是個休養的好地方。便想著村中是否有空置房屋,能賃與我一間。小女也好安心修養一番。”時嘉情真意切的說。
何里正點點頭,“姑娘過獎,只是何家村偏安一隅,村民不多,房屋更是有數,并無多余賃與姑娘。姑娘還是去別村問一問吧。”
他說完揮揮手,就要轉身回屋。
時嘉有些挫敗,第三次了。
“里正請稍等,小女真心誠意想要賃一間房屋,也不居好壞,只要能落腳便可。我先前已經看過,村中空置房屋有數處……里正可是有何顧慮之處?”時嘉也不拐彎抹角了。
她清楚自己對于何家村的人來說來歷不明,身上無戶籍文書可證明身份,又無財物。對方有顧慮是很正常的。
不過,她今天還必須要租下一間房子了。
談吐有度,應該不是山匪的探子。只是……何里正還是很顧慮,畢竟一月前莫家村被山匪劫掠的陰影還沒有過去,他可不想他們村子重蹈覆轍。
況且縣令大人可是頒布了禁令的。
“姑娘若有心尋一處落腳,不如去縣城。此曲縣城也不過20里。”何里正將手搭在木門上,作勢要關門。
時嘉皺眉,卻并不想放棄,她之所以現在才找到何里正家,是因為,她今天已經被村里人拒絕了無數遍了。
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一個詭異村子,就是那種到了晚上就有鬼的那種。否則這村人怎么如此排外。
她一個帶著傷病的柔弱女子還能給村子帶來危害不成?
“里正可是有何顧慮?能否說與我聽聽?”時嘉將手抵在門上,看著何里正說。從剛才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何里正通文墨,是個講理的人。
何里正嘆了口氣,正欲說話。而這時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從不遠處傳來,時嘉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剛才離開的何振遠衣袍染血,臉帶交集,不知道抬著什么正往這里跑。
何里正見此心里一個咯噔,“振遠發生什么事了?你二哥呢?”
“爹,二哥受傷了。”何振遠呼吸急促,著急得不得了。
“他爹?振聲,振遠回來了?”里正的婆娘劉氏聽到動靜急沖沖的跑了出來。
“別擋在這里,快進屋!”何里正將自家媳婦撥到一旁,讓出了個寬敞的通道讓何振遠進來。
時嘉自覺讓到了一邊,濃郁的血腥味讓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她眼尖看到被抬著的人手臂何雙腿都血肉模糊,左腿還呈現出一個極其不正常的形狀,骨折了,而且還有可能是開放性骨折。
這可不好辦,以現在的醫療技術恐怕性命都難保。
時嘉忍不住哀嘆,抬眼看見里正一家正六神無主,也沒有猶豫抬腳就跨進里正家。
“快去找大夫。振遠你和何虎去將方郎中請來,要快!”何里正聲音顫抖的吩咐。
“好,我們這就去。”兩個渾身是血的青年一口水沒喝又跑了出去。
時嘉連忙上前,“里正,我——”
“姑娘請回吧!這里不歡迎你!”何里正語氣不耐。
“里正,我是大夫。我可以救令郎。”時嘉的聲音斬釘截鐵。
何里正煩躁得很,正欲怒斥,卻和一雙清亮的眼睛對視。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平靜且有著堅定的信念。讓人不自覺地臣服!
“里正,請相信我,我剛才說過,我是外出采藥才不幸遭遇山匪落水的。”時嘉道,“我師傅從前乃宮中御醫,后因一些事隱居山中,我三歲起就跟在師傅身邊學醫,至今已有二十年。”
“你、你真是大夫?”何里正喉嚨干澀,腦子也有些僵硬,“那,那你趕緊救救振聲。”
“好,放心,交給我!”時嘉點頭,“蠻煩準備蠟燭,烈酒,燒開后放涼的清水,刀子,剪刀,針線,干凈的布以及兩只粗的木棍。”
條件有限,時嘉只能將就了。她相信只要護理得當,應該能保下何振聲的左腿。
“他爹!她,來歷不明,還是等方郎中——”劉氏回過神來,連忙阻止。
“夫人,您放心,我不會拿令郎的生命開玩笑,也不會拿師傅和我自己的聲譽開玩笑。”時嘉嚴肅的說,立刻將劉氏鎮住了,她又對里正說,“里正,請相信我,令郎的傷十分嚴重,晚一刻救治,希望就少一分。”
何里正腦子亂得很,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女子的話,但對方這篤定的語氣,和堅定的表情的又他不忍拒絕,他深吸一口氣,“孩他娘,去準備!”
“……好!”劉氏也深吸一口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