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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的病痛折磨之下,沈悸頎長的身影過于單薄消瘦,手掌冰涼,不時一聲咳嗽,滿身支離破碎的脆弱感。
看著,隨時能被夜風吹垮。
也不知道哪來這么大力氣,竟然還有肌肉。
席九手腕被抓的有些疼,在路過側院花園時,她用力掙脫,揉著腕肘,眉目里有些不耐煩,“你干嗎啊!”
這邊假山花園人工湖,沒有客人。
院里也沒路燈。
只在幾顆觀景樹上,纏著些明亮的小彩燈。
一閃一閃的,像散落在樹叢的星星。
月色朦朧。
沈悸一身黑色,面容好看如篆刻,氣質出塵,挾裹著些蒼冷的飄渺,不食人間煙火。
席九不由又感嘆,“你真的很適合掛起來。”
不開口,不說話,不氣人,不招人嫌。
掛起來當畫。
賞心悅目。
沈悸看著她,靜默了會,笑,“那我打一張海報掛你床頭?”
學她啊?
席九嘖笑,“我怕我多看兩眼,半夜跑到你家揍你。”
是她能干出的事。
沈悸薄唇輕抿,轉身,面朝著假山流水的人工湖,“你哥哥說,如果我控制不了體內這氣,最后的下場,是反被它給吞噬。”
這是胥蒼提醒他的。
被吞噬,等于死亡。
只是他這具身體,還會這樣一成不變的存在著。
變成空殼。
席九精神力掃過他,“我三哥從不騙人。”
永生之島那地方,她也只是在星際聯盟總部的資料庫里看見過,并未見到過真島。
沈悸又沉默了會,“我不想死。”
“沈悸。”席九瞇了下眼,跟他用正兒八經的凝肅語氣說話,“如果這股氣是普通的宇宙之物,說不定我可以幫你,但若像哥哥所說,這是永生島的選中,除了你自己,沒任何人能救你。”
沈悸微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也不是請你救我。”
席九磨了磨牙尖,“那你有病啊拉我來這。”
沈悸側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瞳仁里多了點復雜,“我想說……”
咻——
這時,刺耳聲響起,一朵紫色煙花先在天空炸開。
而后一朵接一朵,紅色玫瑰,金色太陽……
樣式極多,連綿不絕。
綻放后散落的光芒,如同鋪在夜空的銀河。
把黑夜照亮如白晝。
映在抬頭看的席九眼底,絢爛無比。
看了會,她才回神,往前走了幾步,在能聽見的距離停下,問沈悸,“你剛才說什么?”
盛大璀璨的煙花之下,女生長發飛舞,明艷至極的面上明明滅滅,凌于天地的氣場從骨子里散發出來。
張揚桀驁。
那種蔑然于世間,一切都不放在眼里漠然孤傲。
她眼底倒映著煙花,沈悸的眼底倒映著她,良久,他微搖頭,輕笑著道,“沒什么。”
“主子。”沈風找了過來,“煙花放完,是前院那邊切蛋糕,太太問您要不要親自去?”
沈悸淡淡道,“不去。”
沈風看了眼席九,沒說什么,又轉身離開。
于賀騫在院外拱門那里,也不管身上玫紅色西裝被蹭的褶皺,拽住沈風,“她倆在干嘛?”
沈風瞥他,“看煙花。”
于賀騫才不信,“我跟你講,這院里就他倆,還有個湖的,你就不怕席九再扒你主子衣服干那啥事,不在這看著他們嗎?”
“怕。”沈風回頭望院里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繼續往外走,“但我覺得怕現在的席九扒我主子衣服,不如擔心她會不會逮著我主子打一頓。”
“……那你不更得看著了嗎?”于賀騫扯了扯嘴角。
沈風道,“于少不是在這呢。”
于賀騫:“……”
他哪敢啊?
北帝城市區是禁煙花的,逢年過節也集中在指定地。
沈家所在位置不算在人群,占地極其之大。
有空曠區。
這場煙花,放了半個多小時,整個帝城都看的見。
沈悸生日,他不出面,也沒有人覺得有什么。
反正前來的多數人,是奔著巴結沈家來的。
沈風帶著維護治安的人,抬著往外扔那二三十個人時,是從這邊往大門那邊走的。
個個身著華麗禮服。
個個鼻青臉腫,還有一個額頭流著血。
一個比一個狼狽。
前院人都看見了。
有父母在的,看見自己兒女來參加個宴會變成那樣,瞬間緊張沖上去,詢問發生了什么。
沈重山不久前接了個電話,帶了幾個人出去了,只留下沈變,讓他在這保護秦曉曼和宅子里。
此時,燈火通明的前院里,只有秦曉曼控場。
她看著那些子弟被扔出去,也沒什么多大反應,看煙花快放完了,就讓人把蛋糕被推出來。
今晚能來這的都是貴族名流,誰也不貪蛋糕這種東西。
沈家也不用這種東西,來彰顯豪華高調。
沈悸也不在乎。
為避免浪費,蛋糕并不大,只做了兩層。
秦曉曼道,“悸兒不喜歡熱鬧,所以今晚他就不出席了,我在這里,先謝過諸位前來祝賀他生日。”
不喜歡熱鬧,辦這么大一場熱鬧的生日會。
自己的生日,自己不出席?
來的賓客們有人覺得無語,但誰也不敢說不敢表現出來,反而附和著秦曉曼的話。
畢竟,前不久的曹家,一夜之間從帝城消失,可是轟動整個帝城,以及經濟界。
現在,更沒人敢惹沈家。
秦曉曼聽慣了恭維話,任由他們說的天花亂墜,面上沒什么多余情緒,拿起切蛋糕的刀,仰聲道,“這生日蛋糕就由我來切。”
“等等!”
“沈太太!”
就在他手里刀要落下去那一刻,人群外面躥進來幾個人。
都是帝城排在前端的家主,也是剛才被扔進去那些人的父母。
“沈太太!”一個戴眼鏡,彰顯精明的中年男人,沉聲道,“我兒子剛才說,席九在你沈家打了他,這是怎么回事?”
“席九也打了我兒子!”
“還有我女兒!”
“我兒子頭都被打破了!”
一群人聲音疊加起伏,聲聲質問,氣勢洶洶。
秦曉曼放下刀,望過來,“他們是席九打的?”
“不然還有誰敢打他們?”
“席九在這嗎?”
“席九怎么可能會在這,誰請她來的?”
席九來沈家是走的正門,進來之后,她讓方鶴霆帶著洛桑玩去了,她跟著人去見了秦曉曼。
沒跟這些人打照面,這些人也沒見到她。
要不是打人這事,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她也來了。
在這句句聲討中,眾人紛紛色變。
秦曉曼皺了下眉,視線掃過這些人,淡淡道,“席九是我沈家準兒媳婦,我兒子過生日她來有問題嗎?”
整個帝城誰不知道,秦曉曼討厭席九討厭到了極點。
前不久,去那個什么酒店,她還去抓包!
平時再理智冷靜,端莊優雅,只要提到席九就會瘋狂。
厲害時候,跟潑婦沒什么區別!
根本沒人能想到,今天她聽到席九,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此話一出,上百人聚集的院子里倏然靜下來。
目露錯愕。
有人小心翼翼,“沈太太你是不是糊涂了?”
秦曉曼知道這些人想法,面上沒有任何變化,淡淡道,“今天晚上席九來了,是我邀請,諸位不請自來,為我悸兒慶生,我沈家敞開大門歡迎,席九拿我給的邀請函而來,為什么不能來?”
這一句話,那些不請自來的人,臉色瞬間變了。
“我沒說她不能來,可她打人!”
秦曉曼找到人群里說話的人,目光沉著,“不就打了個人嗎,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