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宵到時，看到的就是姜落與賀子言坦然應對記者們的畫面。
倆人挨著，胳膊交疊，渾然一體，答話時不時對視，淺笑，仿佛一對恩愛的新婚燕爾。
嘖嘖，登對。
眼下的場面似乎不需要她摻和，倪宵索性當個旁觀者，抱臂靜立，默默旁聽。
記者們也沒有再為難姜落和賀子言。
傍晚時分，這個臨時的“小型發布會”順利結束。
起身送記者們離開時，姜落才發現倪宵，“你什么時候來的啊？”
“有一段時間了。”
“那你應該聽到我剛剛的回答了吧……可有問題？”姜落還有些后怕，擔心自己說錯了哪句，從而被媒體拿住話柄。
倪宵豎起大拇指，“不錯，談吐得體，是個成熟的藝人。”
未來的事就交給未來的自己來決斷吧。
是賀子言。
姜落抿著唇，不知能夠說些什么。她不擅長反駁，尤其是面對親近的人。
現場，學生家長聲淚俱下，甚至跪地懇求，求姜落原諒自己的孩子。
“你才不傻，雖然總有自以為聰明的人會把別人的善良看做是傻，但我不是那么傻的人。”倪宵說笑。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姜落望見了高聳的世紀大廈上的那塊巨幅大屏，密密麻麻都是文字，白底黑字。
“不過，”倪宵手扶方向盤，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我能理解你不繼續告她的原因。”
她想，人都會有犯錯的時候。
姜落撓了撓臉，“我還以為你要說我傻呢。”
誰會做如此讓人出乎意料的事呢？
眸光亮起，姜落偏臉看她。
一定是賀子言！
落地玻璃窗沖解了光的刺眼，更為溫和，更為柔情。
那晚，徐靜妍如常回到小屋，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不過，”說著，倪宵突然嘆了口氣，“我今兒倒是明白了一句話。”
姜落連忙問：“什么？”
陽光強烈，反光明顯，為看清楚，她不得不稍稍向前探著腦袋，隨即一愣。
插科打諢的功夫總是快樂，笑聲不時順著車窗的縫溜出去。
“嗯。”與姜落比肩一道望去，倪宵點了點頭，“不錯。這門親事我同意了。”
絕不流淚？
路口，紅燈，車停。
那名學生一口咬定整件事都只是她的主意，徐靜妍全程沒有參與。
不知緣何，一陣酸澀涌上她的鼻頭。
姜落卻是抓住了別樣的重點：“你也會哭嗎？”
姜落原以為再見她多少會有點尷尬，卻是她想多了，能在娛樂圈長久待著的都是體面人，體面人講究饒是有滔天的恨，也不能影響同臺，只不過是形同陌路。
姜落追問：“你上一次哭是什么時候啊？”
笑著，目光轉向門外那正與助理交代什么的賀子言。
姜落：“……”
繁忙的十字岔口，人群車流不息，像是織布機上密密麻麻的線，流動，并行。
那名學生家長要求庭外協商，姜落接受了。
答案顯而易見。
不知是不是下午的光線刺眼，倪宵微微瞇起了眸子，“十五……六……七年前吧。”
最后的處置結果是讓那名學生手寫了一份道歉信置頂在其微博賬號頂部，北極星娛樂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自打第一次見她，姜落就覺得她是個ai式人物，理智得仿佛沒有情感，看起來強大到無所不能，自律到讓人感到害怕。
“嗯……”無意識地哼完，姜落才反應過來倪宵在說什么，頗為害臊，“什么啊……”
猜出答案，姜落卻沒有該有的激動與興奮。
鋼鐵女俠？
善與傻，常被混為一談，可它們分明不同。
車玻璃折射著光，落在倪宵的面上，她雙眸瞪得老大。
“因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你的心里藏著光，所以你愿意給她留一線生機。”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尾音被無限拖長，綿延在悵然的軌道中，倪宵接著說道：“剛才那媽媽哭得肝腸寸斷，看得我都要落淚了。”
是那封道歉信！
姜落想，依著徐靜妍的性子，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還會突然與自己親近，抽風式再次扮演“好朋友”。
“如果是我，我應該不會選擇原諒。”領著姜落返程途中，倪宵如實說道。“說起來可能會讓你覺得我有點冷漠，但我的確是這么想的，我覺得，人嘛，就該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不管對方是中學生還是成年人。”
姜落其實也拿不準這么做是否真的值得，只是，她總還是愿意相信，網絡中的惡意多僅是停留在網絡里。
人生能得賀子言，夫復何求？
倪宵與姜落觀望了會，又叮囑她幾句注意安全，以及，離徐靜妍遠點。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美好的人啊？
她頓了一拍，開口：“賀子言才是領路人。”
北極星娛樂提告了守護妍寶基地賬號的持有者，愕然發現對方是個年僅十五歲的中學生。
晨間還有些陰的天已然化作晴空萬里，大片大片的陽光灑下來，滿目光明。
相關記錄都遭刪除，無可佐證。
“噗，你這什么問題啊？我當然也會哭啦！”倪宵不自覺拔高音量。
又哼了兩聲，姜落忍不住繼續望向賀子言，眸子里蘊著瀲滟水光，像是雨后掛著彩虹的天空。
姜落深感認同，并且謹遵倪宵囑托。
首先，這人得提前知曉她的動態，知道她今日是來商談處理結果。
賀子言立在那樣的光中，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美而圣潔。
她們扮演著互不熟悉的路人，盡量避免與彼此的互動。
日子一天一天照常過著。
幾乎是顫抖著手，她撥通了賀子言的號碼。
姜落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那就好。其實我內心慌得很。”
倪宵將選擇權交給姜落，姜落最終選擇了原諒。
其次，這人還得足夠有錢，能夠包下世紀大廈的屏幕。
有人把道歉信投放到了大屏上！
這無疑比始作俑者出面道歉還要炸裂！
姜落可以想象到，此時此刻，微博熱搜上一定滿是關于道歉信的詞條。
捋了一把頭發，倪宵抱著胳膊撞了她一下，“期待你的好消息……”
“那……那是……”
電話即刻接通，第一句卻不是對她說的，對方清冽的聲音傳來：“會議暫停十分鐘，大家休息一會。”
在開會呀。
在開會，卻還是接通了她的電話。
“落落？”賀子言的聲音再度響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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