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帶你去見他行吧!”商洛被逼到了墻角。維多利亞在要求別人的時候,她的眼神看起來非常有魄力,“但是話說回來,明明你父親說不干涉我的事情,怎么比你父親還要激烈?”
“因為你見過了我父親,我當然也要見一下你的父親啊。”
“這也等價交換?”
“嗯哼。”維多利亞點了點頭,“當然要交換了。”
“好吧.稍等。”
商洛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個他從來沒有打過的號碼——因為那邊也是剛開始用手機,之前是用座機聯系的。
他看了看時差,那邊應該是中午,便撥通了號碼。兩人開始了如同數據傳輸協議一般的對話。
“喂。”老商在那邊接了電話。
“是我。”
“嗯,我知道是你。”
互相確認對方的身份,以及對方都還能正常通話,老商才向商洛發問:
“你要見維多利亞?”
“見見你的女朋友。”
商洛糾正了他:“女性朋友。”
“那就女性朋友。什么時候帶來?”
“本來不打算帶來的,但她硬要來。”
“生氣了?生氣就換一個。”
“她是一個人,又不是衣服。更何況我和她之前互不統屬,何來換。”
“我可是聽說她是你的上級。你要是生氣了,就跳槽唄。”
“我不生氣。”
“不生氣,但硬要來你沒辦法,那不就是女朋友?”
商洛,我好像發現你的克星了。
“那是,一物降一物。”電話那頭,老商回道。
啊!叔叔你怎么也能聽到我說話?
“你以為我在用什么東西和你們打電話.我聽你的聲音比聽他的聲音還清楚。”
“桀桀桀,你的克星也來了。你喜歡在背后嘀嘀咕咕是吧,我們家這位可不怕你嘀咕。”
“所以。”老商頓了一下,“你打電話來,也是她要求的吧?”
對對對!就是維多利亞要求的!阿波羅尼亞見縫插針地開始打小報告。
“我就知道。沒有人叫你,你是不會打電話過來的。”
“話說回來,我能不能問問為什么?”法厄同在一旁小聲問。
“因為沒必要。”老商回道,“天熱了就減衣,天冷就加衣,沒必要噓寒問暖。我們之間應該使用比較高效的溝通方式,比如定期匯報一下工作情況。”
“是是是,工作情況。”商洛附和著,“你直接說運行情況好了,看看我有沒有跳閘是吧。那你給喂飯是不是還要開個工作票?我是什么電氣設備嗎?所以,你們幾位都看看,我們倆之間的關系就是這么僵化起來的。我打電話他就說我多事,那我只能不打嘍。”
幾人都沉默了。這種程度的關系,似乎不是她們能夠插手的,因為她們完全看不懂。
“商洛。”維多利亞低頭道,“我道歉,我不應該在不了解你的情況下就做出判斷。你們家確實情況比較特殊。”
“其實也沒那么特殊。我覺得你說得對,作為兒子,我有義務主動去改善這種關系。養不教父之過,這當爹的有問題我這個做兒子的也得好好教育他一下。所以你說得對,我是得去見見他了。”
“最近我沒空。”老商開口道。
“那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明年吧。”
“這個月。”
談判陷入了僵局。這兩個人的對話只要超過三局,就必然會產生分歧和沖突。因為他們之間不怎么談私事,都是在談公事,而他們對公事都有自己的看法。
“所以,不是你自己打電話,說要見一見維多利亞?我經過強烈的思想斗爭,才同意把她帶過來的。”
“我沒說現在就要見,我沒說馬上就要見。我只是在提前安排自己的日程。這邊有件事正在進展到關鍵的工程,而且對你也是有用的——燈塔系統1.0封閉測試版正在進行最后的沖刺階段,現在不是我分心的時候。一旦成功,燈塔系統就可以正式上線,并且貫通賽伯勒尼亞和塵世。到時候,只需要步行進入賽伯勒尼亞的領域就可以完成以太化了。”
“嗯。”商洛知道這個計劃。
燈塔系統的最終目標,就是打開一道通往賽伯勒尼亞的門徑——過去進入賽伯勒尼亞,往往是通過潛行裝具在虛擬的世界中保持自身的認同。
這會產生一個問題:人要吃飯,人不吃飯就會死。
賽伯勒尼亞確實有售賣飲食,但那些飲食只對以太化的生命有用,對還有肉體的生命來說就只是一團西北風。味道再好的西北風也只是西北風而已,根本沒有辦法用來填飽肚子。
所以如果不對身體完成燃素化,那么所有人都將不得不在兩個世界內反復進出。一邊在塵世中下線吃飯,另一邊又在充盈著燃素的賽伯勒尼亞中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這或許對許多人來說很有意義,因為他們可以用很低的成本就能維持生活的高質量。
但對羅馬人來說毫無意義。羅馬人在塵世中已經玩得夠花了,能在賽伯勒尼亞里面玩的東西在塵世里也不是不能玩。
羅馬人想要進入賽伯勒尼亞,根本的目的是為了不死。他們不是怕沒地方玩,而是怕有限的人生不足以支撐他們的無限的消費。
這種情況下,只有完全的燃素化才對羅馬人有意義。任何折中方案,都不能與他們早已經窮奢極欲的生活相媲美。
商洛沒有去批評他們的“奢侈”。畢竟,羅馬人奢侈是他們自己的事。而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存狀態,他們還向大明——向震旦請求了技術援助,些軍事援助,并且為這些援助支付了相應的代價。從這個角度來說,羅馬人多吃多占本身并不是什么問題,反正他們消費的時候也還是從東邊買東西。他們消費得越多越好。
羅馬人對自己的永生有高標準的要求,而他們也愿意為這種高標準而支付代價——他們直接把羅馬帝國在塵世的殘留部分留給了商洛。
某種程度上,這就是商洛之前所聽到的“許下了無法支付代價的宏愿”。羅馬自己知道,這果殼中的永生是極其宏大的愿望,塵世間沒有任何物品可能沖抵這部分的價值。所以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整個羅馬都當作祭品獻給震旦。這樣一來,不管是震旦還是羅馬就都能從這個過程中獲得利益的最大化。
羅馬人得到了安全上的保證,羅馬人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而震旦也終于獲得了永久性的安寧于和平,因為商洛現在可以親自去現場安排夜勤局的工作了。在絕對武力的維護下,當然也有絕對的和平。
這種令人愉悅的環境,是和羅馬人進行了交換的結果。
鑒于羅馬人已經付過了服務費——以及更重要的:鑒于羅馬人不打算獨占賽伯勒尼亞,而是將其作為公共空間開放給所有人,那么現在對羅馬的這些幫助就不只是拿錢辦事了,也算是一筆提前投資。
所以,商洛也知道,這事情確實是得辦得妥當些。
而燈塔計劃進入了下一階段后,這一計劃中最關鍵的部分就會開始:大批量的羅馬人將可以在主動將自己以太化的情況下,進入由數據構成的賽伯勒尼亞。這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可以視作一種飛升,他們即將從孱弱的肉人蛻變為不朽的以太生命。如果維持人類的定義不變,那么這種狀態應該稱之為“以太種人類”。
將來的世界局勢,會是天人種與以太種統治陰陽兩界的終極秩序。而終極秩序的另外一半,這登入賽伯勒尼亞的天梯,即將要在亞歷山大完工了。
“嗯”商洛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任務這么關鍵,那我就遲一點去。不過,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阿伽索克勒斯應該有安排,我這邊不負責測試流程。想幫忙的話,他們應該有一個測試版,你們可以上線試試。那么,就這樣。”
電話掛斷了。和接電話時一樣突兀,老商把一群人晾在了這里。
“商洛.”法厄同小聲道,“你是怎么養成這樣的性格的?我覺得你的性格實在是太正常了。你太像人了。”
“可能我這個人比較沉默寡言,所以更容易形成自己的世界觀吧——不過什么叫‘像人’?你言下之意是說我父親不像人了?”
“這倒不是,我只是不太能明白你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不明白就對了,我也不明白。要說誰最明白,估計還是他自己吧。總有一天,他會和我攤牌的,他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最近他確實很忙,但是等燈塔計劃完工,他再忙也忙不下去了。”
世界的飛升已經進入了后半程。對羅馬來說,承載他們飛升的天梯即將完工。而對大明來說,新的蠻族剛剛出現在地平線上,只要征服這個地球建立新的秩序,便能夠通過對國土的大范圍調整塑煉畿內的核心國土來完成飛升。
如果計劃順利,那么兩邊的飛升應該可以在同期完工,從而徹底確認對地球的完全開發與掌控,并且將所有沒能來得及趕上末班車的蠻夷驅逐到新世界的樂土中去——在新世界中,就算是蠻夷也能過上每天都能買得起一個雞蛋吃的生活。
當羅馬將世界的大權讓渡后,天庭就已經做出了選擇。天庭選擇為這個世界帶來繁榮,并且讓所有人——無論是天人種、以太種,還是不開化的凡人,都能夠分享世界的繁榮。天庭的決策就是最終的決策,天庭也已經為所有凡人籌備好了最適合他們的道路。余下的,或許會有人凡人試圖掙脫著可喜的命運,但他們的徒勞掙扎終究會在相對論動能武器的轟鳴下潰散。
最終,時間會消弭掉一切分歧。當地球文明正式邁入到下一階段后,舊日里的這些矛盾就顯得完全沒有必要了——到時候,反倒是距離過遠的月球,乃至于火星,對已經大一統的地球一方更具有威脅。
而現在大明和羅馬正在做的,便是這前所未有的偉業。
“能夠參加早期測試,我們姑且還是挺榮幸的。”商洛想了想,“畢竟這是為后人做好事嘛。所有人都要使用之前,他們要提前進去測試一下。”
那么現在,問題的關鍵似乎就在歐洲了。
那里是精靈的大本營,是要剿滅的地方。因為那些不臣服的蠻夷,會讓天下的寧和受到挑戰。只有在羅馬之后,徹底對歐洲進行一次鎮壓,把精靈控制下的瘋狂世界從人類的領域中驅逐出去,才能將天庭的威光延伸到地球的每個角落。羅馬本身也需要歐洲的和平來保護自己的未來。
話說回來,你說的‘驅逐’是指.會給他們劃定保留地?
“不。我的意思是,會把他們打到完全不需要我們再顧及為止。所有精靈,都要一個不剩地從塵世間驅逐掉,一個都不剩地驅逐出去。”
難道是要,趕盡殺絕?
“從來沒有活過的怪東西,自然也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我可不需要一些精靈來擔當盆景,來點魔獸就夠了。畢竟,獵場可以練兵。但我可沒聽說上林苑里面還安排蠻族來提供狩獵標靶的。到時候,只有像卡琳這樣的功臣會留下。其余的,一律會被當作可燃垃圾處理掉。”
你好像沒有把他們當作妖怪來處理?
“有,但我沒把他們當作普通的妖怪,我是把他們當作獅駝國這樣的有組織的妖怪國家來看待的。普通的妖怪修仙飛升,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糾合在一個搞團伙犯罪,這當然要剿,不剿不行的。明日,我就會上奏天子——歐洲的情況,現在看來比預想中還要惡劣一些。在軌道上部署了相對論動能武器之后,我們就有必要在相對論動能武器的掩護下正式開始軍事行動了。”
犁庭掃穴的好日子又要回來了。而這一次,王師帶來了更大的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