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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經濟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18日  作者:鯉鯉魚仙人  分類: 玄幻 | 原生幻想 | 輕小說 | 鯉鯉魚仙人 | 大明與新羅馬與無限神機 
法外狂徒宣講著他的驚人之語:“所以搞經濟,本身就是一種犯罪。所有的經濟都是一種犯罪。”

“啊啊啊啊.”商洛和朱先烯的頭已經大了。

他們本來以為這位“張三”一開始只是想要嚇唬一下大家,讓大家好好聽課。沒想到第一頁的驚訝只是個開頭,第二頁宣稱經濟本身就是犯罪才是“王炸”。

“三三先生。”朱先烯在后排舉起了手,“我能不能問問,為什么經濟是犯罪呢?”

“誒,朱燁教授問得就很好。我們就從這里開始說,為什么說經濟是犯罪呢因為經濟從一開始就是一種犯罪,而且是莫大的犯罪——這土地,是天生地養,從盤古開天開始就一直在這里的。但為什么有人能夠占有這些土地,并且宣稱這些土地是自己的呢?難道他們在盤古開天的時候幫了什么忙?都沒有。盤古開天后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人類才從猿猴進化過來。那些王侯將相,和這些土地到底有什么關系呢?沒有一點關系。”

“可是我們開墾土地了啊。”

“誒,朱燁教授又說了一個好問題——圈地是不對的,但是開墾土地是一種勞動,而勞動不是犯罪。至于為什么,我們之后再說,那涉及到對勞動果實進行巧取豪奪的問題,是經濟史的中后期要提到的。我們今天主要說說人類早期的經濟形態,我們也會花很大的篇幅介紹人類經濟活動的起源。因為想要想知道今后的路往哪里走,我們就得先以史學的態度,考究來處的具體情況。另外,這門經濟史涵蓋范圍很廣,比如我接下來就要講一個從西邊來的例子。我們中有些同學或許已經知道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望向了商洛:“那就是地生人。”

地生人,希臘神話中許多城邦的祖先。這種地生人顯然就是對“第一次圈地,第一次犯罪”的一種補丁。很多人都會想到:為什么你說這片土地是你自己,然后你要收稅呢?希臘人對此的補丁就是“地生人”。

自稱地生人后裔的希臘人會解釋說:我們就是從這塊地里長出來的。我們的祖先,是被某某英雄、神明,或者半神播種在地里的龍牙,然后就有地生人從龍牙中生長出來,與肉人的女子互相婚配,然后才有了今天的城邦公民。

“但我們也能注意到,這種解釋本身只是一種神話,它并未觸及到根本。但我們正是能從這種解釋里看出,這是稍加思考就能發現的問題,古人正是因為覺得這件事并不合理,才產生了疑問,和解釋疑問的傳說。那么回到一開始,我們要為這堂課確定一條準則:歷史沒有對錯,但是史觀需要對錯。什么樣的史觀是正確的,什么樣的史觀的錯誤的,這是孔夫子本人《春秋》一書已經闡述過的道理。”

他看了看眾人:“所以這堂課,我們要闡述的不只是史實,還有史觀。史實是客觀事實,史觀是本校要教給大家,尤其是教給史學系同學的內容。那么,本校要講的史觀是什么呢?就是——公平!公平!還是公平!這個公字,大有學問。”

說完,他看了一眼朱先烯:“朱燁教授怎么一直站著?你坐啊,問了問題你坐下來就行,還要請你坐下來?”

“啊確實,我忘記了。不好意思。”

他發酸的雙腿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絕對沒有忘記。只是,他現在就和四圣試禪心里的孫悟空似的,他明明白白地看到面前這人就是“四圣”之一。剛才那些炸裂的發言,在他這里雙倍炸裂,弄得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所以,我們接著說——所以為什么說,絕棄仁義就能賺一百倍的利潤呢?因為仁義其實是公平的,仁義在保護公平這一點上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雖然仁義距離真正的公平也是有距離的,但如果基于這一點來批判仁義,那就是吹毛求疵。仁義并不絕對公平,但它相對公平。如果你連仁義都不要了,那這世上最賺錢的買賣應該是圈地放羊,讓羊把人吃了,這個就叫‘利百倍’。因為地球是天造地設的,只要你豁出去不要仁義,那你就能賺100倍的利潤。在座的各位,想要賺100倍的利潤嗎?”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想賺也不是在這個時候說的。

“所以,剛才我說公平,那只是說了一半。我們的史觀不能去宣揚絕對的公平,因為那會為了公平而公平。我們要講述給各位的,是相對的公平,是辯證的公平。這個辯證的公平,就是我們這節《經濟史》課要傳達給大家的史觀。在今后的課程里,也會從史實的角度進行闡釋,然后從史觀的角度進行評價。不過雖然我們兩邊都講,但還是請各位分清哪些是史實、哪些是史觀。大家都是大學生了,既然坐這里,應該是能夠分清的。”

聽到這里,朱先烯總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他先前就聽說,文閣老本人讓這門課通過了,那么他本人自然也查過教案的內容。這些內容,也經過文閣老本人的審閱,這位“張三”顯然他也是見過。這整個課程雖然看起來有些離譜,但大體上還是沒什么問題。

朱先烯自己倒是覺得有些好笑,這能在國子監開的課,怎么可能搞出大問題呢。不可能的。

然而坐在旁邊的商洛,倒是和他的表情不太一樣。

“嗯?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三豐天師今天講的這段到底有什么深意。其實,我已經猜到些了。”

“你這就猜到了”

“因為我其實學過些類似的東西。家庭、國家的起源之類的內容。試講他剛才講的這些,我都學過。正是因為我學過,我才知道他其實是在說一件很嚴肅的問題——人類社會本身就建立在暴力和非自然的壓迫之上。良渚國家在生態恢復后迅速解體,迅速回退到原始狀態,也正說明國家形態并非是人類的本性。換而言之,如果要想返璞歸真,就必須無父無君,棄國棄家。”

“難道,人類的本性就是.就是利百倍?”

“并非如此。人類的本性不是這樣,但三豐天師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僅僅是拆掉仁義,那么我們只會得到巨大的混亂。”商洛回道,“如果有100倍的利潤,別說是圈地放羊,就算是類似賣絞死自己全家的索套,恐怕都有人會愿意賣。我想這第一節課,三豐天師是在向我們闡述一個道理:如果我們真的讓所有人發揚自己的本性,真的讓所有人返璞歸真,那樂子可就大了。”

“所以,三豐天師真正意思是”

他和商洛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知道了答案:

絕圣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此事在《道德經·第十九章》亦有記載。

三豐天師的觀點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他要棄絕的其實并非仁義,或者說不只是仁義。

他描述的返璞歸真,是把圣智、仁義、巧利,這三重社會要素全部棄絕。

圣智,才之善也。仁義,人之善也。巧利,用之善也。

這三善,善莫大焉。

但如果要返璞歸真,首先固然是要摒除惡念,但就算是三善也要毅然決然地斬脫。

勿以善大而不絕,因為善也是有為。

而道,是無為。

“商洛.我們真的要走上這條路了嗎?”他看著商洛,“我覺得這條路是不是過于艱辛了。”

無為的道路并不輕松,它非常痛苦。

因為隨著人類社會所誕生的一切善,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要和惡念一同斬下。因為剝離了這一切的有,最后剩下的才是容納一切的無——

“我覺得,這有問題。”商洛沉聲道,“我覺得這有很大的問題。”

“哦?你你怎么看?”

“不是我怎么看。其實,三豐天師是鼓勵我們覺得這有問題的,要不然他就不會提第二點——史實和史觀。他說,史實和史觀之間可以輕松分辨。實際上哪有那么輕松?孔子做春秋,微言大義。誰又能分得哪些是事實,哪些是史觀呢?”

“啊這.”朱先烯琢磨了一下,“那三豐天師真正的意思是?”

“他是讓我們思考一個問題,讓我們辯證地看待‘無為’——無為,真的是史實嗎?到底是太初無為,還是太初有為呢?屬于我們的道路,當然是太初有為!人類社會所創造的一切,當然是有價值的,而且無比重要。我們不能為了‘無為’就把他們全部斬掉。因為如果把我們和社會有關的一切要素全部剝離,乃至于把是非、善惡,把看待世界的眼睛都一并剝掉。那我,還是我嗎?”

如果太初無為,那么賦予一切意義的,就是道。

如果太初有為,那么賦予一切意義的,就不是道,而是人。

“我覺得,我們應該站在人類這一邊。”

“說得對啊!我們肯定要站在人類這一邊啊!”

“誒誒誒。”講臺上,張三敲了敲黑板,“后面的兩位,上課不要交頭接耳。”

你們剛才不是在私聊頻道說話嗎?他是怎么聽到的?

商洛看了一眼講臺上,和那個名為“張三”的“法外狂徒”對視了一眼。

他笑了笑:“這意思是,我們兩個說對了,他就是這個意思。他敲黑板,和道祖敲磬是一個意思呢。三豐天師要講的混元道果,就是要讓我們自行判斷,要選擇太初有為還是太初無為。他兩方面都會講,他會講大道與人之間互動的關系。然后,讓我們自行從中分辨。”

“完了。”朱先烯放了下筆。

“師兄你怎么了”

“我每周都想要請假了。但是他們不會讓我每周都請假的吧這不合規矩啊。”

他今天請假來這里,已經算是破例了。如果每周都因為要來聽課就不去上朝,那.

“那好像也沒什么問題嘿。”

“真的沒問題嗎?”

“誒呀沒問題的啦。”朱先烯擺了擺手,“我享受了那么多年,還不能讓我刻苦學習一下嘛。就當是調研,調研不算曠工。我會和文閣老說明一下的,反正我只是一早晨不在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下午回去把工作做完好了。”

朱先烯知道,這堂課他是必須要聽了。因為這不只是在講課,同時也是在表達天師本人的態度。

這也是一種有為。

天師既然在上面說話,那么就必然會讓自己的思想從話語中流淌出來。他們的態度,也會在這里展現。

“我們要做的,就是從這堂課里面明白什么是道——而明白了什么是道,我們才能明白什么是人之外的事物。而把人之外的事物排除,我們就能明白什么是人了。”

10點50,一個半小時的課結束了。

商洛和朱先烯都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們本來想在下課后找三豐天師聊聊,但不出意外的,下課之后他就沒了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誒呀。”朱先烯搖了搖頭,“看起來,老頭子是不打算給我們漏題呢。我突然找回當年上課的感覺了。”

“當年?”商洛詫異道,“師兄你其實還沒畢業幾年吧?”

“確實也就五六年誒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于找到路了。果然老頭子們是不會放棄我們的,他們在關鍵的時候還是愿意指點一下的——啊,我好開心。商洛,中午我們去金陵飯店吃一頓怎么樣?”

“行倒是行,但是師兄,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一下。你那里有沒有什么,能治牙疼的藥?”

“你牙疼啊?我給你看看?”

“不是我,是是滟秋小姐。”

“哦”朱先烯點了點頭,“她是不是不敢來看牙醫,所以你要把我這個牙醫帶上門是吧?誒呀,那你可找對人啦。我這個人,在牙科上可是有一手的,小時候我妹妹掉乳牙,都是我給她拔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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