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情況就是這樣。”朱先烯望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隆隆，“我們需要你暫時換個地方工作。”
先前隆隆參與了他的“萬靈藥”計劃，那是他從徐福那里換來的配方。
“咪咪咪？”隆隆歪著腦袋看了過來。
“別夾了！你小時候我又不是沒抱過你，你小時候嗓子都不是這個聲音。”
“咪咪咪迷迷。”
“我看你都忘記熊貓怎么叫了熊貓的叫聲是咩咩咩。我再提醒你一句，把熊貓的叫聲寫成‘咪咪咪’是《家有狐仙》里面的劇情。你平時到底在看些什么啊！”
“咩咩？”
“這時候臨時抱佛腳已經來不及了。”
“好吧.”隆隆放棄了，他往后一躺，“不過即使你看破了我的偽裝，我也不會移動的。”
“你干涉我煉丹的事，我還沒打算讓你就這么過關呢。”
就在不久之前，隆隆攪擾他的煉丹——即是他先前從徐福那里拿來的萬靈藥的方子。那時候朱先烯把元素周期表的每一味元素都塞了進去。但當時他也是在隆隆的提醒下才悟出來，煉丹重要的不只是開始，還有結束。
那之后，朱先烯還用了很大的代價聘請隆隆來自己的研究室——他把隆隆一家的飲食都換成瓜果蔬菜，并且減少了竹子的比例。
這不是錢的關系。實際上送瓜果蔬菜還要更便宜一點，因為熊貓吃的竹子的量非常大，不可能全靠園區自產，而是需要外購。而竹子本質上是一種草，難以保鮮，所以不能一次儲備一大堆，只能經常用車進行陸運。為了保持原生態，這些竹子運送到御苑的時候都是完整的竹子，光是運送這些竹子的運費就很貴了。
瓜果蔬菜就完全沒有這種麻煩，直接在市場上采購就可以。實際上光是竹子的運費，就能涵蓋掉這些開銷大部分。
這是個工業化社會，買別人都不買的東西都是要付出額外價錢的。而買別人都用的東西，往往都是可以打折的，尤其是瓜果蔬菜這種產量非常大的商品。
這就像給狗吃剩飯，基本不要錢的。
但問題是——公家的狗可以吃剩飯嗎？這熊貓不是他家的，就算是御苑是皇家園林也不是完全歸朱先烯管。更何況，動物如何養殖，飼料如何配備，這是個科學問題，不能因為個人因素而變動。不能因為喜歡熊貓，就給熊貓吃它自己愛吃的，而不是吃熊貓自己應該吃的。
然而現在，隆隆作為熊貓本貓，對這種飲食方案提出了異議，他先前認為應當用南瓜來替代竹子，然后在飲食中大量補充瓜果蔬菜。但這對熊貓來說可能會導致三高，一點也不健康，也不合常理。
至于隆隆為什么要這么要求——這很簡單，就是好吃。人的飲食也不總是那么健康，比如汽水之類。早餐的糯米飯團子是糖油混合物，烤鴨是煙熏火燎之后的特別不健康的食物。如果人吃飯是為了健康，那這些東西根本就不該吃。
歸根到底，隆隆是在為自己的家人準備他們自己愛吃的食物，并且他也愿意為這種選擇而負責。
理論上，這是不合規矩的，因為動物的生活應當由科學來指導。但是為了能夠讓隆隆在計劃中提供幫助和指導，朱先烯做出了決定，他決定由自己來承擔更改規則的成本，同意讓隆隆自己，還有他的妻兒吃果子吃到爽——
然而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個月，隆隆參與的實驗沒有任何進展。
他當初讓隆隆研究的是萬靈藥，一種可以治療所有疾病，將人類的身體回調到正常狀態的丹藥。這是朝廷準備在飛升之前為所有人提供的一種福利，好讓更多的人能夠前往到下一個層次。
然而這萬靈藥的研究還沒有著落，能夠讓人不死的金丹就已經取得了巨大的進展。雖然二者的性質是不一樣的——
萬靈藥是正向而積極的藥物，可以讓人延年益壽。金丹歸根到底是一種毒藥，它讓人恢復健康的源動力來自那具身體的未來，而且比起健康它也強調了性能，好讓一個人能夠發揮出全盛期的腦力和體力，這本身對身體就是一種巨大的消耗。
一來二去，這本身就是在用自己的壽命來交換精力。要不是之后有默工這一階段的不朽來打底，這種藥物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毒藥了。
正是因為有代價，金丹的煉制才相當順利。而萬靈藥則因為效果至臻完美，導致時至今日都沒有什么進展。
這讓朱先烯已經對隆隆失去了耐心。
他答應了隆隆的事情自然不會反悔，但他現在要求隆隆再打一份工。
“我抗議。”隆隆自己爬到了凳子上坐下，“當初說好了只打一份工，為什么現在又要加一份？”
“打工？你好好想想你在實驗室里這幾個月在做什么——你只是換一個地方睡覺！你根本一次都沒有出手過。”
“時機未到嘛，你讓我怎么出手打斷煉丹。明明是你自己沒有緣分。”
“那我現在要把試驗計劃延伸一下，你又怎么說？保障實驗室的外部安全，也是實驗的一部分吧。”
“我抗議！”
“抗議無效。你要是真干活了我也就不說什么了，問題是你什么都沒做啊。”
“我只是你的助手，你自己沒有進展的時候不能指望我來提供進展啊。”
“可我雇你做助手不就是希望讓提供在我個人努力之外的進展？”
一人一熊在辦公室里吵了起來，文仲文閣老還在旁邊呢。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反正朱先烯和熊貓吵得熱火朝天的樣子，他也不好插嘴。
“總而言之！”朱先烯一拍桌子，“你干不干。你去拉貓車，如果你不拉那隨你吧。”
“.”隆隆愣了一下，“別啊，朱靈的哥哥，你不要這樣啊！”
“我是天子，你不要總是以朱靈為坐標軸來稱呼我行不行。”
“但是朱靈是我的飼養員，我只是把你當成他的哥哥，只是你這哥哥剛好是天子.要不這樣，讓朱靈來和我談談我就同意。”
“她沒空。她在忙著航天計劃。”
“她已經回來了，我看到她的動態更新在地面上了。我要求和我的飼養員見面！”
“.”朱先烯看著他，“行。”
管理靈獸，用靈獸的方法。朱先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這種倫理觀——動物會依賴飼養員，就像孩子會依賴家長一樣。歸根到底，他和朱靈之間才是飼主和動物的關系，自己只是“飼主”的哥哥。
至于皇帝、天子之類的稱呼，和隆隆其實沒有什么關系。他固然是知道，但他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把朱先烯當作飼養員的哥哥來尊敬。
之前參與煉丹是他自己牽涉其中，他可以理解。但現在朱先烯要強迫他做不愿意的事，那他就要抗議了。
“我把朱靈叫來，她要是也打算叫你去拉車，你怎么說？”
“朱靈讓我去拉車我就去拉車。”
“好，一言為定。這貓車是一定得有人去拉的，就算把她叫來結果也不會變。”
朱靈前段時間從空間站上回撤，現在還沒再上去。反正她已經有了天人之體了，往返天地對她來說是相當輕松的事情，她隨時都可以回去——她會等商洛回去的時候再回去的。
不過這段時間她也沒什么機會來處理隆隆的事，她主要還是在學校里上課。
“那你就等等，我把她叫來，今天下午她沒課。”
“要不，我先走了？”文閣老問道。叫熊貓來討論，姑且還是公事。要是再把公主叫回來，那就是私事了，文閣老不好在這里待太久。
“嗯，閣老慢走。你，去送送閣老。”朱先烯打著電話，便指揮著隆隆去干活。
隆隆看了文閣老一眼，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他也沒那么懶惰，這種活兒還是會干的。
一人一熊沿著樓梯走了下去，隆隆把文閣老送到了門口，也就到門口為止，他一步都不會多走。
“再見。”隆隆掉頭就上了樓。
“唉。”文閣老嘆了口氣，拿起了電話。
“商洛，我爺爺說實驗不太順利啊。”
華沙的大街上，商洛和文鴛并排走著。作為占領軍的一部分，他們走到哪里背后都跟著一整隊的普魯士士兵。
“是嗎？”商洛看了一眼時間，“這個點，在畿內已經是下午了吧，我們這還是早晨——所以出什么情況了？”
“那邊找不到拉車的貓。似乎畿內是把貓車定義為赤豹文貍車，所以找了熊貓這樣的既是豹又有文的靈獸來拉車。”
“不是.這不一樣吧？赤豹文貍，應該是赤豹和文貍，哪有從中間劈開出一個‘豹文’的？用果真造句，結果造出一個‘今天吃蘋果，真好吃’？”
“但是畿內也找不到別的赤豹文貍了你就當這是互文好了。其實是赤文豹貍，嗯。”
“赤文豹貍那應該找紅顏色紋路的熊貓啊。找隆隆有什么用，隆隆是黑白的。”
“還有紅顏色的？你確定不是說小熊貓？”
“有的，熊貓有紅棕色的版本。你不知道？等下我給問問朱靈。”
商洛把電話撥過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是一副兵荒馬亂的樣子了。
“朱靈！快救救我！”隆隆的聲音已經從聽筒里頭穿透了出來，“你哥哥要讓我去拉車！”
一邊說著，隆隆的聲音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好像是在高速旋轉。
“我知道你不要打滾了行不行，我在和我哥哥交涉。”
“可是我看你們怎么交涉，我還是要去拉車啊。嗚嗚嗚”
朱先烯的聲音也冒了出來：“地毯滾壞了從你的飲食里面扣！”
“我說，師兄，其實我有個方案”
“聽見沒有！商天君有方案了，你不要打滾了！”
那邊一時間就安靜了下來，朱先烯也松了口氣。
“我我真是后悔，我為什么要聽他的話叫朱靈過來。”
“怎么了？”商洛問。
“這小子太奸詐了知道這里有外人，他不好在眾人面前丟臉。結果叫來朱靈，把大臣支走之后，他立刻就開始像湯圓一樣滿地打滾，什么都不起來。怎么勸都沒用，他就是不想去拉車。”
“我說，師兄，你有沒有考慮過使用.”
商洛把“赤文豹貍”的提議對他說了一遍。
“赤文豹貍？”朱先烯愣了一下，“熊貓還有異色版本的？”
“其實真的有”朱靈點了點頭，“在陜西的秦嶺那里，之前有發現過珍稀的紅棕色熊貓出沒。不過因為數量稀少，暫時還沒有實際近距離接觸，只是遠遠地有看到過——商洛竟然知道這個，倒也是很厲害了。”
“原來如此.”朱先烯沉聲道，“確實啊，如果是紅棕色的熊貓，就滿足赤文豹貍的條件了。嘿那我們是不是得去另外請別的熊貓來？”
“我去！”隆隆立刻停止了打滾，“我去抓！”
“喂喂喂，熊貓可是你的同族。”朱先烯納悶道，“你就這么把你的同族給出賣了？”
“什么叫出賣？來朝廷打工多好啊，有吃有喝，做什么都可以商量。”
“他說的其實也沒錯.”朱靈無奈道，“熊貓是一種，莫名其妙地非常適應與人相處的物種。有些熊貓在吃過人的食物，特別是吃過蜂蜜蛋糕之類的東西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到野外了。哪怕是送到幾百公里之外野放，也會花幾年的時間再找回來，想丟都丟不掉——野生動物通常都是向往自由的，但總有有些熊貓特別向往編制內的生活。”
“所以我這是在為同族謀福利啊。圣天子皇帝陛下，你說是吧！”隆隆站了起來。
“你怎么只在這種時候叫我皇帝陛下.那說好了，你去抓？”
“嗯，我去抓紅色的熊貓回來。”
“要人幫忙嗎？”
“不用，給我準備一個傘包就可以。秦嶺的山太深了，我不想走路過去，就直接跳傘過去。幾天之內，一定把赤文豹貍勸過來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