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格格笑起來,接著,筆直竹莖上凸出無數膿包,生出著不同的臉游走著,一棵竹子上甚至寄生了近百只:
“來我家里做客……”
“來啊,來變得和我們一樣罷。”
墨年青僵硬抬頭,卻見頭頂竹葉上,一張小一點的臉,正拼命湊向自己。
嘴角的透明粘液如有膠質,緩慢滴下。
墨年青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別動手!”
驪北叫道。
可已經遲了。
墨年青一道劍光下去。
剎那間,所有怪臉全都消失了。
“哦,原來不是客人啊。”
女子遺憾的聲音幽幽響起,回蕩在整個竹林中。
所有怪臉又現行,只是這回它們面上盡是殷紅血跡。
眼中垂血,滴答落在地上,怪臉集中盯住墨年青,齊齊挑起嘴角:
“那只好歡迎諸位來到,鬼怪大游行……”
所有半邊臉冒出無盡黑氣,那強大的邪佞力量集中對自己,叫墨年青頭痛欲裂,他大叫一聲,扔了佩劍,跪倒在地。
“墨年青!”
連欣擔憂叫道。
竹林里黑霧彌漫,如有實質攀住每人衣角,直往人耳中心里鉆。
墨年青渾身繃得像弓,啞聲喊道:
“我頭痛!頭要裂開了……”
那苦痛叫喊聲,驚起一眾飛鳥。
他渾身脈絡炸起,宛若一條條鎖鏈縱橫肌膚上,駭人十分。
在所有人被此突兀變化嚇住時,驪北狠狠心,罷了,反正都得罪了。
不能看著墨年青死!
她揮手,甩出蔥綠靈息護住他,墨年青神色稍緩,顫抖著嘔出一口鮮血。
壓力全撐在驪北身上,她牙根咬得酸痛,“撲通”一聲軟了半條腿前。
她手撐在胸前,費勁扯住墨年青,哆嗦著手從他口袋里摸出傳送符,扔向任非也二人:
“走!”
因為四人中實力最弱的,當屬連欣。
她雙眼充血,臉色青紫,脖子上隱約可見無數只純白眼眸。
無數怪臉爬滿了脖頸。
連欣呻吟著,脖子繃直,一副引頸受戮的好姿勢。
任非也也只是憑著靈寶勉強自保,但看到連欣身邊環境愈暗,形成真空層。
下一刻,仿佛就要將她撕碎。
任非也艱難拔出神光,大喝一聲。
金光同黑暗相撞,無聲卻又震耳欲聾。
連欣喘過氣的瞬間,只見一只手拉住自己,明明也無力,卻一直堅定地把她拉向生路。
那些人臉見二人相接觸,成群結隊攀到任非也身上。
橫生出無數細長爪子,猛地貫穿他肩胛,從前胸伸出黑色指尖尚在蠕動。
大片血花飚到他脖頸處。
任非也疼得大叫,想將那怪臉甩下去,那些怪臉詭異笑著,幾十只爪子死死抓住他傷處,螞蚱般不放。
他幾乎要將連欣外袍攥爛,直到她跌回自己腳下,才松手。
任非也將三階靈器防護甲丟給她。
連欣見他臉色慘白如鬼,持劍的手不住顫抖,眼卻盯著自己。
“穿啊,等死嗎!”
他“嘶”了一聲,縱使捂住傷口,血從他指縫中流出。
“接住!”
恰巧那邊驪北丟來傳送符。
他抬手接住,疼得冷汗直流,他沒有立刻選擇離開。
驪北那邊也沒有動,而是緊緊盯著任非也。
二人隔著無數鬼怪對視,一時無語。
驪北和他心里都清楚,如果任何一人先走,余下那人要對上所有邪祟,生存概率極低!
“我……”驪北正想開口。
“你走!”任非也艱難道。
他捻訣,將神光插進地面,金色靈息四面迸發!
逼得邪祟退散些,露出一隙純白的空間。
離開時機,稍縱即逝。
驪北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墨年青,無奈重重點頭:“保重!”
下一刻,符篆自燃,竹林里只剩下任非也和連欣。
眼見他要被撕碎吃盡。
連欣靈息迸發,邪祟略后退些許。
任非也不知何時已昏死過去。
連欣面露凝重,妖怪大游行只是一切的開始。
以后人們的態度也會從開始的恐懼變為麻木。
因為在末世,最恐怖的永遠是明天。
其實她方才的慌亂多半是演出來的。
為了不讓任非也懷疑她。
可是他……
為什么要救自己?
風拂動連欣衣袖,她神色冰冷,凝視著任非也,神色全然不似方才呆萌。
怪物集體撲來的瞬間。
系統歡快叫道:力量復蘇。
啟動!
力量復蘇,能夠回到她前世最強的時候,時效為一刻。
連欣感到奇經八脈被熟悉力量填滿,天地為本源!
空間時間在她面前,成了莫須有的概念。
前世她的死前初踏化神期——人與神最近的一階。
這種初級的妖怪大游行,根本不夠她看。
她輕轉手腕,雙手交叉,食指相對,拇指靠在一處,成“臨”結印。
她眼眸深邃,氣息空前強大: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輕聲道:“滅!”
空間暫停一霎,瞬間,璀璨金光海浪般蕩平一切,漆黑的空間疊加成凸出塊狀,每一處肉眼可見的黑暗中,都藏著無數異獸。
它們拼命掙扎著,踩著同伴尸體往上攀,還是免不了被碾為黑氣的結果……
彈指間,竹林被夷為平地,多日不見的陽光淡淡撒下。
照在淡紅,不生一物的土地上。
連欣隨意活動著手腕,心頭有些煩躁。
當一處腐爛叫你看到時,可能整個內里都爛了。
東荒,怕是……
“咳咳……”
好巧的那邊任非也昏迷中咳出血沫來。
“罷了。”
連欣嘆氣,伸手在虛空中指了下。
眼前隱約顯現出霧隱宗山門。
先帶他回去罷。
這邊,驪北再睜眼,血都涼了。
那血紅月亮,又是該死的西荒。
見墨年青還沒醒,驪北從懷中摸出一階復靈丹,硬給他喂下去。
墨年青掙扎著艱難醒來:
“阿驪!!你喂到我鼻孔里了。”
驪北面色不變,唯獨手抖得不像話,怎么回事!為什么來到西荒了。
傳送符絕沒有那么強大力量,能穿越東西大陸。
西荒正值春天,無盡的淡紫花朵,一望無際開邊荒涼的大陸。
鮮花掩白骨。
柔軟的花朵,自人空洞的眼眶中探出頭來。
迎風搖擺腰肢。
“墨年青,我們到西荒了。”驪北道。
她咽下后半句話:我們可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