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仁宗年間。
南瞻部洲,東京開封,一間占地面積極廣的庫房內。
當前來運送銀餅的仆役離開后,昏暗虛空突然閃耀起道道金光,繼而在金光照耀下,扭曲出一個通道,又自其中飛出七道身影。
只在這一瞬間,七只神環憑空出現,精準地落在他們頭頂,直接封印了鐵拐李,鐘離權,呂洞賓,何仙姑,藍采和,韓湘子六人的仙道修為。
至于秦堯……
落在他頭頂的神環也釋放出了封禁法則,可當這法則通過神魂落入神國后,造化玉碟倏而光芒一閃,竟將這法則吸入其中,吞噬殆盡。
更夸張的是,從始至終,這法則都沒有半分抵抗的行為。
而這種不抵抗,也導致秦堯本人沒受到絲毫影響,依舊保持著全盛狀態……
“天道之力,恐怖如斯。”
此時,默默感應著體內仿佛被凝固住的仙氣,韓湘子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我更關心的是時限。”
鐵拐李凝視向秦堯,認真問道:“帝君,咱們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引渡曹國舅?”
秦堯道:“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是沒時限了。”
眾仙詫然,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秦堯緩緩抬起雙手,左手掌心閃現出軒轅劍,右手掌心閃現出金剛劍。
眾仙驀地瞪大雙眼。
怎么回事?
不是說為防止對當前時空造成破壞,天道會封印所有穿越而來的仙人嗎?
秦堯翻手間收起兩柄仙劍,道:“不用我解釋了吧?”
“您是怎么做到的?”鐘離權率先反應過來,滿臉喜色地問道。
秦堯擺了擺手,故作不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命格特殊吧,亦或者是得天垂青。”
“無論是因為什么,這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看來連老天都在幫我們。”藍采和滿臉燦爛笑容。
秦堯不想也不敢多談這話題,以免禍從口出:“先看一下這里是什么地方吧,輪回盤中有曹國舅的因果,所以此間一定與他有關!”
聞言,眾仙紛紛轉頭望向周圍,鐘離權抬手打開附近的一個箱子,一抹金光頓時映入他們眼簾:
“看樣子是個金庫,這些箱子中裝的,都是金銀財寶!”
藍采和立即掃視向庫房內的一排排貨架,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若這些箱子里面裝的都是金銀……難不成我們落在了國庫內?曹國舅領了管理國庫的任務?”
秦堯轉身來到一排擺著賬簿的貨架區,抬手拿起一本賬簿翻了翻,輕聲說道:
“不是國庫,是曹國舅的私人金庫;你們看,這上面寫著都是誰獻給國舅爺的禮物呢。”
眾仙紛紛來到貨架前,每人拿起一份賬簿翻看起來,結果越看越咋舌。
這曹國舅,是真能想辦法收禮啊
“快看,他居然還賣官!”
突然間,藍采和將手中賬簿遞送至眾人面前,輕呼道。
“不止,這里還有他開辦青樓的記錄。”
鐵拐李拍了拍自己手里的賬簿道:“青樓那種地方隱藏著什么罪惡,你們應該也能想象的出來;這曹國舅啊,什么銀子都想賺,什么錢都敢拿!”
藍采和反手間將賬簿拍在貨架上,氣鼓鼓地說道:
“若只是生性貪財也就罷了,可什么錢都要,什么錢都拿,則意味著他一定干了很多不好的勾當,這種壞人怎配成仙呢,還是天命八仙!”
其余諸仙默然,甚至有些認同他這種忿怒。
原因很簡單,他們幾個也各有缺點,都不是什么完美人格。
但無論是懶惰還是臭美,亦或者是喜歡打賭等,都是不會傷害別人的缺點。
可曹國舅的這種貪財就不一樣了,貪的是民脂民膏,受到影響的人何止成百上千?
秦堯道:“民間有俗語,浪子回頭金不換。佛門有警世醒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門中也有勸人向善的理論,主打使人痛改前非。這第八仙,顯然是這種路數……”
眾仙靜默,若有所思。
“如此說來,倘若曹國舅能主動散盡這些家財,是不是就能破掉命劫了?”未幾,何仙姑詢問道。
秦堯點點頭:“有可能!他的命劫就是一個財字,當他不再為財所困,自然就不會被命劫困住了。
我們最好是在這時空內,就幫他破掉命劫,然后帶他回去后,想辦法令其速成天仙境。
如此一來,風險將會被壓至最低點。
否則先把他帶回去的話,通天教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襲殺他,我們光是保護他,就需要付出很多精力……”
眾仙仔細琢磨著這說辭,越想越有理,遂異口同聲地說道:“一切皆由帝君(師父)做主!”
秦堯微微一笑,揮袖間隱匿起眾仙身軀:
“此處既然是曹國舅的金庫,那么離國舅府肯定不遠,我們先隱身找過去看看吧,暗中觀測一下這曹國舅最真實的一面。”
“喏。”眾仙紛紛抱拳應命。
少傾。
秦堯領頭帶著六仙來到國舅府門前,但見掛著‘曹府’牌匾的門庭極高,需走連續三段石階才能入門。
門口兩側蹲伏著兩頭石獅子,體型也比一般石獅子高大許多,其勢更加威猛,許是出自名工巧匠之手,甚至是代表性的杰作……
即便是尚未進門,一股奢豪的排場便撲面而來,一般的平頭百姓,只怕是登上這三層石階,跨入門內都需要勇氣。
“我大唐的王府,都不一定能有這么夸張。”藍采和咋舌道。
“進去吧。”秦堯招手道。
進門后,玉石板,人工泉,華麗走廊,以及作為點綴的南海紅珊瑚,再度刷新了眾仙的認知,也讓他們明白了,曹國舅為何如此貪財。
僅僅是這府邸,便宛若一處人間天宮。
一名普通老百姓干一輩子,創造的價值都不一定比得上那一株紅珊瑚……
跨過庭院,飄入內堂,卻見一名身穿金絲長袍的長髯男子坐在主位上,沖著下方一名管家模樣的身影問道:“我說的都記住了嗎?”
“國舅爺,小的記住了。只有送禮超過五百兩的貴客,才配吃紅色包子;低于五百兩的客人,只配吃白色包子。”管家低聲下氣的說道。
曹國舅微微頷首,笑道:“正是如此,明碼標價,也不枉我苦心積慮爭取來科舉考官的職務了。”
管家遲疑道:“可小的卻擔心人一多,就會有那嘴不把門的,把紅包子中藏試題的事情泄露出去……”
曹國舅冷笑道:“嘴上不把門是因為脖子上沒有掛著一副鍘刀,只要將這種思想灌輸進他們腦袋中,那么所有前來送禮的人,都會變成鋸嘴葫蘆。”
管家目光一亮:“小的明白了。”
“這曹國舅,真真是符合了我的刻板印象。”內堂一角,藍采和聲若細蚊地吐槽說。
秦堯微微一笑,旋即向眾仙傳音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人往往會在巨大變故以及身陷囹圄間,感受到人情冷暖,明悟許多安穩時不懂的道理。
說的再直白點,當曹國舅從云端落至谷底,興許就能有所成長了。”
六仙相互看了看,同時笑了起來。
跟著酆都帝君(師父)做事最大的好處便是無需操心,不用費心,無論面對任何情況,他總是會有辦法……
“等等吧,等這場宴會結束后,咱們就可以想辦法將白包子與紅包子的事情,在民間引爆了。”秦堯招手帶著六仙來到堂門外,傳音說道。
藍采和眨了眨眼,道:“等科舉后再爆開,威力豈不是更大?”
秦堯道:“你說得對,但這對于當屆考生是不公平的。一旦這么做了,最好的結果是重考,但即便是重考,有人也不一定能再有初考時的狀態。”
藍采和:“……”
他著實沒想到,酆都帝君竟連考生們都考慮到了。
“諸位請切記,我們的目標只是曹國舅,能不牽連他人,就不牽連他人。
畢竟這不是在我們的時空下,改變的因果越多,我們就越危險。
倘若突破了天道認定的紅線,只怕頃刻間便會有天譴落下。
或許這天塹傷不到我們,但任務肯定就泡湯了。”就在眾仙心生感慨間,秦堯輕聲說道。
他很清楚,帶不好隊伍,就會被隊伍坑死。
而想要避免這種情況,就要告訴所有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最大程度避免“豬隊友”的出現……
當晚。
這場別開生面的包子宴如期召開,熙熙攘攘的客廳內,許多手持白包子的賓客,都清楚看到了不少紅包客從手上的包子中,接連取出一張張小紙條,面色微變。
其中激靈點的白包客,紛紛向身旁的紅包客打聽起來,他們為國舅爺的生辰獻上多少銀子。
探聽清楚后,有財力的白包客第一時間回家取錢,回頭將手里的白包子換成紅包子。
沒財力的白包客,只能望紅興嘆。
誰說科舉考核的是士子能力?這分明是士子的財力。
甚至是從入學到科考,都莫過于此……
最終。
一場幾乎沒多少成本的包子宴,卻給曹國舅帶來了金山銀海般的財富,極其直觀的給眾仙上了一堂名為“以權謀私”的課。
不過在第二天,眾仙便用各種方法,將此事傳遍整個東京城,霎時間引起軒然大波。
士子們群情激奮,老百姓義憤填膺,原本令人畏懼的高門大院,也被踏破了門檻,烏泱泱的沖進來很多人。
彼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但曹國舅由于昨晚睡得晚,現在都還沒起呢,家中管家不得不冒著風險將其喚醒,告知他當前情況……
穿衣走出臥室門,側耳聆聽著前院喧鬧聲響,曹國舅臉上涌現出一絲愕然:“誰這么大膽,竟敢泄露國舅府秘事,是了無牽掛了嗎?”
昨晚能進曹家門的客人,無一例外全都是權貴子弟。
而這種人通常會有各種各樣的牽掛,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家人乃至于家族考慮吧?
在這種邏輯認知下,他真無法理解此事為何會爆開。
“國舅爺,您看要不要去皇后那里……”這時,管家低聲說道。
“這種事情就沒必要驚動我姐姐了。”曹國舅擺手道:“你快去真仙觀將五大真人請來商議對策,對了,走后門,別被人堵住了。”
“五大真人?”后院一角,大柳樹旁,何仙姑挑了挑眉,輕聲說道:“難不成是這個時空內的仙修?”
秦堯緩緩瞇起眼眸,道:“等會就知道了,不過我想,恐怕沒那么簡單……”
半晌。
五道熟悉的身影自后門走進后院,由此映入眾仙眼簾……
眼見藍采和驀地瞪大雙眼,下意識就要開口,秦堯迅速抬手指向對方,封禁了他雙唇。
若此間只有曹國舅在,他們還能低聲交流,但現在通天教五名親傳弟子聯袂而來,藍采和再輕微的聲音也會被察覺到。
因此,在封印住藍采和后,秦堯緊接著向六仙傳音說:“別說話,不要動,甚至是別主動看向他們五個,否則連我也不一定能藏得住你們,聽明白就眨眨眼。”
頓時間,六仙紛紛眨眼,別具喜感……
“拜見五位上仙。”
院落中,曹國舅主動迎上五神,躬身拜道。
劉環抬了抬手,笑道:“國舅爺不必多禮,您現在面臨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了,別擔心,不是什么大問題。”
曹國舅微微松了口氣,誠摯說道:“請劉上仙指教。”
劉環逐漸正色起來,道:“前來赴宴的賓客們,是肯定不會透露此事的,那么傳聞一定來源于我們之前對您說的那場劫數。”
“您是說,那想要找我做替死鬼的域外天魔?”曹國舅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瞬間聯想到了他們之前對自己說的一件事情。
事實上。
這五人當初便口口聲聲助自己化劫而來,為此,他甚至出錢給他們五個修了一座真仙觀……
“沒錯。”
劉環道:“現在你先去大大方方的去見那些要說法的人,堅定地告訴他們,此事完全是有人在抹黑您,其心可誅。
只要您足夠強硬,沒有做賊心虛的表現,屆時自當有人為您辨經。
解決完眼前的麻煩后,咱們再商議如何化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