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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生的命令下達，上上下下的人立刻開始忙碌起來。
齊女卻在此時來拜見申生。
說實話，齊女很喜歡在齊國的這幾年，申生交給她五十個美女，她已經將這些美女們培養成了比較合格的醫女。
只是沒有什么病人給她們研究，讓她們的醫學知識多半都停留在理論上。
申生帶出來的都是身強體壯的門客，他們很少生病，就算真的病了，申生也不會讓醫女們來看診。
申生雖然開明，可也沒有讓醫女們暴露在門客們面前的打算。
門客們并不知道美女們天天關在小院子里干什么，申生為了保持醫女的秘密，不想讓醫女們公開露面，更不會讓她們去外面給別人看病。
所以美女們除了解剖小動物，并沒有什么真正的實踐機會。
齊女喜歡齊國，其實就是喜歡這種簡單的生活狀態。
一旦回到晉國，申生將處于晉國的權力中心，也將面對晉國各種復雜的局面。
可申生既然沒死，終究是要回去的。
“奴婢拜見公子。”
申生聽說齊女來了，直接讓她進去，她立刻拜倒。
一旁的狐突看著齊女，神色有些古怪。
按理說，齊女是申生的妾室，應該自稱妾身，而她自從開始管理那些美女，就一直自稱奴婢，不再以妾身自稱。
難道做奴婢比做妾室好？
妾室再低賤，總有被扶為夫人的希望，一旦淪為奴婢，那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了。
“何事？”
申生顯然懶得計較這些，直接問道。
“奴婢昨晚夢到夫人，有些話想告訴公子。”
齊女瞟了狐突一眼，意思很明顯，我們要說的話比較私密，您老人家避避嫌吧。
如果此時申生與齊女做出一副卿卿我我的樣子，狐突可能就呆不下去了，可偏偏齊女提到了夫人，狐突就不想走了。
他直接無視齊女的目光，假裝沒看到。
申生不好意思將師傅趕走，而且他也知道師傅很好奇，耐著不走就是想聽聽夫人的消息。
“師傅不是外人，任何話都可明言。”
齊女無奈，又看了狐突一眼，結果老頭已經閉目養神，根本不與她的目光對上。
“夫人昨晚提到了齊國國君。”
狐突猛然睜開眼睛，轉頭看向申生，正好碰上申生的目光，兩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原本他們以為，齊姜可能感覺到兒子要回國了，所以特意借齊女的口來叮囑幾句，沒想到齊姜竟然說的是齊桓公。
兩人同時將目光轉向齊女，等待她的下文。
“齊國國君恐有大難，結局凄慘。”
“啊？”
申生霍然而起，狐突也是滿臉震驚。
在他們看來，齊桓公貴為中原霸主，如日中天，威風已經蓋過了周天子，怎么可能結局凄慘？
狐突二話不說，又開始擺弄龜板占卜。
可他擺弄了半天，什么也沒有占卜出來。
“母親是如何說的？你要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復述出來。”
“喏！”
齊女再次拜倒，然后開始講述齊桓公的結局。
齊桓公四十一年（公元前645年），管仲病死。
臨終之前，齊桓公探望管仲，問他走之后，誰可以繼任相國？
管仲說：“了解臣下沒有人比得上君主。”
桓公說：“易牙如何？”管仲回答：“殺掉孩子來討好君主，不合人情，不可。”
桓公說：“開方如何？”管仲回答：“背棄親人來討好君主，不合人情，難以親近。”
桓公說：“豎刁如何？”管仲回答：“自己閹割來討好君主，不合人情，難以親愛。”
桓公說：“常之巫如何？”管仲回答：“死生，是無法逃避的；疾病，是人體失常所致。君主不順其自然，守護根本，卻完全依賴于常之巫，那他將對國君無所不為了。”
齊桓公最信任的就是管仲，沒有管仲，就不可能有中原霸主姜小白。
可那四個人每天跟在他身邊，千方百計地諂媚討好，他已經離不開他們了。
原本他以為，四人愛他勝過愛自己，因為他們為了留在他身邊，都舍棄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可現在聽管仲一說，好像四人都是別有用心之輩。
“仲父為何早不說？”
“臣在時，四人不敢亂來，因為臣能壓制他們，可臣一走，再無人能夠壓制，他們必將為禍君主。”
管仲死后，齊桓公趕走了四人，可他的生活卻陷入了混亂之中。
沒有豎刁，后宮亂糟糟的，一點芝麻大的小事都要來請示齊桓公，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沒有易牙，再沒有一個廚子的飯菜能入他的口，他覺得自己早晚會餓死。
沒有開方，再沒有人千方百計地來討他歡心，尋找最合適的地方陪他打獵。
沒有常之巫，他的仙丹停了，身體狀況立刻下滑，看見美女也是有心無力。
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于是重新召回四人，并且重用他們，四人專權。
桓公四十三年（前643年），齊桓公重病，五公子（公子無虧、公子昭、公子潘、公子元、公子商人）各率黨羽爭位。
豎刁、易牙、開方控制了齊桓公，在他的宮殿外面修筑高墻，不許任何人進入，齊桓公重病交加之下，被活活餓死。
冬十月七日乙亥（前643年9月12日），齊桓公薨。五公子互相攻打對方，齊國一片混亂。
桓公尸體在床上放了六十七天，尸蟲都從窗子里爬了出來。直到十二月十四日，新立的齊君無虧才把桓公收殮。
申生與狐突震驚得無以復加，如果齊女不是打著齊姜的旗號，這一番言論就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齊桓公算是一代雄主，最后的結局竟會如此凄慘？
不過仔細一想，這些有可能會真的發生。
齊桓公沒有嫡子，雖然有六個兒子，卻沒有立下世子，這就為他死后的混亂埋下了種子。
管仲才是齊國的定海神針，齊桓公基本上是一個甩手掌柜，所有事情都交給管仲處理，他自己則是想打獵就打獵，想泡美女就泡美女。
正因為他喜歡聲色犬馬。豎刁幾人才能投其所好，成為他最親近的人。
而管仲最大的問題，就是他自己太厲害了，卻沒有培養出一個好的接班人，導致他一死，齊桓公無人可用，被豎刁幾人哄得團團轉，最后把自己的命玩沒了。
申生氣得目齜欲裂，恨不得現在就去砍了豎刁幾人。
他現在母親死了，父親也死了，外祖算是他目前最親近的人了。
沒有外祖收留，他就只能逃亡秦國。
可他并不喜歡秦國，因為秦國太荒涼，太落后，就算秦穆公很豪爽，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去秦國。
“冷靜。”
看到平時溫文爾雅的申生氣得在屋子里暴走轉圈，狐突連忙開口。
“此地是齊國，如今管仲未死，君主也健在，你還是先去一趟齊宮，見一見君主與管仲，將其中利害說明，提早鏟除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