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柳樹旁的六仙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在沒人笑出聲。
好家伙……
在這五神口中,他們六仙與堂堂酆都帝君竟都變成了劫數,甚至是變成了所謂的域外天魔,何其荒誕?
可在笑過后,六仙心底竟又生出一股慶幸感。
幸虧帝君沒有在降臨此間后被封印修為,否則他們七個若是不明就里,敵暗我明,在這五神搶占先手,獲得曹國舅信任的情況下,事情就會很難辦……
許久后。
曹國舅按照五神的建議,成功以陰謀論勸退了上門要說法的寒門子弟,遙望著他們身影消失在大門口,心底對五仙的智慧更加信服。
自己前半生最大的幸運是有個好姐姐,而后半生最大的幸運,或許就是結識這五仙了。
有這五仙相助,自己何愁不能坐享榮華?
想到這里,曹國舅臉上登時堆滿笑容,腳步輕快,走路帶風的回到石桌旁,拱手道:“多謝諸位,來鬧事的那些家伙都被我說走了。”
劉環道:“國舅爺,這只是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情,你必須找人進宮通知皇后一聲。”
曹國舅笑容微頓,遲疑道:“有這個必要嗎?”
他這個姐姐是實打實的女中豪杰,自幼熟讀經書,尤善飛白,性情仁慈,生活儉樸,甚至還具有大將之風。
平常他都不敢往對方身邊湊,以免被問個啞口無言。
“非常有必要。”
劉環嚴肅道:“否則一旦被皇帝提前皇后得知此事,皇后只怕連為你轉圜的借口都沒有,更別說掃清隱患了。”
曹國舅深思熟慮,最終還是采納了這建議,喚來管家,讓其派人速去皇宮通稟。
“對了,敢問五位上仙,我們該怎么對付那隱藏在暗處的域外天魔呢?”
未幾,目送管家離開后,曹國舅滿臉期待地看著五神道。
劉環回應說:“從現狀來看,域外天魔的打算是讓你先身敗名裂,所以在這方面你一定要注意,千萬別被抓了什么把柄。”
曹國舅微微頷首,突然沖著五神深深一躬:“五位上仙,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你們答應。”
“你是想讓我們住在曹府內,保護你安危?”朱招笑道。
曹國舅點點頭:“正是如此……咱們住在一起,我萬一遇到什么陰招,諸位也能第一時間搭救。”
五神相互對視一眼,旋即笑著答應下來。
不久后。
曹國舅殷勤地為五神準備住所,因此由后院去了前院。
而在目送他們身影消失后,秦堯帶著六仙瞬間遁地離去,閃現在一條寂靜的長街中央,順手解了藍采和嘴上的封印……
“師父,被五神這么一通攪和,我們若是堅持將曹國舅從云端上拉下來,豈不是做實了域外天魔以及劫數的說辭?”
眼見四周無人,何仙姑直接問出了心頭疑慮。
秦堯笑了笑,緩緩說道:“仙姑,斗智最忌諱的便是按照對方節奏走,或者說是被敵手帶了節奏。
換言之,一條道走到黑并不可怕,只要最終結果是好的,那么過程并不重要。”
何仙姑摸了摸鼻子,道:“我是怕最終結果不好……”
“敵在明,我在暗,你還怕斗不過他們?而且,我們最終能給與的,是曹國舅現在遠遠達不到的;因此,你們也無需有什么良心上的負擔。”秦堯平靜說道。
他們現在的行為,與水滸中吳用那種逼上梁山有著本質區別。
以玉麒麟舉例,從大名府到梁山,他損失的比得到的多很多,與“成長”更沒什么關系。
但他們能給與曹國舅的,是心性上的成長,是改掉貪財的陋習,乃至于成為天命真仙,長生不死。
因此,六仙怎么認定這個過程很關鍵。
若六仙認為這是在做壞事,是惡行,心不往一處想,勁不往一處使,最終的結果很有可能便是失敗……
“我們沒有良心上的負擔,畢竟只是磨礪曹國舅心性,又不是要害他家破人亡。”少傾,鐵拐李輕聲說道。
秦堯微微頷首:“有誰不認同這種說法嗎?”
呂洞賓,何仙姑,藍采和,漢鐘離,韓湘子五仙紛紛搖頭。
“師父,如果我們在這里殺了那五神,算是觸碰天道紅線嗎?”未幾,呂洞賓輕聲問道。
秦堯失笑:“合著我成保守派了?”
呂洞賓眨了眨眼,道:“我問的問題很激進嗎?”
秦堯:“……”
片刻后,他笑著搖頭:“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因此我也不知道天道的紅線在哪里。
但是我能肯定的是,這種殺戮一定是逆天行為。
不止是殺他們五個,我們在這時空內殺任何人,都是逆天行為,是會被天道厭惡的行徑。
原因很簡單,如果開了這個口子,那么對于能夠穿越時空的大能來說,我在當前時間線殺不了你,那我換個時間線不就行了?
這會導致整個時間線徹底紊亂,天道能允許才怪。”
眾仙這就明白了。
在當前時空內,斗智斗法都可以,唯獨是斗命不行!
“誰還有問題?沒問題的話,我就開始分配任務了。”
值此一片靜寂間,秦堯環視向眾仙面龐,凝聲問道。
“請帝君下令吧。”鐵拐李笑了笑,率先說道。
其他仙人紛紛頷首,面帶期待及笑容。
秦堯遂翻手取出三張隱身金符,分別遞送向何仙姑,呂洞賓,以及韓湘子,凝聲說道:
“你們三個持符前往曹國舅的金庫,將其中罪名尤為嚴重的賬簿挑揀出來,轉頭送去御史臺,看御史臺敢不敢辦曹國舅的案子。”
隨即,他又取出三張隱身金符,轉而交給鐵拐李,鐘離權,藍采和三仙:
“你們三位,分別從朝堂和民間繼續收集曹國舅的罪證,用作后手,如果朝廷不管曹國舅收受賄賂,那么便從其他方向下手。
至于我,則是在國舅府上空監視著府中情況,保證我們能夠始終快那五神一步。
你們六個完成任務后,直接去國舅府上空找我便是,但來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別被五神看到……”
半晌。
六仙分成兩批領命而去,秦堯則是御風轉回國舅府,施法凝聚出一朵白云,盤踞云中,默默聆聽著府內對話。
由此,他聽到五神談及希望可以早點遇到自己,若不能趁現在自己失去法力時占點便宜,將來肯定會后悔終生。
又聽到他們說起這幾年來帶壞曹國舅的功績,以及下一步帶壞曹國舅的計劃。以至于秦堯對現狀迅速有了足夠清晰的了解,并且做到了知己知彼……
憑良心說,秦堯也認為他們干的很不錯。如果不是造化玉碟給他開了“免疫”外掛,真像原著中那樣,無差別封印敵我雙方的仙道修為,想要對付他們還真不容易。
不過現在……
除非通天教主還藏了什么厲害的后手,否則結局將毫無懸念!
轉眼間。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鐵拐李,鐘離權,藍采和三仙率先回歸,秦堯感應到他們身上金符的氣息后,立即施法將他們召來云中,直接問道:“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有查出點什么嗎?”
鐵拐李面色陰沉地說道:“查出來了,一屁股屎,可把我們惡心壞了;帝君,真不能換人嗎?天命怎么會落在這么一個玩意身上?”
秦堯道:“到底查出了什么,讓你們如此氣憤?”
鐘離權嘆道:“近期,河北某地爆發了瘟疫,需要一種名為七色花的鮮花作為藥引,才能熬出遏制瘟病的湯藥。
結果這曹國舅大發瘟疫財,對七色花進行囤積居奇,導致無數人因得不到救治而死亡,其罪簡直難以原諒。”
“是啊!”藍采和滿臉贊同地頷首道:“我真是羞于與他為伍。”
秦堯道:“你們先消消氣,聽我說一下我剛剛聽到的五神密談吧……”
三仙紛紛呼出一口濁氣,目不轉睛的看向他。
秦堯緩緩說道:“五神以帶壞曹國舅為榮,適才得意洋洋的細數是怎么一步步教壞他的,包括你們口中的囤積五色花事件,也是出于他們的建議。
當然,這并不能說明曹國舅就是一個好東西,只能說明他耳根子軟,經不住勸。
但這種惡行,總歸要有人來贖罪吧?
待將其引渡成仙,消滅通天威脅后,你們便帶他回來贖罪,若他不愿贖罪,那么你們就幫他贖罪。
如此一來,心里是不是就好受多了。”
聽到這里,三仙紛紛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心情確實是好受了很多。
“多謝帝君開導。”未幾,鐵拐李拱手道謝。
秦堯微笑道:“其實,我和你們的心情是一樣的,若非是曹國舅有天命,絕不會管他死不死。
只不過劫數當前,最忌諱感情用事,為一時之快,卻將局面推至不可挽回的境地,絕非明智之舉。”
三仙盡皆若有所思,同時清晰感受到了他們三個與對方之間的境界差距。
這境界與實力無關,是心境與眼界的統稱。
就拿這件事情舉例,若無對方的開導,他們即便是換不掉曹國舅,也會被這腌臜之事影響到度化心態……
隔日。
清早。
其余三仙與朝陽一同出現,剛剛來到國舅府附近,便被秦堯以法力引渡至云中,相互見禮。
“直說吧,情況如何?”
當三人站直身軀后,秦堯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們將曹國舅罪證連投了三位御使,皆是以敢言直言著稱的官員,但其中兩名御使都燒了賬簿,其中一名則是將賬簿藏了起來,緊接著便稱病不來了。”韓湘子嘆息道。
“就這種情況,也難怪曹國舅能積累如此多的惡業。”秦堯道。
“莫非以這大宋朝的司法體系來說,就懲戒不了曹國舅了嗎?”何仙姑問道。
秦堯道:“司法體系不行,但人可以。曹國舅只是國舅而已,不是國王。”
“您的意思是,將證據直接擺放在皇帝案頭上?”鐘離權詢問說。
秦堯擺手道:“不是……曹國舅貪歸貪,卻對皇權沒威脅,再加上后宮中有曹皇后在,即便是皇帝知道了一切,大抵也不會嚴懲曹國舅。我的意思是,找個可以被曹國舅威脅到的人,來反制曹國舅。”
“這人是?”呂洞賓好奇地問道。
秦堯輕笑道:“當朝六王爺……”
兩天后。
王府內。
頭戴金冠,身穿蟒袍,相貌俊美的六王爺站在一個鳥籠前,滿臉笑容地逗著一個鸚鵡,輕聲說道:“叫爹爹。”
鸚鵡:“叫爹爹。”
六王爺眉頭一蹙:“你,叫我爹爹!”
鸚鵡:“你,叫我爹爹!”
六王爺:“……”
沉默片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爹爹。”
鸚鵡:“嘎?”
六王爺氣得臉都紅了,一巴掌重重拍在籠子上:“我嘎你爺爺。”
鸚鵡:“嘎你爺爺,嘎你爺爺。”
六王爺:“……”
“拜見王爺。”
這時,一名下人低頭垂目的來到近前處,躬身行禮。
六王爺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回首問道:“什么事?”
下人敏銳感覺到對方情緒不太對勁,隨即以更加謙卑的態度說道:
“最近坊間有謠言,聲稱王爺對七色花囤積居奇,大發瘟疫財,以至于您在民間的名聲急轉直下……”
“什么?”六王爺瞪了瞪眼,輕喝道:“這不是往我身上潑臟水嗎?我要銀子,何須干這種買賣?”
下人沉默,不敢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
片刻后,六王爺漸漸壓住心頭怒氣,詢問說:“誰干的這缺德買賣?”
下人道:“是曹國舅。”
“曹國舅……”
六王爺微微瞇起眼眸,吩咐道:“你去找曹佾,讓他在兩天之內徹底解決謠言問題,不要影響本王清名,否則別怪本王不念往日情分。”
“是,王爺。”下人恭敬說道。
少傾。
當離開王府后,這下人頓時挺直腰身,騎上一匹駿馬,迅速疾馳向曹府方向。
走著走著,他忽然精神一陣恍惚,待再清醒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曹府內,面前便坐著曹佾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