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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弄死算了


更新時間:2023年04月15日  作者:西西東東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西西東東 | 權臣的在逃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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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已過,北方的秋季仿佛一夜之間席卷而來。

馬車于一片茂密的樹林中疾馳而行,葉黃如金,卻無人欣賞。

馬車內的氛圍略有些怪異。

依舊是溫凝熟悉的那輛馬車,略寬敞,沿窗設了一張茶桌,只是大約知曉要趕路,茶具都收起來,掛著水囊。

車上的書也比平日里多上許多。

但裴宥這個愛書之人,此時并未看書,而是看著……溫凝。

眼神幽黑,帶著點淡薄的涼意,以及……只有溫凝能感覺到的一絲危險。

溫凝調整了一下坐姿,盡量想將臉撇開。可馬車就這么大,里頭又沒什么遮擋物,她此前嘗試開了一下窗,被吹得滿臉灰。

裴宥的眼神就仍舊落在她臉上。

他已經這樣看了她大半個時辰了。

從她的行李收拾妥當,跟著他踏上這馬車開始,他就這么……莫名其妙地盯著她。

哦,或許不能說“莫名其妙”,這眼神其實有些熟悉。

年初她的馬車被趙惜芷動了手腳,意外落崖,醒來時與裴宥同在山洞里,裴宥就拿這種眼神瞧過她。

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對不起他的事兒。

只是那時他眼神里還帶著凜冽的殺意,如今……大概是看在二人有交易的份兒上?殺意是沒有的,但還是有些許危險的感覺。

被他這么長時間地盯著,實在不是什么很好的體驗。

溫凝咽咽口水,又回憶了一番剛剛發生的事情。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她說想去江南,讓他帶上她,他就讓顧飛給她收拾行李了。

現下這眼神,就仿佛吩咐顧飛收拾行李的人不是他,而是被人強迫了似的。

溫凝又想開窗,暫時躲一躲也是好的,還沒動手,裴宥開口了。

“你為何要去江南?”

溫凝眨眨眼,其實她也想問,你為何要帶我去江南?

剛剛她真就是沖動了一下而已。

段如霜說江南那邊的藥商要與背后的老板親自談,又說陳尚過去,至少得三五月的時間,她一想到裴宥馬上要去江南,電光火石間就冒出這個念頭,如果裴宥能帶她去江南,那一切不就順理成章了?

可其實照她對裴宥的了解,這個人向來公私分明,如果沒有特殊的用處,他沒道理帶著女眷出行。

但他居然同意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讓顧飛去收拾行李。

不會是她又上當,他帶她去擋刀的罷?

溫凝狐疑地掃過他冷淡得看不出一絲情緒的臉,假笑笑:“江南風景好啊,我長這么大,還沒出過京城呢,想跟著大人出去見見世面。”

裴宥同樣狐疑地掃過她臉上的笑,不太相信的模樣。

溫凝偏偏腦袋,仍是假笑:“應該不會給大人添麻煩罷?”

裴宥沉沉地睨她一眼,隨手拿了本書,收回眼神,不再言語。

溫凝終于覺得自在一些,將車窗推開一個小縫。

秋風涼爽,甚是醒腦。

她突然想到,難道……

她開藥鋪一事八字還沒一撇,裴宥不可能知道,還提前做籠子,讓她自己送上門。

他要想讓她去江南,法子多的是,哪怕給她明碼標價呢?她那么愛銀子,非去不可啊。

所以難道是……她想得沒錯,裴宥果真吃軟不吃硬?

想到自己剛剛那副軟嗲嗲的樣子,裴宥居然吃這套?

溫凝看回裴宥,眼神在他臉上打了個轉。

趙惜芷刁蠻,昭和公主端莊,纓瑤妖嬈,上輩子他身邊還真沒出現過嬌嬌軟軟小白花般的女子。

不是有句話么,百煉鋼難抵繞指柔。

這輩子“小雅”沒出現,他顯露出自己的真實喜好了?

明知自己不喜歡她,卻又真心吃這套,所以才有了剛剛盯著她,有些不虞有些憤恨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溫凝輕揚眉尖,眼底浮起一絲了然的笑意。

如果是這樣,那有些事情,可就好辦了。

馬車一路南行。

原是該用過午膳就出發,裴宥在清輝堂耽擱了一個時辰,后面又臨時給溫凝收行李,生生比計劃的遲了半日才啟程。

因此整隊人馬一路疾行,第一夜都不曾歇息。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帶女眷出行,顧飛猶豫了好幾次,想問問是否要住客棧,但瞥一眼公事公辦,面冷如霜的徒白,又閉了嘴。

還是沒長記性,世子的事兒,要他瞎操心?

上次他們去江南,到山東之前,可是整整三日未眠。

這人家夫妻在馬車里,說不定別有一番情趣……咳。

徒白察覺到他的目光,涼涼一眼刀過來,夾著馬肚子加速往前跑。

顧飛:“……”

這都要爭個輸贏?他還偏不能輸了!

揚鞭打馬,跟著向前沖去。

后頭的馬車一見兩個領頭人加速,也跟著加快速度。

馬車里溫凝原本是離裴宥遠遠地坐著,坐了幾個時辰,實在有些坐不住。可她這側邊的位置也就一掌多一點寬,根本不可能容她躺下。

想要躺一躺,只有裴宥那頭,他坐著的那邊雖長度不夠,但相較而言還是寬敞的,她蜷一蜷,足夠她躺下。

可裴宥一直看著那卷書,并未再同她說過話。

溫凝也就默默往那邊挪一點,再挪一點,最后心一橫,直接脫了鞋子不請自躺。

識時務者為俊杰。

這眼看著是要趕一整夜的路了,總不能叫她坐一整晚吧?

馬車突然加速的時候,她睡得正香,一個加速度過來,她毫無防備地往外滾,正心下一空,腰被一個溫熱的手扶住。

她睜眼,就見到裴宥略有些迷蒙的眼,大約剛剛他也在閉眼休息。

可一對上她的眼,他就像清醒過來了似的,將扶住她腰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咚——

摔在地上的溫凝:“……”

“你……”

不等她說話,裴宥扯扯嘴角:“世面好看嗎?”

溫凝:“……”

咬牙爬起來,揉著磕到的膝蓋重新爬上“榻”,背著身子躺下,并不理會他。

“此去路途甚遠,溫姑娘若如此嬌弱,還是趁離京不遠,盡早回頭為妙。”

溫凝閉著眼,才不搭理他。

餐風露宿,她又不是沒有過。

從前她帶著菱蘭出逃,兩個人躲在別人拖貨物的車里,三五日不進食都曾有過。

“莫怪我沒提醒伱。”裴宥又道,“此去江南我身有要務,并無時間陪你游山玩水。”

誰要游山玩水了,她也是有正經生意要談的好嗎?

再說了,她要游山玩水,也不會要他陪啊……

“還有……”

溫凝拿自己的薄毯蓋住腦袋,真是吵死了!

裴宥終于停下來,只輕“呵”了一聲,再無言語。

溫凝知道裴宥會趕路,可萬萬沒想到,是這么個趕路法。

馬車一路不停歇地行進,中途只在驛站做短暫的歇息和食物補給,馬累了換馬,人累了……自己想辦法罷。

一直到第三日到了山東境內,一行人終于在一家客棧停下。

一到客棧,溫凝就迫不及待地令人去備了沐浴的水,將自己渾身洗了個干凈,也顧不上是不是與裴宥同個房間,倒頭就睡。

嗚嗚終究是她天真了。

她這具身體雖然年輕,可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那馬車快得要把人拆散架一般,還日夜不休,她哪遭得住?

今日整整一天別說進食,她水都不想喝,喝下去就覺得能叫那馬車晃得吐出來。

想做點為國為民的好事也不容易啊,這輩子若要有疫癥,可千萬要與上輩子一樣,莫要辜負她一番辛苦……

裴宥將一切打點妥當,進入客房的時候,溫凝早就睡得半點聲息都無。

晚膳都還未用,裴宥過去喊了兩聲,見她毫無反應,也就作罷。

待他用過膳,沐浴換了衣裳回來,溫凝仍舊一動不動,連姿勢都沒變一個。

想到出發那日她那副無論如何一定要去江南的模樣,裴宥輕笑了兩聲。

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上的馬車,如今總不能再眾目睽睽之下分房。裴宥直接坐上床。

車馬行至無甚人煙的小鎮,這客棧已經算能找到最好的了,條件依舊有些簡陋,床是自然及不上國公府的那張大。

于是就顯得溫凝離他格外近。

他看一眼身側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姑娘,一只腳踢了踢她的小腿。

還是不動。

裴宥嗤笑一聲,這才哪兒到哪兒?接下來至少還需七日快馬加鞭,她怕不是要死在路上。

他倒要看看,她如此不辭辛苦地要跟著他去江南,到底想干什么。

不過,她能開酒坊,能想法子救家人,能把他耍得團團轉,無論她去江南想干什么,都沒什么稀奇,稀奇的是……

他居然真的帶上她了。

裴宥瞇著眸子看身側的人,他為何要帶上她?

他明知帶一個女眷在路上有多麻煩,早就做好了讓她留在京城的打算。可當她搖著他的袖子,仰著小臉殷切地看著他,軟綿綿地喊他“夫君”,他心頭像是被人拿著什么又輕又癢的東西掃過一遍,酥酥麻麻,根本不容他開口拒絕。

這種感覺,就如同此前不要命地去救她,他的身體不從于他的意志,有了自己的選擇。

可以前他是沒有意識的,那日,他分明清醒得很。

她何德何能?

溫凝并沒像前兩次那樣背對著她睡覺,大約是顧不上防他了,平躺著,睡得頗為端莊。

裴宥伸手捋開她面頰上的碎發。

模樣長得的確是他喜歡的,他決意娶她,也因著自己待她的那幾分不同。

可原以為只要順著自己的心意,將人放到眼前,讓她招惹不到其他男人來礙他的眼,也不能再背著他做什么讓人出乎意料的事,那份不同終究會慢慢散去。

卻不想愈演愈烈。

她第一次喊他“夫君”他便覺心頭一跳,險些在老師面前失態;

她虛情假意地送他一枚玉扳指,他卻歡愉得有些飄飄然,哪怕明知她是花他的銀子送的;

她不過是眼尾有些發紅,他就覺得有人惹她哭了,懷疑自己他不該下那一步棋;

甚至,幾個月前他被下了藥,面對她都尚能自持,可那夜他并沒喝那盅湯,她躺在他身側,他竟然有些想入非非。

簡直不可思議。

裴宥一只手撫上溫凝細白的脖頸,眼底淌出幾分冷戾。

這么一個不可掌控的變數,弄死算了。

他微微用力,細膩的觸感透過指腹傳來。

他再用力一些,熟睡的人輕輕蹙眉。

還欲再用力,溫凝“嘖”一聲,不耐煩地打掉了他的手,翻個身背對著他,繼續睡。

裴宥的手也就僵在空中。

片刻,輕輕收攏,

他怎么可能真對她有什么。

她哪來此等本事?

不過因著那些探不清明的“前世因”罷了。

裴宥吹熄了燈燭,同樣背對著溫凝躺下。

前日睡得早,第二日溫凝也醒得早。用了一頓不算豐盛,但足夠飽腹的早膳,她總算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可再次看到馬車,她還是覺得渾身酸痛,萬分不想上車。

好在上輩子她研究過不少京城去各地的路線,知道去江南,大多抵山東之后,由運河行水路南下。船上不似馬車顛簸,會輕松許多。

哪知她正說服自己準備爬上馬車的時候,顧飛來稟:“世子,行水路的車隊已準備完畢,即刻便可出發。”

溫凝一聽這話勢不對,忙探出頭看后邊。

昨日跟在他們身后的那隊,竟是與放著行李的馬車一道,準備朝另一個方向出發。

而他們這邊,就只剩下顧飛、徒白,她和裴宥,以及駕馬車的車夫。

顧飛一眼就知道溫凝在看什么。通常由京城南下,會到山東行水路。

但水路舒適,路程短一些,卻不方便趕時間。

上次他們南下,也是讓行李和其他人員行水路,他同世子日夜疾行,七日便趕到了。

若是水路,則需半月。

“夫人,我們分道而行,他們行水路,我們走陸路。”

溫凝哪里還需他解釋,看一眼都知道,當下腿就有些軟。

他們走陸路,必然是為了搶時間,就同前面三日那樣,一路馬不停蹄。

這樣一路趕到江南,她的骨架子還能健在嗎?

“要不……”溫凝拉拉裴宥的袖子,“我同他們一道,走水路?”

她……就是去談個生意,無需那樣趕路……

裴宥抬著眉尾看自己的袖子,正要開口拒絕。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給他走完!

溫凝又搖了搖他的袖子,望著他眨眨眼:“夫君……”

裴宥:“……”

喉嚨滾了又滾,沒說出話來。

溫凝立馬低眉福身:“夫君公務在身,阿凝就不拖夫君的后腿了,夫君一路注意安全,阿凝也會照顧好自己的。”

說罷,轉身就走。

正好,水路還不用整日與裴宥待在一塊,也就這會兒在馬車上與行李一道擠一擠,等上了船,會有獨立廂房。

她傻了才與裴宥一道走陸路。

顧飛驚訝地看著溫凝直接往另一隊去了,想想又覺得也行,夫人細皮嫩肉的,跟著他們趕路太受罪了。

早知就該把菱蘭也帶著,那邊都是男仆,不知是否會有不便。

他回頭看自家世子,見他沒有多言,便問道:“世子,那我們還用馬車嗎?還是直接騎馬?”

裴宥眉眼沉沉地盯著那恨不得離他八丈遠的快活背影,良久,咬牙甩袖。

“改行水路。”

你們居然都想到是度蜜月,我都沒想到!但仔細想想,還真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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