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楚子之身
因為，鐸蠹尋常百姓家，大多數父母都會在子女十一二歲時定下親事，等到十三四歲后，便讓他們成親、生子。
至于那些到了年紀沒有成親的男、女，也因鐸蠹本身民風開放，而早早失去了楚子之身。
故，額爾敦清楚，綽綽出沒有夸大其詞。
想在鐸蠹找到還是楚子之身的、十六歲以上的少女，著實是難之又難。
“不對……！”額爾敦忽然反應過來，對綽綽出道：“烏妮爾也并非楚子之身！她早已同……早已同她府中的淵簇和遠哥兒……”
“咕咕咕咕！”綽綽出看向沈一心，古怪笑道：“不！她沒有。她仍舊是楚子之身。”
額爾敦有些吃驚地看了沈一心一眼，隨后連忙將目光移開。
畢竟，額爾敦覺得，當著綽綽出這么個老頭子的面向沈一心問明此事，定十分難堪。
而沈一心竟很快笑著承認道：“綽綽出大人果真是鐸蠹手眼通天的巫師，竟連在下的閨房之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沈一心如此說，便是承認了她未與淵簇和聶遠征同房的事實。
不知為何，額爾敦聽到這話后，心中竟有些難以訴說的慶幸和竊喜。
“可是……”綽綽出卻有些無奈道：“你雖是楚子之身，但你的眼睛卻被我之前給弄瞎了，如此一來，你的眼睛不夠潔凈，我便無法喝你哭出來的血水……”
聞言，沈一心心中一動：看來，那個衛可言果真守規矩。他并未把我視力已恢復一事告知給綽綽出……
沈一心沒有急著承認自己眼睛被醫好一事，而是選擇繼續聽綽綽出說下去。
綽綽出則突然起身，伸手拿過一直擱在那尊不知名的可怖神像旁的法杖，再將法杖底部快速在倒滿黑水的黑碗中蘸了一下，反手就向沈一心的小腿外側戳去！
沈一心一驚，剛要躲開，卻又怕露出破綻，給額爾敦帶來麻煩，便硬生生受下了這一仗！
綽綽出法杖的底部裝有幾個立起來的鋒利刀片，那幾個刀片不知被什么東西固定住，恰巧圍成了一個圓。故，綽綽出這一仗下去，沈一心小腿外側的光明穴處，便登時多了個血窟窿！
沈一心腿上吃痛，嘴上卻死咬著不出聲。
要知道，那幾片鋒利的小刀片割在沈一心小腿上，不僅使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之意，更讓其深刻體會到綽綽出不停用那法杖往她血肉里搗進去的鈍痛！
而這種鈍痛，同戰場上的受傷之痛完全不同。
在戰場上時，沈一心可靠自己的一腔熱血，去奮力砍殺敵軍！
若敵軍攻她三分，那她必要還至七分才行。
且雙軍交戰，箭即是箭，刀即是刀。
射在身上，砍在身上也就完了，不會似綽綽出如今的這根法杖一般，在沈一心的光明穴里不停扭動、旋轉，只為能從她身上更快地取出更多新鮮血液來。
眼下這種明知受襲而不能反抗的困頓局面，著實讓沈一心內心備受煎熬。
可綽綽出卻壓根兒不在意這些，他只欣喜地拿過另一只碗，立時去接自沈一心小腿處流出來的汩汩鮮血。
額爾敦待要上前勸阻，卻被沈一心給及時制止了。
此刻，綽綽出恰巧抬起頭來冷笑道：“怎么？她與你母親之間的親情，還抵不過一碗血？放心！我只要她這一碗血，她死不了的！”
語罷，綽綽出直接仰起頭來，將一整碗鮮血一飲而盡！
額爾敦與沈一心看得一陣惡心，綽綽出臉上卻是一副滿足神色，他“咕咕”笑道：“成了！這下，我的‘碩砣之癥’，就又可得解半年！”
隨后，綽綽出瞥了沈一心一眼，開口發問道：“你可知我為何要取你小腿外側的鮮血？”
額爾敦見綽綽出竟絲毫不提及沈一心被他弄傷之事，心中不由暗罵叫罵。
他連忙拽下自己腰間的一片衣襟，替沈一心小心纏在其流血的小腿上，再將沈一心攙到一柔軟姜黃色墊子上坐下。
沈一心感激地拍了拍額爾敦的手背，以示感謝。
隨后，她又抬頭回答綽綽出道：“在我們中原，向來有一套穴道之法。巫師方才自我光明穴取血，那光明穴正是主宰雙目之地。故，其功效應當與雙目流出來的血水相同……”
就在此時，額爾敦發現，綽綽出的后背已經開始蒸騰起白氣，而其皮肉，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下去。只一小會兒功夫，綽綽出的腳下就已經滲滿一大灘水了。
“果然！此法是有作用的！”綽綽出自己也忍不住驚呼道：“據我祖上傳下來的說法，必須取女子的雙目之血才能解‘碩砣之癥’！可前些時日閆克圍告訴我，你們中原向來有穴位一說，而人的雙目對應的，正是小腿外側的光明穴。今日見到烏妮爾你，我便想著，倘若照這個道理來，那光明穴流出來的血水，同雙目流出來的血水，功效應是相同的。于是，我便鋌而走險地試了一下。沒想打……竟然成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說著話的功夫，綽綽出的整個身體已經快速瘦了下來，且他的笑聲亦跟著變得不再奇怪。
額爾敦看著頃刻間就變得干巴巴的綽綽出，裹在一件極其寬大的衣衫里，眼中的震驚，不言而喻。
綽綽出伸手擰了兩把袖子上的汗水，爽朗一笑道：“終于，我又恢復到了這般輕巧模樣！哈哈哈哈！太好了！我這就讓閆克圍過來替烏妮爾包扎腿上的傷口！我先去后面換身干凈衣裳，之后再陪你們去王宮！”
待綽綽出暫時離開后，額爾敦才用微微吃驚的語氣道：“綽綽出在我父……鬼沃赤身邊數十載，怕是鬼沃赤也不知他有如此奇怪的病癥。我看他方才就像突然間變了個人一般，實在是……有違常理！”
沈一心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今日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毋需大驚小怪。”
額爾敦用兩只帶著三分戲謔的眸子看向沈一心道：“哦？聽你的意思是……你曾遇到過無數奇人異事了？”
沈一心如實道：“無數……倒談不上。但倘若讓我說幾樁，我倒是能隨口說出來。畢竟，在涼州衛做將軍時，我手底下有名姓車的同知，給我講了不少這種奇聞逸事。哪日得了空，我可仔細說給你聽……”
沈一心剛說到這里，衛可言正巧進來了，沈一心便及時止住了話頭。
幾人一起來到鐸蠹王宮時，已然快到半夜了。
而沈一心光明穴的血窟窿處，卻再也察覺不到任何疼痛。
因為，那里被衛可言涂了一層冰涼的綠色糊狀物。
那糊狀物的樣子雖不好看，味道也難聞，但對沈一心的外傷，卻有奇效。
沈一心同綽綽出、額爾敦、衛可言三人一起在偏香殿外，已來回踱了四五圈兒步，也未察覺到有任何不適。
沈一心忽然開口向綽綽出問道：“巫師大人要如何讓鬼沃赤出偏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