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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二章 忠誠度測試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26日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 


高啟愚對大明最終獲勝很有信心,因為在他看來,隨著萬歷維新的推行,大明開創了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讓大明再次偉大的時代。

夏之前茹毛飲血的部落、夏商周的諸侯分封、秦漢開阡陌廢井田、三國魏晉的九品中正門閥、隋唐五代破門閥科舉取仕、宋明地方士紳、宗族以科舉分配權力,萬歷維新正在加快階級流動和權力的向下延伸。

丁亥學制建功,全民讀書代表著權力進一步向下延伸,雖然距離全面參政、議政的大同世界還很遠很遠,但走到這一步,大明就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堅韌。

在軍事、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領域,全面開花結果。

所以,高啟愚堅信,大明必然獲得最終的勝利,甚至他比皇帝陛下的信念還要堅定。

因為丁亥學制一直是由高啟愚主導推行,他能看得到丁亥學制給大明帶來的種種變化,這些變化深入大明角角落落,潤物細無聲,滋養著大明的方方面面。

教育是萬事根本之務,興文沒錯,但興文匽武不對。

從四夷館離開后,高啟愚披星戴月回到了家中,他沒有休息,而是打開了石灰噴燈,將一大堆的公文放在了面前,這是他利用少宗伯身份,下文到各個衙門詢問得到的情況說明。

包括兩京一十五省、四大總督府都將掌握的情況告訴了他。

陛下對他恩重如山,他自然要投桃報李,整肅翰林院、簽署《通商章程》是應有之義,他要給陛下一份新的奏疏,讓陛下能夠掌控一切。

對于皇帝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社稷,社為土,稷為谷,土谷養人,民為邦本。

皇帝要行使皇權最重要的兩本賬,一本魚鱗冊,一本黃冊。

魚鱗冊可以通過十年一次清丈來解決,而且這里面的博弈非常復雜,而黃冊同樣非常的麻煩,大明有大量的隱丁,隱丁不在大明的統計范圍之內,不是地方吏員不努力,是真的統計不到。

首先就是遍布云貴川黔的土司,大明對這些地方控制力較弱,比如林輔成就找到了一個再塑大元榮光的永謝布部的余孽,雖然他們的行為招笑,但那一萬三千丁口沒有戶籍,無法統計準確丁口,只能估算。

其次大明山多水多,有的時候,一些逃避戰亂的百姓,往山溝溝里一鉆,根本找不到人口,只能通過鹽消耗的數量,來大概估算。

即便是在大明腹地,統計也不準確,花分、詭寄、飛灑數不勝數,這里面有鄉賢縉紳、官衙的小心思,丁口多,勞役就重,報個和往年差不多的數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種隱丁的現象,并非大明獨有,韓非子·詭使篇就專門討論過這種現象:士卒之逃事伏匿,附托有威之門以避傜賦,而上不得者萬數。

到了大明這種現象,顯得更加詭異,萬士和還在世的時候,曾經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太祖當兵燹之后,戶口顧極盛,其后承平日久,反不及焉!

當年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洪武三年頒布戶帖式,規定隱匿者斬,派出衛所軍兵去點戶勘合,大明丁口戶口達到了最高峰,后來承平日久,反倒是不及洪武年間了,這不是胡鬧嗎?

其實原因也比較簡單,國初授田,隱匿丁口,自棄其承受田宅之利;后世不授,而徒役其身,征其稅(人頭稅、勞役等),貧無立錐之地、無耕作職田,亦不能免役,且輸無田之稅,孰不欲為亡命之徒乎?

國初可以拿到田畝,自然愿意落戶,后來不再授田了,那自然要極力隱藏自己,不被朝廷發現,沒有立錐之地,沒有田畝,百姓自然就變成亡命之徒了。

隱丁,和隱田,是大明最棘手的兩個問題,高啟愚沒有能力解決,他要解決的是讓陛下知道能夠掌控的丁口數量,好制定政策。

皇帝兩本賬,魚鱗冊和黃冊,只要掌控其中一個,通過田畝估算人口,通過人口估算田畝,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有些丁口,即便是賬上,也不屬于皇帝、朝廷,因為這些丁口屬于鄉賢縉紳而非朝廷,陛下對可掌控丁口做到心中有數,才能更加游刃有余。

可掌控丁口數,就等同于陛下的基本盤的大小。

除此之外,因為極樂教的泛濫,陛下失去了對倭國的掌控,大明連估算倭國的丁口數,都難以做到了。

大明在海外開拓也遇到了這種困難,大明開拓者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同時,還不了解地理水文,根本無法估算對方的規模,進而無法制定出政策來。

高啟愚以少宗伯的身份下章兩京一十五省,就是為了弄明白這個問題,給陛下一個指標,這個指標反應朝廷可掌控丁口數,等于反應朝廷對該地方的掌控能力。

在做這件事之前,高啟愚以為很簡單,在做之后,他發現這件事可太難了!

隱丁問題從先秦就存在,要解決這個問題,似乎要從吏治下手,但多少吏員才能把這些隱丁點清楚?這冗員的膨脹,朝廷真的養得起?

高啟愚很快就放棄了完全摸清楚隱丁的想法,至少目前大明做不到這一點,他換了個方向去思考,很快模模糊糊的找到了一些頭緒。

而今天,他見到佩托之后,那隔著一層窗戶紙的頭緒,終于變得清晰起來。

高啟愚開始奮筆疾書,次日,他將奏疏呈送到了陛下面前,因為不確信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高啟愚沒有在文華殿上廷議此疏,先讓陛下看看,再讓內閣看看,最后讓戶部看看,再進行廷議為宜。

通和宮御書房,朱翊鈞看著面前的職官書屏,職官書屏是張居正在萬歷元年,為了小皇帝能夠更快的了解大明人事,做的可視化人事關系圖。

內閣、五軍都督府、六部、翰林院、都察院、太仆寺、太常寺、鴻臚寺等等衙門、地方總督、巡撫、布政、參政、按察、都司等等,都在這個職官書屏上。

職官書屏,根據人事關系的不同,劃分出了不同的黨派,涂上不同的顏色進行區分,眼下大明要職有一半左右都是張黨掌控,這里面有一部分還畫著一道金線,代表此人帝黨身份。

可以說,這個職官書屏,就是朱翊鈞快速掌控大明人事的神器,握著這么一件神器,堪稱天下盡在我手。

而現在,高啟愚給皇帝弄了個不亞于職官書屏的神器出來。

“發動天下黎庶登記兵役。”朱翊鈞看著面前的高啟愚的奏疏愣了許久,困擾了他十八年的問題,突然有種撥開云霧見天明的感覺。

大明兵制構成,京營和水師歸朝廷直接掌管,九邊衛所和各省都司衛所軍兵,以及巡檢司弓兵和衙役。

而登記兵役,代表著一種自愿承擔更多責任,各省都司衛所軍兵,承擔了很多非戎事的責任。

比如浙江九營就會定期出巡,一次就是九個月,疏浚溝渠、搶險救災等事;

比如云貴川黔的漢兵營會定期剿匪、平定土司,還要參加對東吁的戰爭等;

比如遼東軍兵干脆就是耕戰一體,遼東的水泡子排起來非常困難,山東都司和北直隸都司都定期遣軍卒前往等;

某種程度上,愿意承擔更多責任的兵役數量,代表著愿意響應朝廷號召的人數。

根據高啟愚對各地方的匯總發現,云貴川黔土司、四大總督府的征召率百不足一,能達到1的征召率,那就過了安全線,低于這條線,就非常危險,要防止土司反叛;

而大明腹地的征召率百不足四,就是大明實土郡縣的腹地,征召率應該在4左右,有些地方高點比如山西、北直隸、山東的征召率都能突破5,而有些地方低點,比如江左江右浙江江西等地,大約只有3。

這玩意兒甚至可以叫做忠誠度。

“先找幾個試點。”朱翊鈞準備試試再說。

忠誠的順天府除去北大營,丁口四百五十萬人,之所以要除去北大營,因為那是皇帝的老巢,加入北大營數據就會失真,平均數這個東西,最不可靠,最容易騙人了。

皇帝下章戶部和兵部,要進行登記,戶部和兵部也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就下章各衙門執行了。

朝下而夕奉行,是歷史對考成法的評價,這肯定有夸張,但京師順天府,的確能做到這一點,很快,皇帝的命令得到了執行。

朱翊鈞還專門還挑了大名府、濟南府、徐州府做對照,給出了一個很簡短的解釋:登記造冊,有詔則征。

沒說具體要做什么。

六月末,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收到了戶部和兵部的奏聞,愿意登記從征者,僅為6萬人,考慮到封建衙門執行王命的攤派,數字的真實性還要下降。

“只有區區六萬人,至少還有萬余人,是因為衙門攤派不得不從!”朱翊鈞收到戶部奏聞的時候,滿臉的不敢置信。

朱翊鈞承認,他有點破防了。

在他的預期里,忠誠的順天府,不說10,有個5,朱翊鈞就心滿意足了,但最后的結果只有1,這個數字,讓朱翊鈞真的有些無法接受。

經營十八載,順天府看起來忠誠無比,可實際上,并不如表現的那么忠誠。

朱翊鈞下章沒有強調重要性,各級衙門都當普通公務處置的,越是不強調,越能反應數字的真實性。

“這個,陛下,一定是各級衙門看沒有加急字樣,都沒當回事兒,陛下,臣去戶部一趟,催催他們。”馮保強行找了個理由,其實他很清楚考成法之下,這活兒做的很快,只是沒有上頭催逼,沒有向下狠狠攤派而已。

“不用去了,說是登記下就登記下。”朱翊鈞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看向了馮保說道:“山東巡撫宋其昌的奏疏到了嗎?”

“大名府、濟南府、徐州府的奏疏,都到了。”馮保硬著頭皮說道。

馮保低聲說道:“大名府是百四,濟南府是百五,徐州府是百七。”

“所以只有順天府百不足一!只有順天府!”朱翊鈞坐直了身子,看完了大名知府、濟南知府、徐州知府的奏疏,癱在了龍椅上。

大名府是天雄營駐防,每年應征者如云,這次一聽說朝廷要登記,大名府百姓也沒問那么清楚,有3.4萬人登記在冊,等待應征。

濟南府人口在萬歷十二年過百萬,萬歷十五年達到了一百五十萬,登記造冊7.5萬人,濟南府還上奏詢問,是不是要打倭寇,才要登記造冊?如果打倭寇的話,報名者會更多。

徐州府人口不足百萬為92萬人,登記在冊愿意從征人數為6.4萬人,這個數字,讓朱翊鈞格外驚訝,徐州府比順天府忠誠了7倍,甚至更多。

上一次徐州大旱,在保漕運還是保民生,徐州知府劉順之保民生,皇帝南巡路過,非但沒有責罰,還給劉順之立了一塊為國為民的碑文,自那之后,徐州府確實非常忠誠。

“所以,不是統計問題。”朱翊鈞有些失神的說道。

都是一樣的圣命,都是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都是應征,比例卻如此天差地別。

“順天府這樣,其實是因為有京營在。”馮保看著陛下的模樣,還是低聲說了一下自己的理解。

京營強橫天下皆知,真的有攻伐,那皇帝也只會調動京營,而非從民間征召,時間長了,順天府的百姓,自然把征伐之事,都倚仗在了京營上,自然就會低很多。

十萬銳卒當百萬,這可不是胡說,京營十萬兵馬,完全能橫掃九邊百萬大軍,這種以一當十的銳卒在,京師百姓自然對應征之事不熱衷。

專業的事兒,自然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在馮保看來,京師的數字,做不得數。

對于京師百姓而言,萬歷維新以來,京師幾乎和當年剛遷都的永樂年間,一樣安全。

朱翊鈞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坐直了身子,翻動著奏疏,有些心煩意亂,奏疏也不看了,去了北大營操閱軍馬。

“昭告天下,各地方登記造冊,有詔則征,為常制三年一次登記。”朱翊鈞在離開御書房的時候,下了明確命令,高啟愚的想法和四個地方的實踐,其實沒有太大的問題。

馮保的理由很好,但順天府的確不是特別忠誠。

萬歷十三年朱翊鈞南巡的時候,朱翊镠可是狠狠的鬧了一場,大有掀桌子的架勢,才壓制了那些野心家們,趁著皇帝離開搗亂的想法。

順天府表現出來的忠誠,絕大多數的原因,是十萬京營這把利刃,懸在頭頂上。

朱翊鈞接受了這個結果,并且繼續保持自己十九年如一日的習慣,每日操閱軍馬不能松懈,現在他更不敢松懈了。

其實天子巡視軍營,自古以來就是傳統,漢文帝是百代帝師,他就經常巡視細柳營,而且允許將兵不卸甲半禮覲見,而且漢文帝還遵從軍營條例。

“會盟?想什么好事!環太商盟通商章程,你們還要陛下與爾等會盟,不過紅夷藩屬,安敢如此要求!”四夷館內,高啟愚一拍桌子,怒斥了三位總督癡心妄想,得隴望蜀。

這些個夷人,心里沒點數,對自己也沒有定位,居然要求大明皇帝出席簽訂儀式,這幾乎上升到會盟的高度,這幾個總督也不想想他們什么身份,居然敢要求大明皇帝會盟!

一群跑來跑去四處討飯吃的野狗,也敢跟大明齜牙咧嘴,給他們臉了!

三位總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冒犯了大明皇帝的威嚴。

佩托和秘書小聲耳語了幾聲,才說道:“少宗伯,我們的意思是,簽訂章程,覲見陛下,瞻仰圣容!”

這里面溝通出現了一些問題,佩托不知道問題在哪里,但隨行的秘書,指出了問題所在,大明好面子,天朝上國好面子這件事,人盡皆知。

要尊重大明皇帝,也要尊重大明秩序,只要做到這兩點,大明真的很好說話,比宗主國國君費利佩好說話的多。

“少宗伯,我們對章程所有條文沒有異議,大明需要白銀,我們需要貨物,章程對雙方都有利,這里面是不是有些誤會?”佩托和秘書又溝通了兩句,他們提出的訴求,從來都是簽訂《章程》后覲見皇帝陛下,而非所謂會盟。

這可是從跑來跑去的野狗,變成大明家養犬的絕佳機會,也就是三個總督府都有白銀,而且很多,才有了這個機會,多少總督府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高啟愚聽聞,看了兩眼鴻臚寺的官員,才點頭說道:“爾等簽署章程后,在鴻臚寺學會了禮法后,自會安排覲見,你們見不到陛下,恐怕也難以心安。”

“先簽字吧。”高啟愚將一式三份的章程條約遞給了三位總督,章程為大明草擬,以漢字為準,也有拉丁文。

可是秘書們在檢查拉丁文本的章程時,劃出了幾個地方,這些地方,和漢文的意思完全不同。

佩托和秘書們小聲商談著,最后還是佩托對這幾個有異議的地方提出了疑問。

高啟愚的拉丁文極好,他看完之后,確定這不是他翻譯的那版,是有人在里面作祟,高啟愚不動聲色,讓人現場寫了新的一版,雙方確認后,簽字順利進行了下去。

簽訂章程之后,禮部官員開始教授三位總督覲見的禮法,絕不可沖撞了陛下,也不可失儀。

佩托請求私下謁見高啟愚,確定貸款、船員培養和船艦購買的合同。

高啟愚十分耐心的和佩托談妥了生意,總計三百萬銀的購船合同,分為三年交付,貸款期是十年,戰時年息為36,非戰時年息只有4,但轉為非戰時利息,需要展期四十年。

這是早就談好的條件,無論從哪方面講,這都是一筆戰爭借款,哪怕利息再高,佩托也愿意賭一賭。

以前沒得選,只能被費利佩朘剝,費利佩是殺雞取卵,大明同樣是求利,但大明的策略還是細水長流。

“大明不怕壞賬嗎?”佩托按個檢查了合同,確定沒問題后,簽字,等到皇帝批準后,就能推進了。

佩托也打聽了,秘魯和智利總督,無權購買大明五桅過洋船的戰艦,大明賣給墨西哥是因為墨西哥有白銀,秘魯也有白銀,但秘魯總督的膽子就小多了。

“人死債不消,賬壞不了。”高啟愚看著佩托,十分肯定的說道:“佩托總督在爭取自身權益的過程中不幸遇難,這筆債,還是要記在墨西哥總督府身上的。”

佩托眼前一亮,笑著說道:“你說得對,也應該是這樣,債是總督府欠下的,也應該由總督府來償還。”

“要想欠大明的債,要打得過大明海軍,或者不跟大明做生意,但這兩件事,沒人能做到。”

佩托又不是必死的,他要是輸了跑到大明做富家翁,朝廷問他討債,他也還不起,但朝廷問總督府討債,就沒有佩托什么事兒了。

贏了,他佩托贏家通吃,輸了也是總督府輸。

“少宗伯,我沒有別的意思,《章程》的所有條款,經過了長達一年的協商,早已經完全確認,為何在臨時簽訂的時候,出現了漢文和拉丁文不一致的狀況?我當然不是在懷疑少宗伯設下了陷阱,而是有些疑惑。”佩托到大明就學會一個詞,謹言慎行。

大明是體面的天朝上國,說話不能隨意,而且一定要準確。

“可能是拿錯了吧,任何人都有可能因意外或疏忽犯錯,這很正常。”高啟愚仍然滿臉帶笑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但佩托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不敢再說,高啟愚的笑容有點可怕。

佩托不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每次和聰明人打交道,他都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他寧愿去跟夷人在叢林血戰,也不愿意跟高啟愚這類的人交談,誰知道他又有什么壞主意在醞釀。

佩托選擇了告辭離開。

高啟愚將簽訂的所有章程文書,全都自己拿了起來,站在四夷館門前,高啟愚看了隨行官員一圈。

今天的事情不尋常,一來,夷人總督沒有提會盟要求,但高啟愚收到的消息是夷人猖狂;二來,拉丁文的章程文書,被人替換了;

顯然,有人在阻止《章程》的順利簽訂。

高啟愚看了一圈隨行官員,卻沒有做出任何的訓示,而是帶著官吏回到了禮部,而后高啟愚親自帶著簽好的文書,到了通和宮御書房內復命。

朱翊鈞確定了章程簽署沒問題,朱批后,騎縫下章,蓋上了自己的萬歷之寶,自此,環太商盟正式成立了。

“少宗伯沒什么要對朕說的嗎?”朱翊鈞蓋好了章,看著高啟愚開口問道。

四夷館簽約過程中的一些小麻煩,朱翊鈞已經知道了,現場有緹騎,而且還有趙夢佑自己培養的通事,夷人說了什么,緹騎如實稟報。

“臣…恭賀陛下,恭賀大明,此約議定,開海自此由近轉遠,此乃國朝幸事也。”高啟愚選擇了恭賀陛下,又做了一件大事,歷史進程又推動了一小步。

“少宗伯心里有委屈,為何不跟朕說呢?”朱翊鈞將章程取出一份,這一份宮中留檔,另外一份在禮部,最后一份給夷人總督。

高啟愚在裝糊涂,朱翊鈞卻不太想高啟愚裝糊涂。

“陛下,臣不覺得什么委屈,大抵是比較急,拿錯了吧。”高啟愚再斟酌一番,才開口說道。

“拿錯了?少宗伯倒是給他們找了個好理由出來!”朱翊鈞吐了口濁氣說道:“斗歸斗,但還是以做事為主。”

高啟愚再拜說道:“陛下圣明,臣也是這么想,都是為朝廷做事,為陛下做事,沒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把事情做好才是本分,做不好,自然是臣無能。”

“昨日朕得了件寶貝,今天就賜給你了,盡心做事就是,朕讓徐爵給你帶過話,朕說話算話,受了委屈,就跟朕說,朕給你做主。”朱翊鈞又當面強調了一遍,徐爵說的那番話,是朱翊鈞授意,是他的承諾。

寶貝是真的寶貝,一塊切割好的藍寶石,有拇指那么大,這樣的寶貝,宮里還有很多。

“臣謝陛下隆恩。”高啟愚再拜,選擇了告退。

高啟愚之所以不發作,是因為他現在是廷臣明公,簡在帝心,這點事發作起來,顯得他小氣不提,萬一弄得皇帝和元輔真的起了沖突,他高啟愚罪責難逃。

再說了,他越是不說,陛下越是知道他委屈,這就撈到了份圣眷。

圣眷這東西,再多也不嫌多,看看王崇古,一個奸臣,活著有價值,死了居然也做了文成公!

作為廷臣,一時成敗從來都無關緊要,到他們這一步,圣眷才重要。

“馮大伴,少宗伯愿意受這份委屈,朕可不愿意少宗伯受委屈,去查一查怎么回事兒。”朱翊鈞眉頭緊蹙的交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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