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正,沈府的馬車早就停在了大門外,不多時沈文涵走了出來,后面跟著一位瘦削高挑的隨從,手里提著一個大大食盒。
沈文涵上馬車前,轉身看了身后之人一眼,沉吟道:“委屈你坐在車轅上吧。”
“理應如此!”廖文南淡淡一笑,雖然她又把臉涂得灰撲撲的,但笑起來的時候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一笑傾人城,沈文涵心里突然冒出這句話,似乎也明白了那位為何聽到她時會失神。
沈文涵帶著廖文南進了大理寺,上輩子加上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來大理寺這種地方,心里雖然好奇,卻依舊低著頭老老實實的跟在沈少卿身后,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沈文涵本想提醒她的,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見她泰然自若的模樣,心里贊嘆一句,便不再說什么,直接去了后面的牢獄。
他們剛走到牢獄門口,就見到迎面走來一個身穿黑色輕鎧手持長刀的男子,沈文涵臉色微變,眼神也凝重起來,他的猜測沒錯,大理寺里藏了不少陛下的人。
“下官見過沈寺卿!”男子聲音粗沉,聽著就讓人覺得嚴肅。
沈文涵雙手往身后一背,整個人也嚴肅起來,冷靜的道:“閣下是青衛司的?本官好像沒見過你。”
廖文南聽著這聲心里卻納罕,這聲音自己好似在哪里聽過,但最近肯定沒有見過此人,這聲音既陌生又熟悉。
她站在沈文涵斜后方,低垂著頭悄悄斜睨了一眼,心里一驚連忙垂了眼,然后緩緩不動聲色的把頭埋進懷里。
她記性好,看到那張肅立的臉就記了起來,這人自己四年前見過一回,就是當初把鄭微帶去大魏的那人,好像是叫荀及。
沒想到他竟進了青衛司了。
希望這么多年過去,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更不會認出喬裝過的自己。
“在下荀及,青衛司副司使,奉陛下之命守在此處。”荀及簡單的解釋了一句,然后用公事公辦的審問道,“沈寺卿昨兒不是剛去看過嗎,這兩日來這里有些勤快了些。”
“咳,這不是咱們蔡寺卿吩咐的,他昨兒回府時特意囑咐讓本官給那位帶些好吃食,畢竟他如今還是大將軍不是!”
沈文涵笑著解釋,荀及聞言也無言以對。
畢竟陛下只吩咐他盯著,那人既不能離開,也不能傷著,連根頭發絲都不能傷。
他更沒有權利攔著沈少卿送吃食,略想了想便抬手指了指那食盒,肅聲道:“還請沈大人容在下查驗食盒。”
“應當如此!”沈文涵坦然答應,然后對廖文南吩咐:“還不快打開,讓荀副司使仔細查驗!”
荀及挨著仔細查看吃食,竟還拿出一根銀針挨著試了試。
廖文南見著他的動作,低著頭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她緊緊是這一個不起眼的動作,荀及竟敏銳的朝她看了過來,沈文涵見狀突然走了過來,拿起備用的筷箸遞給他,“荀副司使要不要親自試菜,畢竟銀針并不能試出所有毒藥!”
荀及看了看沈少卿手里的筷箸,又看了看旁邊的食盒,或是提著食盒的廖文南,最終微微一笑,“不必了,下官職責所在,沈少卿莫怪!”
說著就讓到一旁,欠身抱拳。
“荀副司使恪盡職守,吾等自當以此為榮!”沈文涵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然后越過他往里走。
就在快要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時,荀及突然又出聲道:“沈大人,在下最后說一句,里面那位不論日后如何,都不是我們能夠置喙的,切莫因一時沖動害了自己更牽連家人!”
沈文涵有些詫異,他與這位荀副司使今兒可是頭一回見面,這話聽著確實有幾分真心,但也有些交淺言深了。
他剛要轉身,轉念一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心里更加復雜了。
廖文南也聽明白了,荀及這人沒想到真是有些厲害,她僅僅是一個疏忽,他就能憑此認出一個數年前才見過一面的人,太可怕了!
好在,他似乎沒有惡意!
廖文南不知道的是,這大半年她時常在建康城出沒,雖然行跡還算隱秘,但她時常跟在鄭微身邊,荀及其實見她可不僅僅是一次,確切的說不止五六回,而且她沒回打扮的還都不一樣,自己能想到她還真不是一件難事兒!
廖文南剛剛走進牢獄時,心里有些驚訝,她想象中的牢獄是世上最血氣陰森可怖之處,但她腳下的路卻很干凈,除了有些陰暗潮濕,并無絲毫血腥味。
沈文涵回頭提醒她小心腳下的石階時,看到她臉上的驚訝,不由笑道,“是不是覺得這里不像牢獄。”
廖文南微微點頭承認,沈文涵也有心思與她說說話,就笑道:“大理寺的牢獄與別處不同,只有朝中罪臣在大理寺審查案宗之時才會進來住幾日,很快就會轉到天牢或是京兆府牢獄,也有直接流放或是處死的。韓大將軍是這幾年里最長的過客!”
廖文南聽完恍然大悟,沈文涵繼續往前走,她趕緊跟上,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最里面,沈文涵指了指最里面那間最大的監舍,低聲道:“就是里面那間,時間不能太長,最多一刻鐘,你們有話要快些說!”
說完,沈文涵自己走到不遠處,背對著這邊,廖文南走到牢獄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里,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
她剛要張嘴,就看到他原來是在借著石窗透進來陽光讀書,讀得入神,所以他們來的動靜才沒有驚動他。
她就這么看了他半刻,才慢慢推開牢門走了進去,一路上她都在想見到他第一句話要說什么,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好,此時他就在自己前面,她什么也想不起來,脫口而出道:“給你帶了些你愛吃的吃食,來吃些吧!”
這般熟稔的話說出了,廖文南自己愣了一瞬,韓道遠也被驚動了,他緩緩的轉過身來,嘴唇嗡動,嗓子有些嘶啞,“你還是來了!”
“我來要你一句話,才能知道往后該怎么辦!”廖文南看上去很冷靜,但是往外端吃食的手卻是止不住的顫動。
“這些事兒都與你無關,你不應該摻和進來,如果不想回九江,也可以去”韓道遠沒說完,廖文南忍不住打斷他,“已經摻和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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