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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強和韓文君找到了天陽大學物信學院辦公室,辦公室的李老師看了死者的圖片,很容易認出了照片上的人。
她說:“這是我們學院的一個博士生,名叫何春陽。我們學院的博士生不多,但本科生比較多,老師上課壓力比較大,所以學院允許個別博導指導自己的學生代本科生的課。這個韓春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院長還想把她留校,不過她還沒有畢業,已經延畢兩年了。”
李建強好奇地問:“老師,什么叫延畢?”
李老師說:“延畢就是延遲畢業,就是到了畢業的時候由于種種原因沒有畢業。”
李建強問:“那——延畢,就是延遲畢業,大概會有什么原因呢?”
李老師笑了笑:“延遲畢業在博士生教育中是很常見的。原因有很多,大概有以下幾個。第一,博士生沒有達到畢業要求。比如沒有完成一定數量、一定質量的小論文,或者是畢業論文沒有達到要求。第二,導師要求博士生延遲畢業。博士的最短培養周期是45年,有的博士生和導師可能會建立一種亦師亦友、或者員工和老板、或者家庭成員一樣的關系。導師提出延畢要求,一般來說博士生很難拒絕。留下來幫導師完成一些科研項目,就算是報答導師的教誨了。”
李建強又問:“那何春陽就是屬于后者了。”
“應該是吧,具體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李老師回答。
韓文君問:“何春陽和導師的關系怎么樣?”
李老師有些尷尬:“他們關系很好,導師安排的授課任務她都會認真完成,對導師也很尊敬。具體情況你可以問一下她的導師方國正教授。”
李建強站了起來,同李老師握手道別:“謝謝您!我們可能還會有事麻煩您。”
李老師說:“您客氣了,我會竭盡全力。”
李建強出門時,隨意問了一句:“何春陽的宿舍在哪里,我們想去看一下。”
“很抱歉,這個我并不知道。但博士生的宿舍很好找,學校西邊的研究生樓最后一棟就是博士生宿舍樓,那里條件好一點,兩人一間。具體住哪一間,你們可以在樓下的宿管那兒查一下。”李老師說。
從物信學院的辦公樓出來,李建強問起了韓文君,為什么要問何春陽和導師的關系。
韓文君說:“強哥,我雖然沒有讀過博士,但我讀過碩士。很多博士生和導師的關系并不好,大多數情況下博士生會把自己的導師叫老板。”
李建強比較驚訝:“為什么?大學校園,師生關系,這——我有點兒不理解。”
韓文君淡淡地說:“校園也沒有你想得那么純潔,更何況是大學校園,博士生畢業的年齡基本在2630歲之間,那是身體與心智很成熟的成年人。象牙塔下也是一個很復雜的社會,一樣也有可能存在著錢權色的交易。”
李建強驚訝得更厲害了:“你是說老師和學生之間也可能存在著錢權色的交易?”
韓文君點點頭:“無論是碩士還是博士,即便不掛科,想畢業都要過導師這一關。導師讓你畢業,他簽字,你就能畢業;導師不讓你畢業,他不簽字,你就不能畢業。博士生尤其如此,讀了那么多年書,哪有一個人不想畢業的?所以一般來說,學生都不敢得罪導師,否則很難畢業,而錢權色的交易就是這樣來的。有時學生可能以獲取更多學術資源甚至以成為師母為目的,有時導師會PUA(精神控制)學生,以達到使用廉價勞動力甚至騙財騙色的目的。所以博士生聽老師的話,那是很正常的,不能說明師生關系一定融洽。”
李建強似乎有所感悟:“我沒上過大學,真是很難理解,判斷為人師表,也不能只憑想象。”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博士生宿舍樓走去。找到了宿管阿姨,很容易查到了何春陽的宿舍。來到了301宿舍,見到了何春陽的舍友沈媛媛。沈媛媛讀博士已經三年了,是一個比較文靜的女孩子,一副鄰家乖女孩的樣子。看到了李建強和韓文君,也沒有特別意外,她顯然已經知道了何春陽的死訊。李建強說明了來意,沈媛媛請他們坐下。
沈媛媛淡淡地說:“有什么事,你們問吧。”李建強看了看韓文君,示意韓文君提問。
李建強站了起來,對沈媛媛說:“我想看看何春陽的物品。”沈媛媛點了點頭。
韓文君問:“你是怎么知道何春陽死訊的?”
沈媛媛說:“昨天她沒有回來,我覺得很奇怪,因為她從來沒有夜不歸宿。今天早上從網上看到了新聞,我很震驚。現在我一個人住在這里,很害怕,不知道該怎么辦。”
韓文君沒有直接提問,而是提了一個建議:“你應該搬離這個宿舍,因為我們可能要隨時查看這個宿舍。你可以找一下宿管阿姨,幫你調一下宿舍。”
顯然她接受了韓文君的建議,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韓文君問:“你現在好好回想一下,最近何春陽有沒有什么怪異的行為或跟什么人有糾紛。”
沈媛媛說:“春陽姐人很好,人比較開朗,我很慶幸和她分到了一個宿舍。我們倆都是方國正教授的學生,她比我高三屆。按理說,以她的水平早就能畢業了,可是,她的科研能力比較強,方老師讓她延畢了兩年,幫忙完成一個科研項目。”
韓文君問:“那何春陽自己愿意延畢嗎?”
沈媛媛苦笑了一下:“這種事情有幾個是自愿的?第一年,春陽姐還是比較愿意的,畢竟她能夠在正常學習期限內達到畢業水平也離不開老師的培養。第二年,春陽姐不愿意,當時她已經29歲了。她想結婚,也有幾個大學給了她不錯的offer,她完全可以離開學校,開始新的人生。男朋友是她碩士時的同學,已經等了她5年。最近半年,老師又想讓她延畢,她很不開心。她想拒絕老師的建議,但又怕老師卡住她,不讓她畢業。因為這件事,男朋友和她大吵了一架,說她太軟弱,不敢說真話。”
韓文君插了一句話:“她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好像在銀行工作,我見過他穿著銀行的工裝,具體是哪個銀行,我沒太注意。”沈媛媛說。
“何春陽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韓文君問。
“春陽姐總叫他志立,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來到宿舍找過幾次春陽姐,我們打過招呼,但我不是很了解他。不過,他的脾氣不是很好。最近有一次,我剛到宿舍門口,就看到他把春陽姐的水杯摔在地上,還說了一句,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說著,沈媛媛看了一眼對面書桌上的水杯,果然水杯底部邊緣有一個凹坑,“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韓文君問:“大概是多久以前?”
沈媛媛說:“大概兩個星期前吧,我記不清了。”
在韓文君和沈媛媛說話的時候,李建強已經把查到的死者身份以及死者男朋友的線索報告給了閻隊。閻隊已經安排譚海龍和凌霜去全市各銀行查找何春陽的男朋友。
韓文君問:“凌晨1點,你在干什么?”
沈媛媛起了警惕心:“你們是不是懷疑我?”
韓文君擺了擺手:“你不要緊張。你是何春陽的舍友,我們只是按慣例詢問。”
沈媛媛稍微放松了一些:“其實也沒關系。凌晨1點,我在睡覺。老師組織的交流會是10點鐘結束的,老師門下的碩士和博士都參加了,也包括我和春陽姐。結束以后,我就回到了宿舍。看書看到了12點,就洗洗睡了。”
韓文君問:“何春陽呢,她沒回來嗎?”
沈媛媛說:“沒有。”
韓文君說:“也就是說,你沒有不在場證明。”
沈媛媛急忙說:“宿舍樓12點以后就關門了,而且門口有監控,你們可以去查。”聽起來比較合理,韓文君沒有再追問下去。
韓文君把筆記本翻了新的一頁:“說一說你的導師方國正教授吧。”
“你是說方教授——”沈媛媛欲言又止。
韓文君看出了她的猶豫:“媛媛,何春陽死了,我相信你也想知道真相,還她一個公平。你是一個在讀博士,高級知識分子,我相信你對法律和道德的正確認識。另外,你只是客觀地陳述自己看到的事實,沒有任何詆毀的意思,也請你相信警察這個職業。”
沈媛媛沉默了一會兒,能夠看出來她的思想斗爭很激烈。她終于鼓起勇氣說:“方國正教授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生活條件不好。個子不高,長相普通,但他真的很優秀,順利讀完了博士,還留校任教,最近剛升任了學院的副院長。一開始,他專心于科研,很快做出了成績,34歲的時候成了教授。之后的大約八年里,他比原來忙多了,有各種學術會議要參加,有了更多的應酬,用于學術研究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不過,他確實有很好的學術資源,經常能夠把學生的優秀科研成果送到各種權威期刊發表,這也是很多學生包括我選擇方老師的原因。可是,有些科研成果幾乎全是學生自己做出來的,能夠以第一作者發表論文對于每個博士生都是極其重要的,但方老師總是把學生作為第二作者,把自己作為第一作者。偶爾一兩次沒關系,總這樣難免有些學生會有意見。另外,方老師生活很節儉,很少買新衣服,對待學生也是這樣,給學生的補貼是我們學院所有老師中最少的。學生是為求學的,不是為掙錢的,這都能忍。可是,老師總讓學生延畢充當廉價勞動力,確實是有點過分。春陽姐能力強,人又老實,所以方老師才會第三次要求她延畢,可是她非常反對。有一次,我在老師辦公室外聽到他們在爭吵,具體吵的內容是什么,聽不太清楚。”沈媛媛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一下子說出了很多情況。
韓文君一邊記錄一邊聽,覺得收獲很大,又提示了一下:“你再想一下,還有什么情況?”
沈媛媛想了一下:“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韓文君來了興趣:“你說說。”
“春陽姐很隨和,和所有人關系都很融洽。但這一次很奇怪,不知道為什么,她竟然和掌握她人生命運的導師吵了起來。”沈媛媛疑惑地說道。
韓文君也覺得很奇怪,凡是有疑點,就必須查,看來他們該找方國正教授談話了。
韓文君把手里的筆轉了幾圈,問道:“按你這么說,何春陽和導師的關系并不好。”
沈媛媛搖搖頭:“其實不是,她們的關系很好。這幾年里,春陽姐與導師共同發表了多篇權威論文,還以第一作者發表了幾篇,她是老師最優秀的學生。她不僅幫老師代本科生的課,還指導我們這些學弟學妹。老師最信任她,關系一直很好,除了這一次吵架,沒看出來他們有任何矛盾。”
韓文君追問道:“導師有沒有pua何春陽?”
沈媛媛說:“我不太清楚,但老師的確要求我們這些學生服從他的安排,要求比較多,有時很苛刻。”
“他們有沒有師生之外的關系?”韓文君提示了一下。
沈媛媛立刻出現了很不自然的神色,猶豫再三說:“同門之間是流傳著他們有那種關系的說法,甚至學院里也有這樣的流言,但誰也沒見過,不太清楚。”
韓文君看了解得差不多了,把本合上,站了起來:“謝謝你為我們提供了這么多情況。如果你還能想起什么,請給我打電話。”說著,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本上,撕下來,給了沈媛媛。
李建強也把何春陽的物品及宿舍查詢完畢,宿舍未發現血跡或打斗痕跡,收拾得很干凈,說明兩個女博士非常愛干凈,做事情講究秩序,物品擺放得很整齊。何春陽的書桌上發現了她的筆記本電腦,李建強決定拿回去讓彭鷹查一下。
李建強從博士生宿舍樓出來以后,去了保安室,拷貝了案發當天夜里博士生宿舍樓門口的錄像。然后直奔物信學院大樓,找方國正教授。到了5樓,看到了兩個副院長辦公室。從門口的銘牌上很容易找到了方國正教授的名字,敲開門以后,一個學生接待了他們。學生說,方國正教授正在接待一個BJ來的著名教授。下午兩點,BJ來的教授在2號會堂有一場學術講座,主持人就是方教授。等了一個多小時,方國正教授終于回來了。
這是一個40多歲的男性,發際線較高,打扮得比較整潔,穿著半袖襯衫、西褲、皮鞋,但衣服的款式比較老,襯衫很像是很多年前的工作制服。聽到李建強和韓文君是警察,他很驚訝。聽到何春陽死了,他更驚訝了,后來逐漸悲傷起來。
他摘掉了眼鏡,擦了擦眼角:“何春陽是個優秀的學生,就這么死了,太可惜了,天妒英才呀!警察同志,我希望你們盡快找到兇手,給何春陽和我們這些親朋好友一個交待。”
韓文君看看他:“看來你們的關系很好。”
“當然。”方國正看了她一眼,“她碩博連讀,在我門下已經學習8年了。我們的關系當然很好,她很尊敬我,我也著力培養她。畢竟遇到一個好苗子,太不容易了。”
韓文君說:“聽說她很有能力,你們也是互相成就,要不然你也不會讓她延畢了兩年,還想讓她繼續延畢。你對她不只是培養,還有依賴吧?”
方國正聽了,很不高興,開始了反駁:“延畢是正常的,互相成就也是正常的。哪個學校不是這樣,哪個導師不是這樣?”
韓文君的女人心性上來了:“所以你就讓一個能正常畢業的博士生一年又一年地延畢,她的人生、愛情、婚姻怎么辦?難道都讓你隨便支配嗎?”
方國正生氣了,突然站了起來,指著韓文君說:“這位女警官,你說話要有依據?我什么時候支配了她的人生、愛情了?你不要以為警察就能隨便說話,隨便污蔑別人!”
李建強急忙站了起來,勸道:“方教授,你別生氣。年輕人性子急,不會說話,您多見諒。”說著,把記錄本扔給韓文君,“小韓,你不要亂說話。”然后又轉向了方國正,說:“方教授,您坐下,消消氣。”
方國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氣呼呼地說:“有什么事,你們趕緊問,我下午還有活動,現在需要休息一下。”
李建強和顏悅色地說:“方教授,您是知名教授,是科學家。凡事重事實,講依據。我們走訪的時候聽說,在你們學院有流言,說你和何春陽有師生以外的關系。”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方國正的表情,“我相信您不會,那您能不能解釋一下流言是怎么起來的?”
方國正冷笑了一下:“我相信謠言止于智者,這就是個別人胡亂猜疑的。何春陽是我最器重的學生,在我門下讀了8年研究生,我們接觸得多一點,有什么奇怪的。我結婚了,家庭幸福,科研任務很重,現在又擔任了副院長,正事都忙不過來,哪有功夫扯這些。”
李建強又問:“方教授,你們最近有沒有發生過矛盾?”
方國正輕描淡寫地說:“沒有什么,我們一直互相尊重。”
“那為什么一向和善的何春陽會跟你吵架呢?”李建強追問道。
方國正愣了一下,顯然他沒有想到李建強會這樣問,但他很快恢復了鎮靜:“吵架?你們聽誰說的,根本不可能。因為畢業論文的問題,我們是有爭論,但吵架就不至于了。”
李建強站了起來,“好的,方教授,打擾您了!我們告辭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還會來找您。”
方國正不耐煩地說:“我會配合,但你們最好不要來。我真的很忙。”
李建強說:“明白。”說著,與方國正握了手,和韓文君一起出了門。
走到樓梯拐角,韓文君憤憤不平地說:“牛什么牛!明明pua了自己的學生,還恬不知恥地說很正常。”
李建強勸她:“辦案不要有預設立場,畢竟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有問題。先回局里,向閻隊匯報。”
“說到吵架的事情,他的表情明顯不對。強哥,你不覺得方國正有問題嗎?”韓文君問李建強。
李建強想了想說:“我覺得這個人沒有那么簡單,但我們還是需要證據。先回隊里,把情況匯總一下再說。”說著,兩人一起下了樓。
譚海龍和凌霜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排查了35家銀行,終于找到了名字里有志立兩個字的銀行工作人員,他叫汪志立。經確認他確實有一個在天陽大學讀博士的女朋友,于是把他帶回來確認死者的身份,并了解情況。
閻隊拿出了死者的照片,他看到照片的那一刻,驚呆了,立即失聲痛哭起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這是怎么了?”。
譚海龍想阻止他,一來他的哭聲打擾了正常的辦公秩序,二來他情緒失控難以問出任何線索。
譚海龍讓他坐好,他推開了譚海龍,大聲說:“我要見她!”
“一個大男人,你哭什么,你要幫她報仇。”譚海龍正顏厲色地說,“按照規定,只有她的直系親屬才可以認尸,她的父母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知道嗎?”
汪志立歇斯底里地喊:“我就是要見她,我們就要領證了,雙方的父母都知道。見了她,你們問什么,我就說什么。”
譚海龍還想說什么,閻隊制止了他,示意他可以同意。閻隊把凌霜叫到一邊,叮囑了一下:“你和龍龍看緊他,別出什么事。”
尸檢已經完成,尸體剛剛放入了冷藏柜里。汪志立來到了6號柜前,戴家興打了6號柜,里面冷氣撲面。打開了裹尸袋的拉鏈,死者的頭部有縫合的傷疤,但面貌清晰可辨。
汪志立情緒再一次失控:“春陽,你為什么不聽話?你為什么不去爭取?對不起,我沒有怪你,我說的都是氣話……”
他不停叨咕著一些似大家懂非懂的內容,譚海龍和凌霜把他帶離了解剖室。來到了詢問室,韓文君給他倒了一杯水,汪志立的情緒逐漸穩定了,慢慢道出了他和何春陽的愛情。
他們是同一屆的研究生,何春陽是應用物理專業的,汪志立是金融管理專業的。汪志立在圖書館讀書時,撿到了何春陽的書,就這樣他們認識了,一年后,他們戀愛了。何春陽像陽光一樣,照亮了汪志立的塵封多年的心。兩年后,汪志立畢業了,進入了一家銀行工作。何春陽碩博連讀了,他們決定何春陽一畢業就結婚。可是由于何春陽連續兩年延畢,導致婚期推遲了兩年。汪志立已經30歲了,何春陽也已經29歲。他們真的到了必須結婚的時候了,可是導師還想讓她延期畢業,何春陽不愿意,但也不敢明說,因為這件事他們吵得很厲害。
韓文君問道:“所以你摔了她的水杯,還說你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你解釋一下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汪志立突然怔住了,韓文君察覺到了這一點,接著發問:“她愛上了別人,所以你想毀了她,對嗎?”
汪志立大怒,拍了一下桌子,指著韓文君喝道:“你放屁!”
韓文君繼續火上澆油:“因為何春陽愛上了自己的老師,你受不了,所以你有殺她的動機。”
正在看實時監控的閻隊,坐不住了,拿起了話筒想制止韓文君。旁邊的黃一為阻止了他:“閻隊,你等一下。”閻隊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放下了話筒。
詢問室里,汪志立又一次情緒失控,大哭起來:“你們都錯了,春陽不是那樣的人。”
譚海龍指著汪志立,厲聲說:“汪志立,你冷靜一下,大老爺們老哭什么!你這么沖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韓文君示意譚海龍放下手,譚海龍明白了。
韓文君說:“我很抱歉,剛才激怒了你。我跟你一樣相信,春陽不會那樣做。但事實上,你們一直承受著這樣的流言蜚語,我相信你們的愛情,歷經8年的洗禮,你們的感情是靠得住的。”
聽到這兒,汪志立似乎平靜了一些,用手指抹了抹眼淚:“有這樣的流言大概兩年了,我很討厭方教授,是他一再讓春陽延遲畢業,導致我們現在還沒結婚。但我很清楚,春陽和方教授沒有師生以外的關系。當然,我也懷疑過,兩星期前我們還吵了一架,我把她的水杯摔了,還說了那樣的渾蛋話。情侶之間鬧矛盾,其實很正常。”
韓文君說:“以您的認識水平應該能明白,如果您是警察,也會覺得您自己有作案動機,是嗎?”
汪志立想了一下:“我承認表面上是這樣。可是,昨天晚上我們已經決定了,即便春陽延遲畢業,我們也先領結婚證。你想想,我怎么可能殺一個即將嫁給我的女人?”
韓文君不動聲色地說:“你們昨天見面的時候是幾點,分開的時間是幾點?”
汪志立說:“見面的時候不知道是幾點,沒看表,但春陽說他們剛開完同門交流會。分開的時候,不到12點,因為春陽說宿舍快要關門了,她得回去。我們就分開了。”
韓文君說:“凌晨1點左右,你在干什么?”
汪志立很坦然地說:“春陽說事情很快就能解決,并答應和我領證,我很高興,開車去了酒吧,直到打烊。”
韓文君點點頭,又問:“你們是在哪里見面的?”
汪志立回答:“在物信學院前面的廣場上那座錢學森雕像附近。我不想見方國正,所以離得比較遠。”
韓文君問了一句:“到你們約會的地方,帶我們走一下你們走過的路,去一下你們去過的地方,你愿意嗎?”韓文君看了看汪志立,“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說很殘酷,但你要相信我和你一樣想盡快找到春陽死的真相,找出那個殺人兇手,對嗎?”
汪志立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韓文君表示了感謝,帶著汪志立,跟李建強一起去了天陽大學。
看到這些,黃一為對閻隊說:“這個韓文君素質不錯,會觀察人的心理,溝通的時候充分利用了同理心。真是強將手無弱兵,恭喜你,閻隊!”
閻剛笑著說:“她這次的表現確實不錯。我問你,剛才為什么阻攔我?”
黃一為說:“汪志立情緒很激動,還拍了桌子,他只是在表達憤怒情緒。他沒有站起來,也沒有向前的動作,不具備攻擊性。上次開會時,韓文君話不多,更沒有言辭激烈,所以我推測她是故意那樣說的。她想問出更多的線索來,才那樣說的。她很懂心理學。”
閻剛半開玩笑地說:“喲,都這么了解了。一為,考慮一下吧,趁機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黃一為有不好意思:“閻隊,剛才是你問我的。現在又調理我,我也是你的兵,你不能這么厚此薄彼吧。”
閻剛說:“行了,別扯淡了。我覺得還是要確定一下汪志立昨晚的行程,查一下他不在現場的證據。”
“不在場證據當然要查,但據我觀察,他沒有說謊,他的微表情符合他目前的身份、心境和敘述。”黃一為補充了一下。
閻剛問:“說謊會有什么表現。”
黃一為解釋道:“人說謊心率會變化,有的人血壓會有所升高。這時候,人會下意識把目光偏離在詢問人之外,可能會摸鼻子、下巴、嘴、或者脖子這些部位,以便緩解壓力,還可能因為心理壓力而產生逃離反應。”看到閻隊好像還是沒完全懂,補充了一下,“比如身體重心移向靠近門的地方,腳尖轉向能夠出門的位置,眼睛可能會不自覺看過道或門的方向,這些都屬于逃離反應。”
閻剛恍然大悟:“看來書沒有白讀,今后有審問嫌疑人的事情,還得找你來幫忙。”他伸了伸大拇指說:“犯罪心理學,了不起!”
黃一為說:“這些都屬于微表情、微反應的范疇。”
閻剛擺擺手:“不用給我解釋,我不一定能聽懂。你以后多參加審訊吧,那就幫了我的大忙了。”
黃一為說:“義不容辭。姜局說過,讓我多參加走訪和審訊。”閻剛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