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聽到齊承澤的話后,自然想到了江懷策身上的傷,他那滿身的傷,可是刀刀入骨,追殺他的人是下了死手的,不想讓他活著回淮京。
如今他那傷口可還沒有養好,就要去救人,也不知道到時候他是被救還是去救。
“趕快派人去東郊,快!”
雍帝對著滕鐵山說完后,自己坐到椅子上,寫下災后要安排的事情,淮京已經許久未發生如此大的災情,他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事情的背后還另有隱情。
“滕愛卿,你去查一下。”
滕鐵山接過雍帝遞過來的密令,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陛下是懷疑這次山洪傾瀉和人有關系,但是這般大的洪水怎么可能是人為操控的呢。
“是,臣這就去查。”
等滕鐵山退下后,雍帝喊住齊承澤說道:“承光,此次山洪傾瀉,朕心中始終不安,你帶人先去將救災的物資備下,必須親力親為。”
“是,兒臣知道了,父皇安心歇著,萬事還有兒臣呢。”
齊承澤看著雍帝兩鬢的白發,關切的說著,他是未來的儲君,這些事情他也學過該如何處理,能幫父皇分擔些,他自然不會推拒。
出了議政殿后,齊承澤面上的笑容逐漸冷凝,抬手招來身邊侍衛說道:“康王最近還安分嗎?”
“殿下,康王最近和和王走的越來越近。”
聽著侍衛的話,齊承澤冷哼一聲:“畢竟是康王的舅父,只是他忘了一點,這天下還姓齊。”
總有人自詡從龍之功,覺得自己只是做個王爺不滿足,難道還想要坐龍椅嗎?
“盯緊他們,一旦有任何異動,及時來報。”
康王和梁貴妃都不是個老實的主兒,再加上還有個和王在一旁出謀劃策,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可明面上確實也沒犯什么錯,他總不能無緣無故的發落,還需找到把柄才是。
他抬起頭看著外面的雨,伸手接過,都說大水過后必有大疫,但愿這一次老天保佑,不然豈不是也會影響三月后的萬朝會。
“殿下,莫要著了涼,”
守在一旁的云清將紙傘撐在他的頭頂,輕聲叮囑,齊承澤從她手中接過傘骨,手指無意間碰到她帶著涼意的手指。
“今后這種天,就不必跟著孤出來了。”
她是個女子,若是寒氣入體,將來也不好生養孩子,云清聽到齊承澤關切的話后,回道:“伺候殿下是奴婢的職責。”
“罷了,回東宮吧。”
齊承澤扭過頭不再看她,明明兩人少年時也是可以肆意開玩笑的關系,為何長大后卻只能這般疏離。
明年她便要出宮,會嫁人生子,她的身邊再也不會有他,她的人生也不會再跟他有交集了。
只要想到這里,齊承澤的心中就難掩悲痛。
不遠處的阮熹汀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眸光暗淡了些,殿下和云清姑娘站在一起,當真是般配,像是一對璧人一般。
“娘娘,咱們不跟上去嗎?”
蕊玉看著前面那兩人已經越走越遠,出聲提醒,阮熹汀搖頭道:“不必,我們也回去吧。”
就當她今日沒來過吧,若不是知道云清明年就要出宮,剛剛她真的會把她當做殿下口中的小妹。
“娘娘不覺得云清姑娘和殿下走的有些近嗎?”
蕊玉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明明也只是東宮的女官,可是大家卻喊她云清姑娘,而且什么事情也不用做。”
她也不是對云清有什么意見,畢竟聽說云清是殿下乳母的女兒,殿下的乳母去世后,就只剩下這么一個獨女,所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對她格外優待。
“云清姑娘對于殿下和皇后娘娘來說,就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這種話今后不要再說了。”
阮熹汀阻止蕊玉繼續往下說,只是腦中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云清與殿下,不應該像是兄妹一般的關系嗎?為何看起來卻那么疏離。
她輕搖頭,將腦中的想法甩去。
前往東郊路上,江懷策臉色慘白,肩膀處包扎好的傷口隱約還有血跡滲出,白馬在路上飛奔著,馬蹄落在水坑之中,水被濺出來,他面上滿是冷凝,雨水順著他的側臉滴滴答答落下。
此時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枝枝還在等著他,他已經承受不住再失去她一次了。
“爺!”
郭侖在后面跟著,看著他身上的蓑衣因為暴雨的沖擊早已散開,可是他卻像是感應不到一般,只顧著朝前奔跑。
去相國寺的路已經徹底被洪水浸泡,在半路上兩人就看到那朝下滾滾而來的洪水,這般大的水,想到這里,江懷策目光中陰沉,咳出一口血來。
“你去救其他人,我去找她。”
對著郭侖吩咐一聲后,江懷策就從馬上下來,再往上走,唯有跳入這洪水之中,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被沖走,可他要是找不到枝枝,寧可自己被這洪水沖走。
“爺,戶部馬上就派人來了,想必陛下和太子殿下此時也知道了消息,您實在沒有必要以身犯險!”
郭侖伸手擦去臉上的雨水,勸阻著江懷策,水中那么臟,他身上包扎好的傷口也早已裂開,若是感染,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他。
“郭侖,本侯命你去救其他人,這是軍令!”
江懷策甩開郭侖拉著他的胳膊,沒想到郭侖再一次拉住他道:“若是爺把這當做軍令,屬下愿受處罰,只求爺別再糟踐自己身子了。”
他跟了江懷策這么多年,就沒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樣子,就算沈四小姐千好萬好,他也不想讓他白白去送命,救人的事情自有旁人來做。
“本侯再說最后一次,松開!”
郭侖死死拉著他不放手,無奈之下,江懷策用腰間刀架在他脖子上,郭侖閉上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我已經失去過一次了,我不能再失去第二次,她還在等我,我如今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半晌后,江懷策收回刀緩緩說著,戶部會盡心救人,沈家也不會不救,可若是這人不是他親手救下,不是他親眼看著安然無恙,他的心就不會放下。
等戶部和沈家的人來,找到的只怕就是枝枝的尸體了。
在洪水即將沖來的時候,江懷策用刀柄將郭侖猛地推出去,他抓著一旁的樹,垂眸看著那沖刷過來的洪水。
枝枝,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