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綽出嘴中“哼哧”著，用力扭著身子，行至一處寬大的椅子上，氣喘吁吁坐下，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怪不得所有鐸蠹人都說，額爾敦雖年紀小，卻是最適合做鐸蠹大王的人！哼哼！果不其然！你一進門就只說自己的目的，并大談與我交易之事。卻對我為何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絲毫不在意！你可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額爾敦冷冷道：“你既然明白……那就快說出條件！不要在這里耽擱時間！”
綽綽出看了沈一心一眼，輕哼一聲：“我倒是想快些說。不過……我提出的條件，卻與我如今這副模樣有緊要關系。倘若你不愿意聽……那就別讓我幫你了！”
額爾敦見綽綽出一直看向沈一心，心中早已生疑。
他上前一步護住沈一心，口氣陰沉道：“有話快說！不過……你若想打她的主意……卻是不行！”
“咕咕咕咕！”綽綽出用他那種獨有的奇怪笑聲笑道：“為了這個大禎來的烏妮爾，你連你母親的仇也不想報了？”
額爾敦冷笑道：“你竟然猜到了我來你家中的目的？”
綽綽出輕蔑地反問道：“你在這時候找上門來，除了為你母親報仇一事，還會是什么事？”
隨后，綽綽出又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沈一心道：“這個條件要不要答應，我要問她！而不是你，額爾敦！”
語罷，綽綽出便用兩只擠到只剩一條縫兒的眼睛，死死盯著沈一心道：“我聽說，你是如夫人在大禎的外甥女。如今如夫人慘死，你可愿出一份力？”
為了不在綽綽出面前露出破綻，沈一心將兩只眸子無限放空，再直白地表明心意道：“我愿意！不過，既然你這么說了……那就表示，只要我肯答應你提出的條件，你就會幫我們？”
綽綽出滿臉的橫肉登時都耷拉到兩邊去，一臉晦氣道：“自是會幫。我會幫你們將鬼沃赤引出偏香殿，再讓閆克圍替他診斷是否中毒。不過先說好了，我只能幫你們到此，別的……就幫不了了。”
“這就夠了！”沈一心迫不及待道：“你說！你要讓我做什么？”
“表姐！你先別急……”額爾敦想上前阻止。
誰知，沈一心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安慰道：“額爾敦。我們先聽聽綽綽出的條件是什么。倘若他的條件是取我性命，那我們便不答應，再去找別人幫忙就是。倘若他的條件可以接受，那我們何樂不為？”
聽沈一心這樣堅持，額爾敦便在心中暗暗嘆口氣，之后不再出聲。
而綽綽出的嗓子里，夾雜著一股胖人特有的“哼哧”聲，不停吸氣、吐氣道：“我自小就患有一種難解的‘碩砣之癥’。而這‘碩砣之癥’發作時，我便會變成如今的這副肥胖模樣。也許你們覺得，變成這這副模樣也沒什么……但倘若我一直拿不到解藥，那我就會一直胖下去，直至……全身的肌膚、血肉膨脹到爆裂而死！”
說到這里，綽綽出忽然晃動了一下坐在寬椅子上的肥胖身子，調整到一個稍微舒服點的位置，再繼續道：“我知閆克圍是中原人的神醫，是以，我曾找他來幫我看過這‘碩砣之癥’。可他說，這病無根、無源，無毒、無醫。興許，此癥真的與我們汪古錫一族受到詛咒有關……”
說到詛咒一事，綽綽出忽然止住不說，轉而開始說這病癥的解法。
他指著門外的兩顆黑黢黢的樹木道：“額爾敦。你在進來時，可有看到其中一棵樹下面掛著紅色石頭？”
額爾敦如實點頭道：“看到了。”
“好。”綽綽出吩咐道：“那你去取一塊兒石頭進來。”
額爾敦卻站著不動。
綽綽出“咕咕”笑道：“怎么？就算如今你有事相求于我，也不肯放下鐸蠹少主的身份？”
額爾敦抿了抿嘴，接著松開沈一心的手，大步向門外走去。
很快，額爾敦就取回來一塊兒渾身上下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紅色石頭。
綽綽出示意額爾敦將那石頭放在他手邊的桌子上，又指著一只成年人手腕兒那么粗的黑水晶碗，毫不客氣地吩咐道：“拿上這只碗，去黑色雄獅那里，取一碗黑水過來。”
額爾敦的眉頭皺了皺，繼而不發一言地拿上碗，就去取水了。
待額爾敦回來后，綽綽出又讓他用一把特制的鋒利小刀，將紅色石頭表面上的粉末刮下來一些，放到黑碗中的黑水里攪勻。
最后，綽綽出便將那碗散發著古怪氣味兒的黑水，端至沈一心嘴邊，大聲命令道：“喝下去！”
“你想毒死她？”額爾敦將那碗黑水推開，質問綽綽出道。
“咕咕咕咕！”綽綽出收斂地笑著：“她對我還有大用，我為何要毒死她？”
“那你想要做什么？！”
看額爾敦的架勢，他勢必要等問個究竟后，才能讓事情進行下去。
于是，綽綽出只好暫且將黑水擱置到桌上，嘴里解釋道：“我們汪古錫一族雖沒有能徹底治好‘碩砣之癥’的法子，但卻有個暫緩之法。這暫緩之法能讓我們恢復原本的體貌，不致于因過度肥胖而爆裂至死。可這暫緩之法只能維持半年時間，倘若半年之后沒有及時服用解藥，那‘碩砣之癥’就又會發作！如此反復……”“暫緩之法是什么？”額爾敦忽然打斷綽綽出問道。
綽綽出看了看沈一心無神的眼睛，有些遺憾地嘆口氣道：“這暫緩之法本是要讓一位年滿十六歲的女子，飲下這碗黑水。待過個一時片刻后，那女子眼中便會淌出一碗鮮紅色的血水來。而我喝下這碗血水后，就能暫時解了這‘碩砣之癥’。”
“讓女子眼中淌出血水來？”沈一心的語氣里有些吃驚：“那……那些女子事后還能看見東西嗎？”
綽綽出用力地“咕咕”笑道：“當然不能！不過，我管她們能不能看見東西？醫好我綽綽出的病癥，不比她們的兩只眼睛要重要得多？！哼！我能饒了她們的性命，對她們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不過……”綽綽出忽然有些惋惜道：“可惜你的眼睛之前被我弄瞎了，這個法子是沒法用了……”
“既然如此，那我去幫你找其他的女子來！”額爾敦忽然出聲。
“咕咕！”綽綽出用喉嚨笑道：“即便我讓你去找這樣的女子，你也必然找不到。倘若能這么輕易找到，我還用忍到現在嗎？”
額爾敦不相信道：“怎么可能？在我鐸蠹大街上，年滿十六歲的女子，不滿眼皆是？！”
綽綽出搖頭道：“并非年滿十六歲的女子這么簡單。這女子……還必須是楚子之身才行。”
“楚子之身？”
綽綽出點頭道：“不錯。若不是楚子之身的女子，哭出來的血水就對我無用。”
聽到這里，額爾敦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