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是這樣啊。”路淺看著面前這些幽深黑隧的坑洼,極為緩慢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
原來是這樣嗎?
如果不是他回來這么一趟,還真不知道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黑海,他的誕生之地,這片只有黑暗死寂的大陸,自他有記憶起就只有他一個人,年幼時的路淺并不覺得這有什么,雖然也為黑海那無盡的死寂荒茫心中不適過,但自出生起睜開眼睛面對的就是這樣的環境,路淺早就習慣了。
也只有等到他后來出現在寰宇,看到那些修士一個個背后都有繁茂多彩的種族和出生地,回想起自己那死寂暗沉沒有生機的誕生之地,他心頭才會縈繞上一些酸澀。
得空的時候,他也會想,自己的種族去哪里了,為什么黑海只有他一個人?
雖然因此他得到了黑海的控制權,讓黑海成為了自己的領地,也是少有的還沒有成為帝尊就已經有了領地的修士之一。
但這不代表他對這些事不好奇。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他在修煉一途上極為順遂,他才會經常想起這些,也想要探究這些。
但如今,路淺終于知道了原因。
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過,紅衣邪肆的少年回想紫綢殿學到的東西。
紫綢殿,賦予漫長歲月才有可能誕生靈智的天材地寶生的機遇。
天材地寶,其實也可以是一片大陸,一片行走的讓人捉摸不透的大陸。
路淺的手指輕輕一勾,一枚又一枚漫長歲月沉積下來的玄晶黑鑰從黑海坑洼處浮起,順從地來到路淺身邊。
似乎是感覺到了路淺身上熟悉的同源氣息,原本遇見路淺就極為活躍的黑海在那么一個瞬間,與路淺的呼吸同調。
這片大陸最為核心的資源聚集在路淺身邊,路淺將勾起的手指極為快速地攤開,聚集在他周圍如海的玄晶黑鑰在他的動作下齊齊破碎。
整齊劃一的破碎,帶來極致的視覺盛宴。
只可惜在這里的只有一個路淺,而路淺對這種美景并沒有多少動容。
破碎的玄晶黑鑰并沒有成為齏粉,而是成了霧環繞在路淺周身。
路淺伸出手輕撫那霧氣,眼底帶著幾分懷念。
就是這樣的環境,當初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誕生,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
指尖涌出一團黑色的霧氣,與周圍一般無二的霧氣,是路淺最根本也是最厲害的手段。
當年,他就是用這黑霧,在準帝尊時就弄死了一個挑釁他對他下手的帝尊。
也是那一站,路淺一戰成名,本就在寰宇名氣不小的他正式進入了寰宇帝尊們的眼,與之齊名。
“應該是要這么做吧……”路淺看著那吞噬靈魂的黑霧在他身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眼底帶著幾分淡然,將黑霧注入自己的體內。
黑霧感覺到路淺的意圖,蹭了蹭路淺,自發想要涌進去,卻被路淺打斷。
俊美邪肆,以往臉上總是帶著漫不經心笑容的紅衣少年此時神色嚴肅,他挪動手指,輕輕抵在自己的心口。
本屬于自己的力量,當成為利刃對準自己的時候,最清楚這份力量有多恐怖的路淺眉都沒有皺一下。
他看著這具身體中緩緩暴露出來的黑色心臟,神色不變地取出心臟。
取出來的心臟在路淺手中化為一枚黑色的種子,他手中的霧氣不再往他身上湊,而是齊齊涌入那小小的種子里。
力量的缺失讓路淺的腳步都帶上了踉蹌,偏偏這個紅衣少年臉上依然是從容張揚的笑,他笑著伸出手,看著那枚黑色的種子向黑海深處飄去。
“如此,也便有了我。”路淺似是想起了什么,將腰間的龍形墨玉拋了過去。
龍形玉佩在空中停頓了一會兒,似是在猶豫遲疑,最后朝著種子移動的方向追去。
路淺抬頭,揚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如此,也算是完整了。”
在原地站著,路淺平復著力量缺失給他造成的影響,年輕的男子垂眸,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還在天工一族等他的小天傾。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路淺的眼底有著無奈與歉意。
“本來說好是出來拿聘禮的,如今聘禮是拿到手了,只是……”
他一時半會兒沒有體力回去了。
但這件事情他又不得不做,不然很可能就沒有未來的他。
算了一下大典開始的時間,路淺想,來得及,只要他快一點,一切都還來得及。
黑海的黑霧濃郁,籠罩著這片大陸,不同于那些追著黑色種子而去的黑霧,這些還無主的黑霧感覺到了路淺身上的親和,自發往路淺體內涌去,修復著路淺的傷口。
但他傷的不只是肉體,又哪里是這樣簡單的療傷能夠治好的。
路淺盤腿坐下,努力修復自己。
心有所感,他拿出了之前在月棱星的收獲。
在月棱星他誤入了一處秘境,雖然不知道天工一族的地盤怎么會有那種無人探索的秘境,但路淺的收獲不少。
想要送給小天傾的那串鏤空金屬環包流光溢彩小珠子的手鏈是收獲之一,更多的還是療傷圣藥。
不想要耽擱時間影響他和小天傾的大典,路淺將那次的收獲全部翻了出來,一件又一件的療傷圣藥被拋出,在路淺的力量和黑海的神奇作用下化為齏粉。
溫和的力量涌入路淺的體內,修復路淺的傷勢。
一枚不起眼但有溫和療效的蓮子破碎,化為霧氣,隨著路淺的呼吸進入路淺體內。
路淺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身上的傷好得更快了。
“心中警惕,確定過沒有問題才收入囊中又如何?”低低的嘆息在虛空響起,其中含著隱隱的笑意。
畢竟,他可沒想要路淺的命,給路淺準備的東西怎么可能會有危害。
只是想要讓路淺陷入沉睡更好的療傷而已,生機蓮子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本來我也不想要這么麻煩的,可惜人是我送過來的,自然要將人送回去。”
如果可以直接將天傾抹殺在這個時代,他自然是樂意的。
但不行,天傾是那個時代才會誕生的人,出現在這個時代本就是他逆命為之,他根本沒有讓人直接在這個時代死亡的能耐。
不僅如此,他還要找一個合理的理由,送小天傾平安回去。
幸好這件事情天工一族那邊比他還上心,有那些人出手他也少一些煩惱。
至于因為這一變數改變的事物,他根本不在意。
唯一能夠對他產生威脅的只有天傾,他做這一切也只是將那能夠克制天傾的人送到天傾身邊。
天工一族的轉機,如果被感情羈絆,又是否能夠像是原來那樣堅定不移地將刀放在他脖子上?
恐怕不能吧。
虛空中一株并蒂蓮緩緩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