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見過異世界樹接受妲德的自然能量灌溉,那一幕猶如挑食的孩童,妲德忙得滿頭大汗才不情不愿地從一條枝杈末端長出一片樹葉。
而如今以怪異……或者說人性為養分的異世界樹完全是另一種狀態。
看不見的根系在地底汲取著怪異,異世界樹開始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生長著。
原本纖細的樹干開始以一種幾乎可以聽見的“咔嚓”聲,膨脹和生長。伴隨著樹皮的緊繃與裂開,露出里面新生的、充滿生命力的木質層。
隨著異世界樹的樹枝向外延伸,樹冠也隨之向外擴張,形成了一片濃密的綠蔭,樹葉從嫩綠到翠綠,再到深綠,閃爍著自然的翠綠光澤。
只施肥了一只怪異,幾乎讓它從一棵幼苗成長為健康的大樹。
安南竟有些愧疚,比起現在,之前的異世界樹仿佛營養不良。
然后一根樹枝就從樹冠之中垂落,輕輕撫摸安南的腦袋和臉龐。
“它很活躍。”
妲德抬著頭,注視同樣在輕撫自己的異世界樹。
它還在消化坑里的那只怪異,只是生長速度比宛如神跡的剛才慢了許多。第二天,妲德和伊瑞蘭澤在異世界樹徹底吸收完養分后,重新測量它的高度。
樹干維度增加了十厘米,樹身幾乎長到了五米,還有那異常茂盛,宛如西藍花的樹冠。
妲德說這很可能是異世界樹的自然選擇:植物依靠葉子吸收自然能量——這安南是知道的。
但作為一棵擁有情緒,回應眾人的異世界樹,它有它的想法:這個世界沒有怪異,為了生存,必須讓枝葉繁茂,這樣就不會被拖累——
換句話說,憑借著樹冠吸收“自然能量”,異世界樹起碼不會營養不良或餓死。
這讓安南接下來的話都不忍說出口了:“我可以摘兩片異世界樹之葉嗎?”
異世界樹搖曳枝杈,慷慨地飄落兩片最大的樹葉落在安南手心。
安南交給伊瑞蘭澤一片樹葉,讓她離遠一些,拿著異世界樹樹葉說:“伊瑞蘭澤,能聽見嗎?”
“我也愛你。”
“再離遠些。”
安南和伊瑞蘭澤距離差不多超過三四百米的時候,聲音開始變得模糊,斷斷續續。
這個距離有些短,只能勉強當對講機使用,不過起碼佐證了異世界樹真的是異世界的世界樹——
安南又要了第三片樹葉,自己、伊瑞蘭澤、妲德分開拿著對話。
無論誰說話,另外兩人總能聽見,沒有世界樹樹葉那樣的定向效果。
不過異世界樹還很年幼,能有效果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隔壁公國目前清理了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應該還能再提供一兩只怪異,能讓異世界樹再成長一波。
除了盜匪,安南還鼓勵懲戒軍團多對那些大師級的通緝人物出手。
接下來安南又去看望怪異小隊。
作為主要劊子手的燒焦少女,無形人和鼻涕蟲,能通過殺戮獲取人性的它們賺得盆滿缽滿,實力大增。
但不代表是好事……
無形人和鼻涕蟲還好。它們外表沒有明顯變化,只是似乎因為不習慣殺人,受到些心靈創傷,沉默寡言起來。
而得到安南偏愛的燒焦少女手刃了更多罪犯。
這一天,在如往常般挖出一個該死的罪犯的心的時候,燒焦少女突然失控,襲擊了周圍的獄卒。
還是莉莉絲及時趕到,勉強將它控制住。
正在蘑菇屋催促麥可爾研發蒸汽機的安南聞訊趕到監獄,看著被莉莉絲用魔力強行桎梏在原地,但不斷顫抖,痙攣,散發著火光、黑煙和不詳的燒焦少女。
“發生了什么?”
劫后余生的獄卒連忙說燒焦少女前一秒還在行刑,但在剛殺死犯人,手里還抓著跳動的心臟的時候,它沒有征兆地爆發一陣黑霧,將整個囚室籠罩起來……
“為什么會突然失控?”
沒人能回答,安南莫名想起異聞城中那些沒有理智的怪異,情緒漸漸沉入谷底……
燒焦少女該不會也變成了它們的一員吧?
但誘因是什么,殺戮嗎?
這是個壞消息。要是怪異會因殺戮失去意識,意味著沒法再通過殺戮來穩定產出異世界樹養分……
不過當務之急是讓燒焦少女恢復清醒。
安南看著燒焦少女,感受到它的痛苦,低聲呼喚:“醒一醒……”
但沒有用,它的情緒在越來越微弱,轉而被一股無法理解,宛如深淵的意識所取代。
安南不得不再次求助骷髏王。得知情況緊急,它同意幫安南看一看燒焦少女的狀態。
“它吸收了太多人性。”
隔著傳送門,骷髏王確認了燒焦少女的狀態。
“難道不該是件好事嗎?”
安南還記得骷髏王說的關于生命本源的知識,它還說術士就是人性旺盛的代表……那燒焦少女怎么會發瘋?
“我們的身體是一種容器。”骷髏王凝視著燒焦少女身體裂縫深處仿佛呼吸般閃爍的火光,“無論生命力還是靈魂,當超過容器所能承受的極限,都會外溢出來。”
“它們存在好處,但當以壞處的形式呈現時,靈魂的外溢會引來以靈魂為食的魔法生物,生命力的外溢會讓生命的形態發生變化,人性的外溢……沒人知曉,但恐怕就是異聞城怪異的姿態。”
安南又把隱形人和鼻涕蟲叫來,骷髏王說:“它們也一樣,只是還沒到達極限。”
“沒有辦法嗎?”
骷髏王搖了搖頭:“我們沒有催吐的方法。”
“不對,還有一個辦法!”
安南帶著它們趕到花園。
王女正坐在世界樹前,空洞無神的眼睛望著這邊。
無暇去陪伴王女,安南把燒焦少女它們推向欣喜的異世界樹,問道:“它們是自己人,你能不能既吸收掉多余的人性又不讓它們受到損傷?”
異世界樹的根系緩緩自尚未填平的深坑中探出,以一種近乎溫柔的姿態環繞住它們的身體,緊接著,出現了奇跡的一幕:籠罩著燒焦少女的詭異黑煙逐漸消散于無形,而異世界樹也開始繼續生長。
骷髏王朝如釋重負的安南頷首:“你做到了……真的找到讓怪異避免失控的辦法。”
被傳奇法師稱贊,安南不禁驕傲起來:“得多笨的人才能讓怪異失控啊。”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