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之自是不可能叫趙珩一聲師父的，自顧自地走了。
“沈洛之，你這是欺師！”
趙珩又問著陸宛芝道：“芝芝，這柯照怎么回事？為何三代都不能科考了呢？”
陸宛芝道：“柯照在去年梁州州試上給柯景替考，此般大罪本該斬頭的，姑姑求情認錯，陛下才免了柯照死罪。”
柯照問道：“那母親與柯景定下何罪？”
陸宛芝道：“柯景已被斬立決，姑父與姑母及柯家眾人被判流放嶺南……”
趙珩驚道：“柯景他也太糊涂了吧？我考不中功名就娶不到媳婦，都從未沒有考慮過找人給我替考，他又不是考不中功名就娶不到媳婦的，為何要找人替考呢？”
陸宛芝對著柯照道：“姑姑已回梁州去了，回梁州后就該是去往嶺南了，陛下沒有讓你流放，你大可留在長安，雖然你無法再考科舉，但你可以在清瀾書院之中教書……”
柯照道：“父親母親年紀都大了遭受如此大打擊，姨娘妹妹又是體弱，嶺南濕熱瘴氣多，他們需要我照料，多謝芝表姐的一番好意了，我打算也去嶺南了。”
陸宛芝身后的玉竹聽到柯照這話，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柯照對著陸宛芝重重一鞠躬。
陸宛芝解下自己的荷包道：“這里面有一千兩銀票，你拿著路上用，你是無罪之身，這銀票官員不會來收著的你，到時候到了嶺南，拿著這銀兩也能做個小生意什么了。”
柯照連道：“這銀票也太多了，我不能收……”
陸宛芝道：“拿著吧，姑姑她是做了很多的錯事，也對你苛待過。
我知曉讓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日后好好照顧姑姑了對你來說太不公，只是還望你在姑姑有難處時幫她一把。”
柯照拿著銀子拱手道：“表姐放心，我會好好孝敬母親的。”
柯照轉身離去之后，陸宛芝看著一旁玉竹的神色。
“玉竹，這世間最難得是遇到一個喜歡的人，若你真的喜歡柯照，可別錯過了這次機會。”
玉竹道：“姑娘，我只是一個奴婢……”
陸宛芝輕聲一笑道：“這柯照若是嫌棄你是奴婢的身份，那你就當做喜歡錯了人再回來就好了，如若他不嫌棄你是奴婢的身份，能算是一個良人，你何不好好珍惜呢？”
玉竹對著陸宛芝道：“姑娘，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你身邊就再也沒有用慣了的大丫鬟了。”
陸宛芝輕聲笑了笑道：“傻玉竹，我更希望能見得你們幸福，玉禾玉桑玉蘭都已有了孩兒了，你若能嫁得一個好夫婿我也是開心的，雖流放嶺南，但日后遇到大赦，柯家不是沒有機會回長安來的。”
玉竹道：“姑娘。”
陸宛芝道：“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人，錯過了就沒了，我知曉你忠心，可我不希望你為了對我忠心而錯過喜歡之人，去吧。”
玉竹聞言紅著眼下跪，“姑娘。”
陸宛芝道：“去吧，莫要日后后悔。”
玉竹起身便朝著柯照所在的方向追去。
趙珩見著玉竹的背影道：“這玉竹要是走了，你身邊不是就沒有丫鬟了嗎？”
陸宛芝笑笑道：“我也不能一直拘著她們，讓她們一直不嫁人陪在我的身邊，到時候再找幾個丫鬟就是了。”
玉竹在驛站租馬車的地方追上了柯照。
柯照見著前來的玉竹道：“玉竹姑娘，是不是芝表姐還有什么吩咐？”玉竹道：“姑娘沒有吩咐，只是，我想問問你日后的打算？”
柯照道：“柯家犯下如此大錯，流放嶺南濕熱之地，我自是要好好照顧家人的，到時候等到了嶺南，就看看能不能做些生意？給妹妹定下親事之后，我就給父母姨娘養老。”
玉竹又問道：“那你的親事呢？你可有考慮過你的親事？”
柯照見著玉竹的眼神，這一剎那，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三代不得科考，又要在嶺南照顧一家子人，不想連累別的姑娘了。”
“若是有不怕連累的姑娘的呢？”玉竹問道。
柯照道：“玉竹姑娘，我不想連累你，你本該在長安城找個文人才子嫁了的……”
玉竹對著柯照道：“我不怕連累，除非你是嫌棄我只是一個奴婢。”
柯照連聲道：“不不不，若是我如今還是柯家大少爺，定不會辜負姑娘之心意。
但我如今已不再是柯家大少爺，柯家上下流放，我上有父母姨娘要養，下還有妹妹的婚事要忙活，我真的不想連累玉竹姑娘，耽誤姑娘的大好年華。”
玉竹道：“我不怕耽誤。”
柯照望著跟前神色堅定的玉竹，道：“玉竹姑娘，嶺南濕熱，你必定會后悔的。”
玉竹道：“我本就是奴婢，幼時沒有到陸家的時候，常常吃不飽穿不暖，我并非是沒有過過苦日子的，而且我相信你，你日后不會讓我過苦日子的。”
柯照聞言，朝著玉竹笑了笑道：“你可真傻。”
玉竹道：“如姑娘所說此生難得遇到一個喜歡之人，你說我傻也好，我不想日后老來后悔今日。”
柯照心中一震動道，“既然如此，我必定不會辜負你的。”
玉竹對著柯照道：“姑娘婚期將近，我想著等姑娘婚期過后，再前去嶺南。”
柯照道：“好。”
陸宛芝回了陸家，前腳剛進家門后腳便見著玉竹回來了。
陸宛芝問著道：“玉竹？你沒有跟著柯照走嗎？”
玉竹對著陸宛芝一笑道：“姑娘您都快要成親了，我打算等著姑娘出嫁了之后再走。”
陸宛芝也隨之一笑，“也好。”
春試一過，等待科考放榜的日子有五日之久，這五日里翰林院與春試主考官都會不分日夜地改卷。
太子乃是此回春試之主考官，評分了的答卷他都會再閱一遍，根據前邊眾學士的評級綜合評級，以免偏頗。
當看到熟悉的字時，太子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翰林院所評的全是甲。
“這份答卷，怎么都是甲？”
太子倒是有意想要給趙珩行個方便的，但作為儲君日后的一國之君，太子也不好如此做。
可沒有想到趙珩的答卷竟然被十個官員評判，全都是為甲！
“太子殿下，這賦文寫得極好，將陸老相爺大公無私善始善終寫得極好，若這樣的學子能入朝堂，為陛下為百姓辦事，乃是我們大盛朝的福氣。”
“是啊，是啊，這篇文章當之無愧乃是此回春試第一，雖文筆略青澀了些，可內容乃是誠心實意的。”
“我也覺得此學子之文章足以可謂甲等！”
太子殿下見著眾官員如此說，便道：“那就定下甲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