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覺得你考上秀才也沒用。”冷不丁的姜長安爆出扎心的一擊。
洪松都忘了掉淚,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唯一的肯與他相處的人的口中說出。
姜長安顧自忙活著,悠悠說道:“你不信?”
“在扶山村,你連后娘都搞不過,被陷害,被掌控,被牽著鼻子走,被迫成為一個品行不佳的人,為大多人厭惡,挺不起腰桿。
當然跟我的十惡不赦是差了點距離。
但,出了扶山村,你認為外人就會對你溫柔以待嗎?
外面的世界只會更加地驚險,當你涉及到別人的利益,阻攔別人的路時,就不是被抹黑名聲這么簡單,而是與性命攸關的事情。
所以,你若只是為了逃避現實,還是不要過早地出山為好。
至少,你要先把后娘擺平,把扶山村的處境擼順。
如此到了外邊,才有與人一戰的余力,才前途光明,未來可期。
而要達到這些目的,不是你只會一味地讀死書,就能辦得到的。
也不是靠你昧著良心地欺騙我一次兩次就能成功。
人生啊,確實不容易。
你覺得呢?
當然,如果你真的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我也是可以助你的。
至于承諾的嫁娶就算了,以后記得把銀子還我。”
姜長安掏出衣袋里,洪起給的還沒有捂熱的三兩銀子,塞到洪松的手里。
挺多一筆錢了,至少到縣城考個試還是綽綽有余的,也是原主先前答應過的事情。
洪松被姜長安的話砸得暈頭轉向,愣愣呆立,一時間沉默無聲。
原來,她竟有這般高大的眼界與格局?跟之前只會蠻干確實不同了,好像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
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可人還是那個人。
瘦瘦的,膚色蠟黃帶點黑,手上很多大小不一的傷口,但已經看不出她的弱不禁風,畢竟是被泥土淹沒都能生還的人。
她臉上的大紅斑這時候顯得不那么丑陋,隱匿在了她的蕙質蘭心之下。
還,都不要他娶她了,“是因為那個公子嗎?”很久,洪松才問出這樣一句話。
洪松早上也跟村長去山里尋人,但與姜長安錯過,并沒有來得及見面。
等下山后還沒有到家,就被同夫異母的洪二冷嘲熱諷了個遍。
“.人家救回一個有權有勢的富貴公子,貴公子還要娶親報恩,聘禮給幾百兩,以后她就不要你了,看你以后.”
雖然不知道洪二的話有幾分真,但她確實救了個男人回家,所以,她要嫁給那個男人了嗎?
洪松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都要嫁給別人了,為什么還借錢給自己?
還把他的處境掰開揉碎了說,語重心長、情真意切、寄意深遠,是真心地為他考量。
他以往大多時候的心思都用在讀書上,加上父親傷了他的心,這才封閉自我,不在意,不爭不搶。
但,他不傻,也認同她的說法,只是以前沒想那么遠,現在看來是要重新規劃了。
“什么?”姜長安沒有聽清他說什么,動作飛快地做著手上的事,爭取早點回家。
這落后的時代,惡劣的環境喲,真真讓人變得暴躁。
“沒什么,謝謝!我以后會還你的。”會還的,還錢,還恩情,他堂堂男子漢,沒道理總靠她一姑娘。
洪松堅定地轉身離去。
姜長安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小伙子擰緊了拳頭背在身后,斗志昂揚地走了。
嘖嘖,小書呆覺悟地發狠可不可怕?會不會黑化?
這些,都不是她眼下要管的事。
提高生活條件才是重中之重。
首先是衛生,洗碗的、洗衣的、洗頭的、洗澡的,刷牙的清潔用品。
然后是吃的,現在有創造的自然條件,那最低享受都要一日三餐,飯和菜是標配,水果和甜點是理想套餐。
而家里的米和菜幾乎沒有,三兩銀子剛給了洪松,就只剩下屠夫那還未收上來的二兩。
貌似不夠哪,所以要進山打獵,要種田要種菜.
其次是住的,那漏雨的三間危房搖搖欲墜的樣子,住不久咯。
要劃地建房,要有磚,要棟梁,要砂漿.
最后的衣和行嘛,不是太重要,不影響她享受生活,可以往后壓一壓.
每天早上起床,鍛煉一下身體,然后吃飯,去種田,去打獵
還挺充實,不錯!
姜長安又采集了很久,直到裝滿六個布袋一個背簍,這才收手。
收獲滿滿,應該能做很多的清潔液,用不完可以拿到梧桐樹下換東西嘛。
就是吧,她一把鋤頭挑六個袋子,實在不方便,橫著走有阻礙,豎著走看不見腳下的路。
重量對她來說不重,但肩膀上會壓出勒痕,還非常有礙觀瞻。
她的形象喲!看來農具也有必要上一波。
“哎喲!姜長安你這袋子里都裝著啥呀?我可看見你在菜地那邊晃悠了很久,別不是拔了我家的菜吧?!”
越想越有這種可能!
兇巴巴的聲音很不善地沖著姜長安大叫。
姜長安正眼一看,就見一矮胖的婦女朝這邊跑來。
哦,是柱子娘啊,同族的一位伯娘,沒出五服的那種,為人八卦嘴碎,斤斤計較,貪小便宜,沒少拿原主的東西完了又到處說原主的壞話。
這走路蹦蹦的架勢,多有氣勢啊!
姜長安的斗志都被燃了起來。
張口就來:“哎吁伯娘,你不提我都要忘了這事兒。
剛我可看見了,您家菜地里的菜可真水靈,還老大幾排,多到吃不完!
我本來打算掐幾把回去呢,后來給忘了。
瞧我這年紀輕輕的記性就差了,你今年拿了我七只野雞八只兔子吧?什么時候還啊?
要不伯娘,你先給我拔一點青菜當利錢,我在這邊等著。”
姜長安的小嘴巴也嗶哩吧啦地回敬過去,跟以往是大大的不同。
以前的姜長安只會說沒有,然后說不過人家直接動手,最后的結果是不得不賠償人家一些莫須有的損失。
“你放屁!誰拿你七只野八只兔子了?!明明才兩只野雞一只兔子!我是你伯娘,你給點野味孝敬一下我怎么了?!”
柱子娘跳起來指著姜長安,語氣憤憤不平,這妮子忒壞!想詐她沒門!
喲?看看看看,三只獵物還嫌少了?也不看看她一小孤女,一個月能打三六只獵物都頂天了。
而這大媽幾乎拿走她一個月的收獲,還能做到理直氣壯,心安理得,厲害了!
不過,她承認拿了她獵物就行,嘿嘿!
“啊?原來才三只啊!那必須孝敬少了。往后我再進山必定多給你送些獵物過去,您可是我伯娘啊!”
差點出五服的那種!
“親戚嘛,互相幫助,有來有往,太應該了!
哎喲~說來還是伯娘知道心疼我,知道我一孤女,人小不會種田種菜,還要養一個弟弟,那個艱難喲!
天天求爺告奶,眼淚成缸,扶家祖宗被煩得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
現在好了,有伯娘在吶,您家的菜可水靈了,莊稼也長得賊好。
到時候我直接去地里扛就行了,不麻煩伯娘送到家來。
您說,是不是這個理?伯娘!”
姜長安憨憨的模樣,一手撓著頭,可說出的話語卻差點氣的柱子娘升天!
“你你你?!!!”你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臭丫頭不僅要拿她家的菜,還要搞她的糧食?!這還得了!
柱子娘想不出其他的話懟她,剛她一急確實承認拿了她的獵物,如今這么多人看在眼里,如果不還,那以后誰家還敢跟她來往?
柱子娘那個急喲!這丑八怪的嘴巴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利索了?!
“你,你可別到我家地里亂霍霍,我掐幾把菜給你就是,但糧食就別想了。
你那雞又老又柴還沒幾兩肉,能值幾個錢?”
到時候隨便給她一把老菜就是了,柱子娘娘憋憋嘴,還很不情愿。
“哪能值錢幾個錢喲!往常我賣一只雞也才五十文,一只兔子一百文,加上去年的十六只,還有前年的份。
三四年一共也就二兩銀子,真真便宜算了。
折合成菜一千斤,換米兩百五十斤,換布三匹…
我不拘的伯娘,你挑一樣隨便給。”
姜長安好好脾氣。
而柱子娘則瞠目結舌,腦子只剩姜長安給給給給個不停的回音。
“所,所以你袋子里裝了我家一千斤菜?”柱子娘打著哆嗦。
“沒~有,我就收集了一些野花野草而已。”
“不行,你必須打開給我看看。”這丫頭丑就算了還傻不成,大熱天的怎么可能去搞些沒用的花草?!
“好呢,剛好有些沉,伯娘快打開來看看,等會順便幫忙搬回去。”
姜長安就沒有不答應的,但仔細想想才發現,她最后都是附帶了合理的條件,噎著你反駁不得,然后被她牽著鼻子走。
周圍的人又炸鍋了,都在竊竊私語。
不得了,扶山村第一會吵架的柱子娘敗了!
哈!作為人類曾經最高級別的軍事領導人,姜長安的思維邏輯異常清晰,哪有吵不贏的架的道理?!
胡攪蠻纏?不存在的,分分鐘給你理順思路。
這不,柱子娘嘎然住了手,她可以翻姜長安袋里的東西,但必須重新裝好,還給背回去。
因為好多人都看見了,姜長安其實只在田埂上轉悠,可沒走到地里,就不可能拿了別人家的菜。
她不過是找個借口,想看看姜長安在搞什么名堂。
但倒出這些東西不裝回去,那么一大攤子擱在路中間,欺負孤女的名頭死死按在頭上,于她能是好事?
撿吧,這得弄到什么時候?她還要下地呢。
看著姜長安似笑非笑的神情,柱子娘心里突突的,這丑丫頭比以前更難搞,于是湛湛住了手。
“那,那算了。你弄這么多野花野草干啥?吃飽撐著沒事干?”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這丫頭慣會倒騰稀罕物,她要不眼睛銳利些,能跟著撿漏么?!
當然,柱子娘所謂的撿漏,其實都是以各種坑蒙拐騙的方式搶姜長安的。
這是扶山村的常態,而姜長安要做到,以后她的東西別人不敢隨意亂拿。
“可不就是沒事干才想著做些小東西嘛。”
要不宣傳一下?推銷推銷?姜長安想著。
“啥東西?”野花野草能做什么東西?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但如果真的可以呢?那漫山遍野的花草不就可以變廢為寶?好多人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做洗衣皂,能出好多泡泡的那種,能把衣服洗得跟新的一樣。
做洗面奶,能讓臉變白,光滑細膩跟煮熟的蛋白一樣。
做牙膏,防蛀牙還讓牙齒變白,口氣清香。
做沐浴露,洗凈身體,不長疙瘩不長黑斑。
做洗發水,讓頭發烏黑亮麗,不分叉。
差不多就這些了吧,都是生活日常用品,沒怎特別。”
還沒怎特別?!周圍嘈雜的聲音一靜,他們連名稱都沒聽過好不好,而且真有她說的有那么多神奇的功能?
哪怕李家的藥膏都沒那么好的藥效吧?而姜長安就憑這些普通的花花草草?!
誰信啊!
柱子娘心里輕蔑不已,很想嘲笑幾句,但想到姜長安那利索的嘴皮子,不敢太囂張。
“你哪來的方子,聽著就不靠譜,可別把自己搞得跟鬼一樣的。”
本來就丑,再霍霍可就變怪物了,偏偏她姓扶,多少都會影響族里的姑娘。
但,若是真做出來了呢,是不是老值錢了?!柱子娘哪會輕易放棄。
“哎!還真是閻王給我的配方,但其實人家地府里的鬼沒那么丑的。”
瞎說的,多說一些亦真亦假的話,讓人感覺自己很有深度,可信度就高了不是。
當然什么怪物姜長安在星際沒見過,想來真的有鬼怪的話也不過如此吧。
柱子娘心里抖了抖,姜長安瘋了,鬼這種東西都不知道避諱,怪不得當家的讓她別再招惹。
“那你做好了給伯娘送一點,我娘家可是鎮上做生意的,什么好東西沒見過,見識多了剛好給掌掌眼。”
“好呢伯娘,有多的我還會拿到梧桐樹下交換糧食用品,好不好用大家到時候試一試就知道了。
伯娘直接拿糧食交換就行,順便把往年的帳都清一清,省的算利息,傷了彼此的情分。
我最近都忙,要是自己上門去取可能脾氣會比較暴躁。
如此只能麻煩伯娘與諸位鄉親,自覺把欠賬送到我家了。”
這件事,姜長安已經強調了兩次,但想來效果不佳,因為搶她東西的大多是扶氏族人。
不是原主顧念著那些微薄淡漠的關系,而是族里的制壓。
每每事情鬧大,但凡族長出面,無論哪方對錯,受到打擊的幾乎都是姜長安。
她一丑女沒什么分量,沒人幫她也無可厚非,但祖母郭老太冷漠的態度就有點奇怪,可以說是不聞不問,任姐弟倆自生自滅。
這種情況出現在郭大東走后,原主突然長斑之后。
呵!如果那些老家伙還以為一兩句話就能讓她屈服的話就大錯特錯了。
姜長安要強大到無所畏懼,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束縛她。
這需要一些過程。
在此之前,扶山村的事情要想辦法解決。
姜長安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一群人八卦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