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在卅沉迷于自己的手藝,而扈輕沉迷于卅的手藝中的時候,一道響亮的歡聲從高處而來。
“小卅——卅卅卅——”
白鶴從高空俯下,落到半空折返向上。鶴背上跳下一道火紅的身影,直飛兩人面前,落地,震得旁邊的材料發出抖動聲。
卅從狀態中出來,略帶責備的笑:“你嚇到我了。”
高挑的女子雙手叉腰兩腳分開站立,臉上的表情如她的姿勢一般張揚吵鬧:“我不喊你你怎么知道我來了?為了回來見你我可是一路沒敢吃沒敢喝,快快快,搞些吃的來。”
說著,去拉她的手。
卅被她拉著,哭笑不得,很乖順的隨她繞了一個大圈。來到扈輕之前還沒見過的一處…窩里。
從材料山里掏出的一個窩,也可以說棚,或者說洞。外頭凌亂,里頭卻收拾得干凈,充當地板墻壁的材料壘得工工整整又容易拿取。扈輕一眼就看出是特意沒隔開,就是為了靈感來的時候好取材料。
她也看出來了,除了卅,應該沒人可以看得見聽得到自己。
低頭看看手指上的戒圈,默默的想,這個,能不能當這次時間旅行的紀念品呢?
卅沒有說扈輕的存在,好朋友歸來,她在轉身的時候給扈輕一個歉意的眼神。
扈輕打手勢:懂。當我不存在。
光明正大聽墻角。
卅很無奈,誰讓這小姑娘離不了自己呢。
女子摔在一個填充滿羽毛的巨大口袋上,恰到好處的軟硬包圍住她,當當兩聲,把鞋子甩了出去,外衣也甩出去,在上頭歡快得滾來滾去。
又把頭發拆開:“卅,幫我剪頭發。又長長了。”
卅叫她嫚,問她要不要吃辣。
嫚把褲子脫了,只著短褲,給她看腿上長長的傷口。傷口又紅又腫,還沒有長到一起,涂著黑色藥膏。但藥膏有些少,有些地方有些流膿。
卅一見皺了眉頭,立即給她處理傷口。
辣是不能吃了,而且,還要吃苦。
扈輕在旁邊看,說:“有毒的爪子抓的。”
只是看,她看不出是什么毒,這個時期的生物未必和她那時代的完全相同。
卅給嫚處理傷口,不用她問,嫚已經快言快語的交待這傷怎么來的,由此又說到別的一些事情。
她說話很快,涉及的地方和什么堂什么口的又多,人名也多,故事里的立場轉來轉去,扈輕聽得費勁整理起來更費力。但最后她還是聽出來了。嫚,卅,還有其他一些人,是一個團伙,有些雇傭的性質,接任務賺錢養自己。
而且他們還是一個可以隨時反水的團伙。
扈輕看眼卅,大約這位負責內務,不出外勤。
嫚一直說一直說,直到卅做好飯堵住她的嘴。
嫚的吃相可說狼吞虎咽沒有絲毫優雅可言,吃完咕嘟咕嘟一通灌湯,放下碗:“可餓死我了。”
扈輕舔舔嘴唇,莫名有些餓,想吃。這位若是去做吃播,必火。
嫚在這里停留的時間并不長,不到十天,又元氣滿滿的出發。她說,要去收一筆陳年舊賬。
人一走,扈輕立即八卦:“啥舊賬?要殺人嗎?”
卅莫名:“為什么要殺人?我記得這一單,好像是懸賞了好多年,賞金挺高的。嫚完成后找金主領賞金,才知道對方生意出了問題。一時周轉不過來,所以分期給,正常算利息。”
扈輕:…真相如此純潔并充分表現了守諾、寬容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嗎?果然不是她的世界。
又過了段時間,來了兩個人,一個叫亞,一個叫琴。都是男子。亞比較矮,背著一對圓環短刀。琴背著一把長琴,吃過飯便拿出琴給卅聽他的新曲。
扈輕覺得,彈得不如幕斷聲好聽。
等兩人走后她問卅,這個世界的音樂水平。
卅直接告訴她:“琴的琴技非常一般般,他擅長軟兵器。”
過了會兒又告訴她:“琴的家族是修樂道的大世家,很有名望。但琴沒能繼承一絲一毫的家族天賦,自然而然被剔除。”
所以,樂便成了他的心結。即便在其他方面已然取得不菲的成就,他還是每日堅持練琴。
這里頭是別人的心酸人生,扈輕轉移話題:“其實我也學過琴,可惜無法彈奏給你聽。”
卅有些驚喜:“是嗎?我也會,但彈得一般。我彈給你聽,你來點評。”
扈輕張嘴,非常后悔自己提這茬。總感覺卅彈琴吧,可能不好夸。但她決定,無論她彈成什么樣子,她都夸。
只是看著卅臨時找琴板,拉琴弦,扈輕默了。
“這個…好像是琵琶?”
卅:“對,琵琶琴。”
一時沒有勇氣問她琵琶琴這個東西是這個世界正經有的樂器,還是——你自己瞎編的?
卅彈起琵琶琴。一腳支地,一腳半抬踩在一截木頭上,一手從下抱著琴,琴尾撐在大腿,一手扒拉琴弦。叮叮咚咚。
扈輕強忍嘴角抽搐。這會兒哪怕她說這玩意兒叫吉他,她也信。
一曲終了,卅期待看她。
扈輕鼓掌,很真誠的夸她:“很好聽。出乎我意料。”
卅笑了:“你真覺得好聽?”
“好聽。”她都聽出曲調來了,很完整的曲調,成曲了,好聽。
卅的笑容便多了幾分揶揄:“你是真的覺得好聽。看來,你樂理很差。”
扈輕:“.”
卅哈哈哈:“被我說中了吧。我彈琴,是我們里最難聽的一個,我自己都覺得不好聽。你竟說好聽,你竟說的真心話——所以你樂理是有多差?”
扈輕:“.我有正經樂理師傅的。我只是沒好好學。”
卅好遺憾:“真想聽你高彈一曲。”
扈輕:幸好條件不允許。老臉保住了。
亞和琴帶回來很多材料,兩人很興奮的描述對自己房間的要求,或者說,私人別墅。
這個時候的天空城,在最初的構想里,是一群好朋友的私人家園。追求的是舒適美麗,方便便捷。
想到后來天空城的作用,扈輕心頭隱隱不安。她不知道卅是怎么想的,或許卅已經猜到,但她沒有問她。
扈輕也沒主動提。畢竟,她在后世沒有關于卅的任何線索。而且,卅說過,等她走后,關于她帶來的一切,卅都會遺忘。她改變不了過去,即便強行改變什么時間也會讓一切發生過的照常發生。
很無力。
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