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功成萬骨枯”，端詳著簡明玉，簡瑩長長嘆息。
簡明玉想了想，笑了：“三姐的嘆息，是因為明玉說得有什么不對的嗎？”
簡瑩搖搖頭，道：“正好相反。我就是再回想起那個一時義憤便離家去找天靈草，打定主意一定要拜入山門的你，實在是恍若隔世。”
簡明玉一怔，笑道：“再別提天魔山了，到現在為止，我都不還想不起究竟是怎么遇到蕭安世，又發生了些什么得以讓他一直放在心上。”
“還沒想起來？”簡瑩不覺訝然。
簡明玉才點了點頭，簡瑩突然說：“有些事想不起來，也許，是最好的結果。”
簡明玉“嗯”了聲，道：“我也是這樣想。所以，我什么人都沒再提過。”
簡瑩吁了口氣，道：“你猜，連仙子會不會將小月師姐交給我們。”
簡明玉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我不明白”，簡瑩看著她說。
簡明玉道：“我直覺哪里不對勁，可一時又說不出來。還是等一等，等著仙子回來了，不就都知道了。”
簡瑩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好在兩人并沒等得太久，也就在簡氏姐妹倆都有些昏昏欲睡之際，煉丹房的門給推開了。
簡氏姐妹倆自然都是渾身一震，醒了過來。
“連仙子”，兩人都站了起來，說得也是幾乎全然異口同聲。
連衡目光一掃，示意道：“都坐下來吧，看起來我們好像嚇到你們了。”
簡明玉笑道：“是弟子們懶惰，在借機打盹了。”
“守著藥爐本就枯燥無味，你們日常接觸又不多，打瞌睡倒也無可厚非”，連衡說著，看了眼小月。
眼瞅著小月去看藥爐，簡明玉笑著說：“仙子回來就好了。”
“我不會不回來的”，連衡會意道。
小月掀開爐蓋瞧了眼，問：“這藥爐，和師尊日常用的有什么不同？”
連衡道：“金仙的這藥爐可是有些來歷的，前些日子妖君在山上晉龍，不是也是瞅準了這藥爐來的。”
“說起這個事”，小月說著，轉向了簡明玉。
簡明玉還未開口，連衡已繼續說道：“人我已經帶來了，金仙想要你們問什么，直接問吧。”
小月才一愣，簡瑩徑直道：“小月師姐和連仙子常年在凡間流連，想必是結識了不少朋友的。”
“你這是何意！”小月截口道。
簡明玉忽然道：“三姐是說，既暫時住進了光瑤閣，還是不要總用信煙傳訊了。也省得說不清楚。”
小月很自然地看向了連衡，片刻，冷笑了一聲，道：“你們姐妹倆，是不是管得有些多了。我師傅和我可是金仙的客人。”
簡明玉道：“誰也沒說你們不是光瑤閣的客人，但現在是什么時候，小月師姐心里清楚的吧。”
小月咬牙道：“你有證據懷疑我私通魔族，就去掌門面前告我，不需要現在在這里假惺惺的。”
“掌門師伯那里是得說得，沒猜錯得話，師尊已經去了”，簡明玉說著，看向簡瑩。后者自然是點了點頭。
連衡接口道：“小月，這種時候就不要犯倔，你怎么知道的就怎么說，不然為師也保不住你。”
“師傅果真是不信弟子”，小月恨恨的。
連衡道：“為師是在和你好好說話，怎的成了為師不信你了。”
簡明玉輕聲說：“小月師姐，你們面臨威脅，師尊就讓你們師徒暫時住進了光瑤閣。光瑤閣在仙門究竟是何地位，小月師姐不需要我提醒吧。倘你此番給光瑤閣引來任何禍端，憑連衡仙子也保不住你。”
“為師告訴過你，身為仙門弟子，首先要為三界眾生考慮。無論你私下要做什么，要如何做，都不該不顧大局”，連衡道。
小月還是不說話。
簡明玉候了一陣，看了簡瑩一眼，說：“既然小月師姐拒絕說出來，那就跟我們去見師尊。聽候師尊處置吧。”
“慢著！”連衡截口道。
簡明玉看了簡瑩一眼，才將目光投向了連衡。
連衡嘆了口氣，道：“容我和小月說幾句，你們先去門口等如何。”
簡氏姐妹倆迅速互換了個眼色，都點了點頭。
連衡眼看著簡氏姐妹倆走出了門，壓低聲音道：“小月，可以和為師講。就現在，快點將。”
小月遲疑道：“師傅，她們是打算把我們趕出去嗎？”
連衡搖搖頭，道：“真是個小丫頭！金仙既然讓我們住進來了，又怎會如何反復無常。告訴我，是誰讓你給他傳信的。人就在山上嗎？”
小月沉默了半晌，道：“師傅，她們一定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實際上是不愿你日夜和金仙有相對的機會。”
連衡不說話了。
小月也隨著沉默了下去，過了半晌，忽然說：“師傅，你不用攔著，我跟她們走。我就不信，她們能將我怎么樣。”
連衡長長地吁了口氣，道：“所以說，就是有人指使你的。”
“是”，小月總算坦白了。
連衡緊跟著說：“是誰！”
小月看著她說：“是昆侖的木景，弟子本想著探一探他的情況，沒想到他倒反過來讓弟子和他溝通消息。這光瑤閣，還真不是誰都可以進得來的。”
連衡搖搖頭，一把拉住小月就往外走：“你現在就于我將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明玉她們，看看她們怎么說。簡明玉起碼救了你的命，你不需要這般的防備她的。”
小月緊跟著說：“可她是……”
“不論她是什么，更無論她和金仙是何關系，身為仙門弟子，總有些事是絕不可以做的”，連衡說著，已一把拉開了房門。
房門之外，簡氏兩姐妹正并肩立于不遠處的花園旁邊，此時此刻，因為聽到了開門聲，她們都回過了頭。
連衡拉著小月，一直走到了簡氏姐妹倆的面前，才長出了口氣，道：“小月，說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簡明玉才看了眼連衡，簡瑩已說道：“連仙子這話……”
連衡示意道：“你們猜得不錯，小月的確是在和人溝通消息，且那人竟是木景。”
這下子，不單單是簡明玉，就連簡瑩也被驚得瞪大了雙眼。“誰，木景？”她這么說。
連衡長出了口氣，看著小月道：“還不說嗎？”
“說什么？弟子沒什么可說的”，小月道。
簡明玉看了眼簡瑩，道：“既如此，那就讓我們將她帶去師尊那里，晚一點就給仙子送回來。”
“要當真送回來才是”，連衡道。
簡明玉莞爾道：“我們姐妹倆帶走的人，我們姐妹倆自然會給仙子送回來的。”
“你們要帶我去哪里”，小月截口道。
簡明玉道：“自然是個能讓你說實話的地方。”
“囚室？”小月目中閃過恐慌，眨著眼說，“師傅救我，我真的什么都沒傳出去得。”
連衡淡淡道：“現在知道害怕，怕是晚了。”
簡明玉長出了口氣，道：“那人我們這就帶走了。”
“請吧”，連衡長長地吁了口氣，又看了小月一眼，轉身走回了煉丹房。
那因為她們師徒倆出門而半開的大門，關上了。
“師……師傅……”小月望著那扇門，若有所思著。
簡明玉瞅著她，忽然道：“三姐，其實，我并不相信小月師姐有問題。”
“但那是我親眼所見”，簡瑩道。
簡明玉嘆道：“原本，我是想讓小月師姐給我們個解釋呢。”
“你想要什么解釋”，小月忽然說話了。
簡瑩道：“自然是所有的解釋。”
小月道：“我不和他沆瀣一氣，他就要弄死我師傅。”
簡瑩瞧了眼簡明玉，說：“繼續。”
“木景說，只有我和他沆瀣一氣，時不時得將我師傅的消息傳給他，就算我師傅不理他他也沒關系，但如果有一天我師傅真的消失之后再讓他找到，他一定會殺了我師傅。我不在乎死，但我師傅那么好，我師傅不能死”，小月道。
眼看著簡氏姐妹倆迅速互換著目光，小月又說：“這就是事實，我們信也好，不信也罷，僅此而已。”
“多久了”，簡明玉忽然說。
小月道：“有段時間了。”
簡瑩道：“也就是說，前幾日木景在山上威脅連仙子，你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小月怔了怔，搖搖頭，說：“我不知情。”
簡明玉道：“想好了再說。”
“我真的不知情”，小月看著簡明玉，一字字道，“你盡管看著我的眼睛，看我是不是在說謊。”
簡明玉沒說話，小月也沒等她說什么，便徑直說了下去：“我只是知道他上了山，知道他要來找師傅，但那天為何會發展成那個結果，我并不知道。”
“所以你害怕了”，簡瑩輕輕嘆氣。
小月點點頭，道：“不錯，我確實是怕了。”
簡明玉道：“也就是說，木景去見連衡仙子的時機是你創造的，專門趕在我師尊帶我下山那幾日。”
小月道：“那是木景搞的，和我無關。若非那日師傅叫我暗中去尋找金仙，我甚至都不知金仙下了山。”
“你騙我也就罷了，不該騙我們師尊的”，簡明玉嘆了口氣。
小月沉默了半晌，道：“現在呢，你們還要帶我去囚室，去見金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