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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這里有點冷,咱們還是到辦公室里邊烤火邊談吧。”
凌玥穿得厚實,一路走過來不冷,但是鞋子被雪水浸透了,腳凍得生疼。
她手不長凍瘡,可腳只要一沾到雪水,肯定會長凍瘡。
一行人來到辦公室,馬廠長給他們倒了杯熱水:“凌老板,這批貨你還滿意嗎?”
凌玥奇怪地看著他:“馬廠長說的是哪批貨?”
他帶著自己也沒看幾批貨,怎么能張口就來?
好像自己已經和他談攏了似的。
“剛才看的那一批棉衣你們要是不滿意的話,那我可就真沒辦法了,我們也沒有多余的衣服給你們了。”
馬廠長在椅子上坐下,從桌上找了個文件夾遞給她:“你可以看看,去年清浦市百貨大樓在我們這里拿了多少貨,再看看他們的進價。”
凌玥接過來掃了一眼,她一眼就發現了問題。
邊看邊點頭,裝作看不懂的樣子:“確實不少,不過馬廠長這文件保存得挺好,都一年多了還跟剛寫的一樣。”
馬廠長臉色頓時不好看了,但還是笑盈盈的看著她,似乎根本就沒受到影響。
還沒開口,就聽到凌玥指著一張表格說道:“你看,去年開的票,日期寫的是今年,這怎么解釋?”
馬廠長接過來一看,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這偶爾寫錯一兩個數字也是人之常情嘛,而且只是年份寫錯了,只要金額沒算錯就行了。”
他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將開票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真不知道他們干什么吃的。
凌玥沒有接話。
這玩笑可開大了。
去年的衣服還沒做出來,就有人在今年預定了,這么玄幻的事情,放到后世肯定被工商罰得內褲都沒得穿。
他竟然還大言不慚地睜眼說瞎話。
她將文件夾還給他:“馬廠長,是這樣的,你靠窗戶下的那批貨我挺滿意的,但是像那些發了霉的貨,我說什么都不會要。”
雖然他說是去年的款,但鬼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年前的款。
沒問題的衣服她拿了,她有把握能賣出去。
但有問題的那批,她是真不敢要,太冒險了。
“凌老板,我都跟你解釋過了,那是我們進的新布料,那一批布料上都有那個黑點兒,你要是真不想要,我還真沒辦法,這生意,就談不拔。”
見他死咬住是新布料而不承認歸霉,凌玥也不想和他有過多的糾纏。
凌玥放下杯子,起身就往外走:“馬廠長,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也就不打擾了。告辭。”
開什么玩笑,布料上那么大片霉斑還想買一送一,她拿回去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嗎!
也多虧了李中華特意跑來告訴自己,要不然自己還沒想到會有這一層。
看到她說走就走,馬廠長頓時急了。
他連忙喊住她:“凌老板,咱們可以再商量。”
“你要是不想要那些貨,我可以把窗戶下的貨都給你,這樣,一件再便宜一塊錢,這已經是我的底限了。”
凌玥回頭看著他:“你那些衣服太薄了。看今年這個情況,衣服還是厚點的好賣些。”
衣服最重的要就是舒適度,誰都不想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
再加上現在洗衣機還屬于高端產品,并沒有真切地走進千家萬戶,冬天洗完衣服,曬干都是個大問題。
看著凌玥頭也不回地走了,馬廠長張了張嘴,最后還是追了出來拉住她。
“凌老板,你就幫幫我吧,這樣,大不了你先把貨拿去,賣不掉的再退給我,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誠意了。”
如果不是逼得得已,他是真不想說出這句話。
廠里這些年積壓下來的貨實在太多,就算他有心想將這些衣服低價處理出去,也根本沒人接手。
就連百貨大樓都不行。
凌玥還是第一個主動跑過來和他談合作的人。
一開始他還以為對方好糊弄,但是現在就敢出來做生意的,有幾個是好糊弄的!
凌玥想了想,并沒有將話說死,而是模凌兩可地說道:“這樣吧,我再到一廠那邊去看看,看看那里是個什么情況吧。”
一廠的資金壓力比二廠更大。
都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開工資了,也不知道他們廠長到底是怎么做到將自己逼進死胡同的。
“別啊!”馬廠長連忙阻止,“你來都來了,多少幫我帶幾個衣服走嘛。我都給了你們這么大的優惠力度了,你要實在賣不出去再退給我,我也接啊。”
這可是主動找上門來的財神爺,既然不好糊弄,那就只能拿出最大的誠意來和他合作。
說完,他又看向季中秋:“季三兒是吧,你幫我美言幾句,事成之后,我請你吃飯。”
季中秋咧嘴一笑:“馬廠長,我姐就是這么個人,她說不要的東西,白給她都不要,而且她脾氣怪得很,這事兒,恕我愛莫能助。”
踢皮球嘛,誰不會似的。
要是他一開始就拿出誠意來,以凌玥的性格還真就拿下這批貨了。
但是現在,懸了。
出了二廠,凌玥冷得跺了跺腳:“昭陽,明天你去火車站打聽打聽,看火車會不會停運。”
天氣冷,雖然人民不大出來,但這兩天的生意說起來也還勉勉強強。
她店里每天的營業額也能有個四五百塊。
季中秋那個店比她好得那么一丟丟,也有個五六百多。
沒有特價商品,幾乎都是賣一件賺一件,每天的純利潤加起來也有四五百。
除開房租水電和工人的工資,也能賺個四百多塊。
“姐,你真要去一廠看?”
“詐他的呢。”凌玥裹緊衣服,“太冷了,我們快回去吧。”
她在一廠又沒有熟人,怎么可能進得去。
“反正我們出都出來了,干脆今天去一廠看了再說吧。”
季中秋說道:“我記得那邊沒這么嚴,門口也沒有保安。”
凌玥盯著他:“既然你知道得這么清楚,干嘛不早說。”
這男人腦子是有坑吧,這么好的條件,他竟然不早說。
害得自己還跑到這里來坐冷板凳。
“我這不是沒想起來么。”季中秋笑了笑,“去不去啊。”
“去啊。”
凌玥豁出去了,腳上凍瘡生就生吧。
季中秋給他們打預防針:“路有點遠,至少要走一個小時呢。”
“你快別說了,趕緊過去看看再說吧。”
本來從二廠到一廠可以坐公共汽車過去的,但是這兩天路面濕滑,大部分公共汽車都停運了。
所以,他們只能靠雙腿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