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穎好心跪在他耳邊,良久才聽清他問得是:為什么?
“為什么?”蘇穎笑得花枝爛顫,面上唇上因沾染血紅艷似霞光。
“憑你是個蠢貨,那么廉價的東西也敢送出手,憑你資質平平,不過對你虛情假意幾句,就蠢得想把心都掏給了我。”
“憑你你的愛,和你的人一樣,太賤了!”
說完,驪北眼珠爆開如多汁葡萄,大喊一聲,身子緊繃如鐵。
好痛啊,我好痛。
夠了,我知道為什么了。
我不想再經歷了。
“好。”
謝玄暉輕聲道。
只一瞬,驪北睜眼,竟有些恍惚。
眼前依舊是石室,那碎肉蠕動著,叫她想起在師姐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李淵。
她輕順胸口——還有余痛回響。
驪北想了想,將見聞告知二人。
驪北慘白著臉:“我沒有看到有長老阻攔。”
“故意放弟子們廝殺,莫不是在養蠱?”
謝玄暉一語道破天機。
陳褚呆滯片刻,長嘆一句:“瘋了!都瘋了。”
龍嘯閣的崩亂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畢竟任何大騷亂都會有點雪崩前兆。
許是從趙巖夜里暗自偷襲其他弟子。
待他昏倒但還未完全斷氣之時。
他死死看著趙巖身上靈息暴漲,痛苦地掙扎無果后,竭力揮掌擊向天靈。
“砰!”
血花四濺,那弟子腦袋如脆西瓜炸開,紅白之物濺到周遭圍觀弟子的白袍子上。
他們連眉毛都沒眨。
只咽著唾沫,立在原地時。
從那時起,事情就變得不可控制起來。
“趙師兄,好吃嗎?”
不知是誰問出這一句。
趙巖幽幽回頭,不耐煩揮手:“滾!”
可下一刻,他脖頸前彪出一條極直的血線,眼瞪得似乎要流出眼眶。
那出手的人翹起嘴角:“哎呀,手滑了,報意思啊。”
他猛地抽出靈器,趙巖猶如破布娃娃,無力跪倒在地。
圍觀者興高采烈圍住趙巖。
瓜分了趙巖的靈息。
他們驚喜發現,原來人的靈息海中力量,比內丹更好吸收。
于是,事情越鬧越大。
貪念在所有人心頭滋生。
事情鬧到長老那里時,沒有吞噬過旁人的弟子不足一成,他們瑟縮著小角落,帶頭的,是一叫李淵的弟子。
他是老生里實力最弱,新生里實力最強的。
因為一直不討同門師尊喜歡,一直也沒得到使用獸丹過濾器的機會。
他與新生一般,沒有受到獸丹狂躁情緒影響。
待師尊解決了那些發狂弟子后,尋到他們。
“這里還有些。”
那些師尊面上的興奮在看清這些都是未服用過獸丹的新生時,迅速減退。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
似是震驚又是狂喜。
一長老笑得無比詭異:“正好給我的愛徒們補充能量。”
于是就有了開頭驪北看到的一幕。
龍嘯閣的長老們親手將這些無辜之人,推進了地獄。
驪北盯著定格幻境最后一幕,許久,指著為首那人問陳褚:“師父,他是何人?”
“是龍嘯閣掌門,金世燦。”
驪北瞇眼看許久,猶疑道出:
“可他,他不是人啊。”
話音未落,屋內陽光都黯淡幾分,紅木桌椅靜默立著。
那掌門的臉逐漸狹長,渾濁細長的眼中冒出詭異精光。
陳褚看她,眼角細紋都被撐開些。
“煉丹倒是練好了副好眼色。”
陳褚贊了一句,背過手:
“金世燦的確不是人類,其實在百年前,人族與獸族是混修的,也有天賦悟性高的靈獸能化作人形,登仙成神……”
謝玄暉接話:“這是那樣的日子很短暫,隨著人族的強大,排外傾向愈重,很多靈獸學成后重歸山林。”
“謝長老所言極是,金世燦就是一只逗留人世的金須短猊獸。”
驪北點點頭。
事實上,她在想另一件事。
從石室出來后,她馬不停蹄去找了連欣。
不在疏影院。
她往任非也住處奔,只是心頭火氣愈盛,如三月野草瘋狂滋長。
她為何總是在任非也身邊,她到底想做什么?
剛到任非也住處,驪北半只腳剛邁入大門,便被回彈出來。
天空上復雜金線緩緩流動,驪北洞若觀火,一眼便望出破陣關鍵。
她手腕翻轉,輕叱一聲。
“六甲九章,天圓地方,太乙為師,日月為光,六甲神兵。”
“給我破!!”
隨著碧綠靈息攸地垂直射出,擊中藍天劇烈顫抖,隨后競相星子般簌簌滑落。
驪北抬腳就進,推門,一眼望見屋內衣物凌亂,帷幔輕遮,唯有兩道人影唇息交纏,影綽映于墻壁,帶出無限旖旎意味。
驪北捏緊塵埃,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萬萬想不到連欣糊涂至此!
既然知道任非也會入魔發瘋,還要同他廝混一處。
一想到方才龍嘯閣那些不能被成為人的東西,驪北不自覺對任非也也起了些許厭惡之心。
“出來。”
驪北沒有再往前,而是壓抑著火氣,閉目冷冷道。
回應她的只有任非也一聲暗啞撕裂的喘息!
“阿驪。”
床簾里的連欣慌了神,她粉面帶汗,春鬢散亂,只一雙手被任非也小麥色的手扼住腕子。
聽到響聲后,她扭頭望見帳外那高挑人影,心中連連叫苦。
自己不是都下了禁制,阿驪怎么進來的。
只是這斷骨驅煞釘一旦動手,便不能停下來。
她望了眼唇白如紙,神志不清的任非也,身上血洞七處,深可見骨。
繞是連欣也覺心驚。
沾滿任非也鮮血的雙手不自覺顫抖。她不是沒懷疑過他。
那晚,她對他說完,是否意識到自己不對勁后。
任非也立于原地,盡管沒有任何舉動,但她就是能感到他破防了。
猶如金石從內部開始皸裂。
忽而他抬頭看她,連欣手已摸到身后腰間的刀。
風肅殺從二人身前滾過。
任非也突然掠到她身前,連欣腳尖點地,雨燕般后退。
頃時,二人共出手,只是她的劍鋒堪堪停在他脖頸處。
而他不管不顧攔住她腰身,急急喘了幾聲,眼亮得怕人,任脖頸滾落下成串血滴,污染了他雪白衣袍。
“別怕。”
他眼也不眨看著她,輕聲道。
“我不會傷害你。”
“你說得對,我好像是病了。”
“你愿意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