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湯氣味難聞,她向來是藥罐子,喝藥已然成了日常。
是以,接過來仰頭就一飲而盡,可能是喝得太急了,腸胃一時間受不了,沒多久就又嘔吐了,好不容易喝進肚子里的東西又給吐出來了一大半。
不知是藥效,還是自已身體的原因,吐完后,沈青頓感渾身無力,還頭腦犯困,于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聽得身后有人抱怨:“這吃了又吐,藥算白熬了,還得我們來收拾。”
“這味道,也太惡心了,都想吐了。小妍,你別弄了,那無聲狗不是回來了嗎?讓她進來收拾吧。”
說罷,兩人就出去了。
很快,外頭傳來一陣說話聲,有一把聲音聽著很是耳熟,沈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面朝里頭,她連翻身的勁都沒有,最終抵擋不住困意還是沉睡了過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回睡了多久,迷糊糊間,她知道有人在給她擦洗身子,那人動作有幾分粗魯,擦得也隨意,好幾回都弄痛了她。
給她穿衣裳時,甚至有長長的指甲劃過她的后背。
沈青就是這樣被弄醒過來的。
給她擦拭的人還是上回那一個女孩子,對方見她醒了,一驚,動作立馬變得輕柔了起來,替她綁好衣帶,還沖著她笑:“姑娘,你可醒了……”
沈青點點頭,扭頭看向窗外。
那女孩明白她的意思,替她解惑道:“姑娘睡了將近兩個時辰,現在已經是戌時了。”
沈青再度點了點頭。
“姑娘這皮膚真是白嫩啊,平日沒少保養吧?”曾婉瑜想套近乎,于是沒話找話說,回頭見對方沒有搭腔,不由得一臉尷尬。
郝官華在外間打掃,見曾婉瑜黑著臉走出來,沖著她說道:“我已經給里面的擦洗過身子了,剩下的你來收拾。”
說完,就甩手走了。
郝官華知道,因為自己告了個假,這姓曾的沒少在其他兩人跟前編排自個。
娘親讓自己回家,也沒過問過她在這掖云院過得怎么樣,習不習慣,一心只關心自己與陵王殿下的進展。
她看著娘親企盼的目光,沒敢直言人家根本瞧不上自個,更不敢提陵王領了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進了屋。
只能顧左右而言他,說陵王日理萬機,極少回掖云院,自己沒有機會。
娘親聽后又告誡她,要懂得給自己制造機會。
臨行前,爹爹還對著她娘親來了這么一句:
“你就別操心了,以咱們女兒的才情相貌,試問世間哪個男人能不動心的。”
郝官華內心憋屈,卻又無從宣泄,回來后又遭受了另外三人的白眼,心里不知道有多苦悶。
她耷拉著腦袋進了內屋,見地上一片狼藉,手巾、衣物、隨意扔在水盆邊上,地上更是滿是水漬。
她知道這曾婉瑜是故意弄成這樣好讓自己受累的,自己還不能有所怨言,她不由得長嘆一聲,蹲下身子開始收拾了起來。
正忙碌著,只聽得一把虛弱的聲音響起:“郝姑娘?”聲音雖小,但郝官華確定那是從榻上傳過來的。
她滿臉疑惑地抬頭往軟榻上望去,卻看到一張令她意外的臉龐。
“沈姐姐,怎么是你。”
郝官華徹底呆愣住了,她怎么也沒想到陵王殿下抱回來的女人,竟然失去音訊多日的沈青。
躺在榻上的沈青看上去比往日還要虛弱,整張臉都瘦得脫相了,難怪曾楊幾人會說她長得難看。
此刻這人看來起雖然蔫蔫的,卻還是極力地沖著自己笑著。
郝官華是又驚又喜,她連忙放下手上的抹巾;三步作兩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沈青的手。
沈青看了看她那濕透的手,一臉奇怪地沖著她問道:“郝姑娘,你怎么在這?還……?”她停頓了一下,又問道:“難道郝知州犯錯了?”
郝官華搖了搖頭。
“那怎么……?”
郝官華知道沈青的意思,既然你爹沒犯錯,你一個千金大小姐怎么跑這來給人當婢女了?
從前兩人是無話不談的好友,但此刻兩人的立場,讓郝官華不好意思向其坦然,自己是沖著陵王來的。
于是只是告訴她,是她爹爹讓自己來伺候陵王殿下。
然而,沈青還是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看來剛才那給自己擦洗的女孩亦然,那就難怪了。自己還疑惑,怎么陵王身邊的婢女一個賽一個的貌美。
不過他堂堂一個攝政王,身份尊貴,倉城的權貴趨之若鶩也不稀奇。
“沈姐姐,你跟陵王殿下又是怎么回事?”郝官華按耐不住好奇心,開口直問道。
誰知沈青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興許是他認錯了人,又興許……”
隨即,她將自己的遭遇跟郝官華說了一遍,郝官華聽到她被押送到菜市口要斬首,顯得她還要緊張,一只手死死攥著她的手,沈青都感覺有幾分痛了。
“那后來呢?”
“后來我在刑臺上昏倒了,醒過來后還在地牢里頭,那段時間我身體抱恙,一直高熱不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再后來就被弄到這里來了。”
事到如今,那陵王對她來說是敵是友,她也迷糊。
“郝姑娘……”她回握著郝官華的手:“既然你爹還是知州,我可否請你幫個忙……”
“沈姐姐請說。”
“可否勞駕你替我打聽一下我大哥的去向?”
“你是說木大夫?”
“對。”
雖然爹娘曾告戒過自己,女孩子家不要過問政事,容易給自己招來禍端。
但郝官華見沈青望著自己的雙眸充滿了祈求,想起兩人間的情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兩個閨密在這意外的場合相遇,雖驚卻也歡喜,手拉著手坐在榻上一起聊了好一陣子。
直到聽到外頭傳來零碎的腳步聲,郝官華這才起身離開了床榻。
曾婉瑜走進來,見地上的東西一點都沒收拾,不由得沖著郝官華發難:“郝妹妹,這點東西你弄了半天都還沒弄好,是不是還想留給我們幾個來干。”
那口氣是相當的咄咄逼人,榻上的沈青聽了這話,不同得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