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欣看著身邊染血的紗布,和滾了一地的丹藥瓶子,試圖組織語言:“這……我……”
任非也:“嗯。”
連欣呆住,她還什么都沒說呢。
任非也勾起嘴角,低聲笑起來。
他原本是俊朗的長相,重傷之下,倒多了絲凌虐的美感。
連欣看他笑,不知為何也跟著淺淺勾起嘴角。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放松。
“我們怎么逃出來的?”
任非也問。
他模糊間好像看到一道倩影擋在他身前,一劍滅盡邪祟,酷斃了。
待那女子回頭,竟是連欣的臉。
只是她又用那種復雜的目光看著自己了。
連欣給他抱來毯子,蓋住上身時,
她聽見任非也如此問。
任非也眼緊隨著她。
她像是沒注意到他是在試探自己,隨口淡淡道:
“我也不知道,我昏過去了,我們運氣好,叫宗長救下了吧。”
任非也一口氣堵在胸口,卻在她面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甚至連眼角眉梢那抹暗暗的嫌棄都同從前一般。
“你知道你方才有多難搞嗎?像有病一樣,遇到人就打,還是我給你上的藥。”
連欣嘟囔。
“謝謝。”
任非也看著她,聲音不自覺低了幾分。
連欣微笑:“別太感動,姐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好心人……”
“算是感謝你,當時沒把我推出去。”
連欣隨口道。
“你當時為何……”
連欣看他,瞬間那神色無比復雜。
任非也沉默片刻,連欣直覺他沒憋好屁。
“算了,別……”
“因為桂花糕很好吃,我不想以后再吃不到。”
他回答得那么認真,眉間籠著絲淡淡凄哀。
看著令人十分動容。
連欣心中瘋狂冷笑,若不是方才查看他記憶,發現那天她走后,他確是將糕點拎了回去,只是全倒給隔壁的狗吃了!!
她就信了!
給狗吃,只因那隔壁的狗見到他就咬,很惹他煩厭。
看見仇人給自己喂食,狗猶猶豫豫吃著,任非也這缺德玩應,就蹲在一邊,死死盯著狗,看見它活蹦亂跳跑遠了,他都傻眼了。
連欣當時看到這一段,太陽穴狠狠一跳。
只想把食盒扣在他臉上。
見他現在還有臉提這事,她深深看他一眼,給了一個白眼叫他自己領會。
“我傷口好疼,好想吃一口糕點啊。”
連欣:“……”
我聾了。
任非也輕咳一聲,挑明來說:“你能……”
“不能!”
連欣一口回絕。
左右都是給狗吃。
何必假他人之手,她親自喂狗還對她搖搖尾巴呢。
任非也又舔著臉求了她幾次。
連欣感嘆:得不到的果然是最好的。
前世任非也就最喜歡吃桂花糕,最后也沒吃到。
自己死之前,他那呆滯神色,她嚴重懷疑是他對再也吃不到桂花糕的痛惜。
四人各自安頓,陳褚卻忙起來了,所有試煉活動停止。
陳褚和眾長老加固了山下的大陣后,又連夜匆匆離開。
“通知所有弟子,不允許任何人出入,違者逐出師門!”
陳褚說完,帶著一十三位長老離開了霧隱宗。
驪北正喂長右吃飯,長右挑得很,牛肉要吃沒有筋的,一點點不新鮮都不行。
水果要吃摘下不超過三個時辰的,不然就有異味了。
驪北啃著被它一翅膀嫌棄扒拉走的蘋果,很有些憂心忡忡:
“不會有什么事罷……”
“不會。”
謝玄暉安慰道。
陳褚的實力他清楚,這些年東荒雖然靈息質量下降,但出的修仙好苗子還真不少。
他帶走那些長老,足以應對此次騷亂。
更何況,那些邪祟只是在西荒鬧得歡,在東荒的終究是少數。
長右吃飽了,恬著小肚子曬暖,瞥她一眼:“不會的。”
“我前些日子聽北荒聽靈獸講,這次騷亂快結束了。”
“它說什么?”
謝玄暉問。
驪北轉述。
長右嘆氣:“還是實力太弱,且各種族的靈獸又相互猜忌,成不了大氣候。”
“和靈獸又有什么關系?”
驪北越聽越迷糊。
西荒的鬼怪大游行,不是冤魂積久成怪形成的嗎?
長右:“你想那些冤魂都是……”
長右說到一半,卻見謝玄暉在驪北身后蹙眉。
好兇。
長右揮動翅膀,啄了幾顆櫻桃:
“那個,其實我也不知道。”
驪北看謝玄暉,他一臉無辜回望。
“別想那么多了。”謝玄暉道。
“鉆心修煉罷。”
東荒邊境,風急天高,原本術士布下的陣眼被怪物撕扯得稀巴爛,處處荒蕪狼藉。
陳褚等人到了后,龍嘯閣的人緊隨其后。
其實兩大宗門聽到消息后,都第一時間派了人來。
沒想到邪祟入侵如此兇猛,頭批派來的宗門二級人物,或死或傷。
陳褚看了眼龍嘯閣掌門金世燦,沖他微微頷首。
金世燦敷衍拱了拱手:“陳宗長真是不辭辛苦。”
陳褚笑呵呵:“言過了金掌門。”
這時來檢查大陣的龍嘯閣弟子過來匯報,說是埋在地下的一個靈寶被野兔挖坑時叼了出來。
導致整個陣法出現極大漏洞,才讓邪祟有了可乘之機
金世燦臉色陰沉,罵道:“該死,果真是畜牲!”
“遲早把它們全都扒了皮。”
陳褚蹙眉:“金掌門,萬物有靈,若是希望東荒平安,還是慎言!”
金世燦癟了下嘴,他也知道近來靈獸們都不大老實!
眾掌門集結力量,無形的大陣慢慢成型。
猶如金缽倒扣天際,與蠢蠢欲動的黑氣形成澄澈分界。
二者交織對抗著,陳褚臉色難看些,待陣法成,他后退幾步,被弟子扶住。
“沒事。”
陳褚嘴唇白了幾分,神色卻欣慰。
而東荒依舊如常,除了少數幾個被邪祟入侵,造成少數人,其余地方依舊是安居樂業。
該賣靈獸、皮毛的依舊大張旗鼓叫賣。
該吃飯、旅游、成親生子、該和娘子打個天翻地覆。
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人們不在意邪祟的入侵,反正有那些修煉者。
若是抵抗不住。
“不若“嘎嘣”一死,左右我啥也沒有,早它娘個不想活了。”
橋頭的老乞丐冷笑著和同伴道。
“活著才是受罪啊。”同伴感慨。
霧隱宗,門前老榕樹也隨著安慰驪北:“莫慌,以陳褚的實力,撐個百來年是沒問題。”
百來年之后呢。
驪北無聲望他。
榕樹伸出枝條摸了摸她頭頂:“別想那么多,你若是突破不了練身期,不到百來年就躺我腳下了。”
驪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