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獨坐純白空間，腳下是流云霞光。
驪北剛一看到她，她刀一般目光射向驪北，將她上下掃視一圈。
如芒在背，驪北沒由來緊張到滿頭大汗，靈魂要被抽走般恐懼。
“哼，你還不夠。”女子淡然收回目光。
猛地拂袖，狂風大作。
驪北被迫后退，腳下一空，跌落云間。
回身后發現，那幽篁玉箜篌在絕無人動情況下，自往外挪了半寸。
驪北再碰。
它琴弦齊震，竭力阻止她靠近。
驪北沒生氣，反而若有所思。
幽篁玉箜篌要求高超精神力，煉丹亦然。
二者殊途同歸，唯一不同的是，煉丹可同時鍛煉自己精神力。
而彈奏箜篌，卻是要求純粹的支出。
她想了想。
取了筆墨。
在弟子晨練的必經之處，張貼了張告示。
第一個經過的弟子沒注意。
第二個只是瞥了眼就走了。
第三個覺得字寫得還不錯。
便粗粗掃了幾眼。
他面色大改，半晌說不出話。
半刻后，他拔腿就跑！
“去哪？”
“藥鋪！”
他聲音遠遠傳來，已是遠在山腳了。
“怎么了？”又有幾人看，接連幾聲驚呼。
“我去！等等我，我也去。”
“這是真的嗎？！”
眾弟子圍住那張小小告示，堵得門前水泄不通。
陳褚不得不親自來維持秩序。
他掃了眼帖子，樂了。
這小丫頭，挺有主意的。
第二天，驪北預備免費為霧隱宗弟子煉制丹藥的事情，已是傳得滿宗風雨。
盡管驪北重申，煉制一副，要求交上三副相應材料。
并且，成丹率不保證，就是三副材料都練廢，也是有可能的。
弟子們激動跳腳表示：那都不叫事！
草藥成本不到丹藥的十分之一。
更何況，丹藥是有價無市的東西。
能有一定機會得到丹藥，想想就令人如癡如醉。
丹藥的誘惑下，霧隱宗的弟子們瘋了！
一夜間，方圓十里的藥坊被洗劫一空。
他們買走草藥時的財大氣粗，眼都不眨的豪爽。
叫所有老板大跌眼鏡。
這還是那些，買一文錢燒餅都要糾結為何只灑一面芝麻的霧隱宗弟子嗎？
驪北張貼之前，也沒想到效果會如此之好。
僅僅一夜，上百份藥草堆滿疏影院。
她盡數存進儲物戒，照單全收。
第一波草藥收了三天。
驪北對外宣告暫停了。
門外卻仍不依不饒響著敲門聲。
她無奈開門：“這波收草藥先暫停……”
“師父？”
陳褚笑瞇瞇看她，瞥見她身后堆成山的草藥，笑意更深。
“跟我走。”
他只留下一句。
驪北揮手將草藥裝好，顛顛跟著陳褚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
深山森然冷氣隱沒乳白霧氣中，紫色重瓣野花，延綿千里。
墨葉若打油蠟，露珠從尖端滑下。
驪北沒有貿然伸手觸碰任何東西。
因為她察覺到這里并非實境。
更像是陣法隔絕的一隅天地。
不可妄動。
走近茅草屋，屋內陳設一應俱全。
潔凈青柚瓷瓶上，千萬道裂縫上折射不同人影。
無數人來回走動，一襲白袍被掀起，眼前赫然是墨年青神采飛揚和旁人說著什么。
似是察覺有人看他，他張手，比了個中指。
驪北：“……”
那根手指攸地飛快離開她的視線，所有人面孔從清晰變為模糊。
最后成為黑點裂縫，復化為花瓶上無數釉裂。
陳褚看出她眼中亮光。
呵呵一笑：“這里是三千小世界，獨立于外界，又息息相關。”
“悟罷。”
陳褚說完，面容同樣隱沒在萬千林濤中。
驪北隨他出門，萬千林濤洶涌眼前。
她反手掏出混元鼎，坐下。
隨手抓取三十余副草藥。
這些弟子自備藥材，有許多差漏，缺東少西。
盡管驪北已經將一些低階丹藥的配方公之于眾。
惹來眾人議論紛紛。
最終有許多弟子還是信老藥方，送來許多靈獸內丹。
驪北把內丹盡數丟進小盒中。
琉璃千轉折射無數光芒，像是無數的眼。
驪北看了會，鼎內猛地爆起火焰。
第一味。
妙圣丹，可屏蔽聽覺半個時辰，躲避聲波精神類武器傷害。
一階丹藥。
一刻鐘后煉制成功。
驪北看看，成色中等。
丹藥中部有半條細細丹紋。
她不甚滿意地蹙眉。
馬不停蹄又開始煉制。
整整一天，她沒停過。
火焰也從開始的明亮穩定到后期的明暗搖曳。
她竭盡全力控制著，卻還是感到爐內丹氣蠻橫，互相吞噬擠壓。
她手臂浮起縱橫青紫血管，連俏麗的面頰都透著絲猙獰。
最后一刻，她手都摸上了引火符。
卻還是咬牙移開手。
不能用！
她要逼著自己控火能力達到最高！
才有可能突破極限。
現在爐鼎中的是三階復靈丹，她方才已經練廢了三爐。
廢棄的藥渣堆在墻角，未煉化的藥力熏得房間像巨大籠屜，四處漏氣。
竭盡的精神力后果很嚴重，驪北眼前開始出現光怪陸離的幻覺。
房頂扭曲變形，簌簌而落，鬼頭蔓纏上她腳踝，是涼黏滑膩蛇般的觸感。
她沒管。
直到謝玄暉出現，他面上還是熟悉的溫柔。
他手拂上她頭頂，笑得一如既往像春風，可眼中確實染上嫌棄神色：
“阿驪，你太笨了。”
他掏出承影劍，一劍封喉。
驪北眼看著自己喉管被切斷，“呦呵”著不出完整話語。
從未有過的恨意竟如此強烈。
驪北一掌擊在那幻影上，他竟綻放出真切的血花，鋪面她面頰。
縱使知道是幻覺，驪北依舊神思大震！
最后調動火焰時，心肺隨之受損，一口鮮血噴在爐鼎上！
爐鼎劇烈顫動，血帶靈息，打破了原本就微妙的平衡。
“砰”地一聲巨響，驪北被彈飛，同混元鼎蓋子一齊徑直飛出，不同的是，蓋子半邊都嵌在墻壁里。
驪北摔在藥渣里，半晌爬不起來，她就勢躺平了會。
該死，有失敗了。
那爐鼎里的丹藥賣相與蜂窩煤相近，氣息詭異。
看來藥死十個人，不在話下。
驪北捂著劇痛胸口，吞了兩粒回息丹。
再度做好，那爐鼎高溫未曾散去，靠近都叫人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