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蘭佩之笑得很肆意,江辰可以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對方這樣的笑容。
當然。
應該也沒有其他男人見到過。
得知自己剛才一飲而盡的究竟是什么后,再回味,似乎更加醇厚了。
江辰低頭,看著對方的玲瓏小腳,估摸也就36碼?
尺寸好像不重要。
“把鞋脫了。”
他道。
蘭佩之笑意難止,沒答理他,根本沒有半點平息的意思。
越想越覺得好笑啊。
喝自己的洗腳水,哈哈哈哈……
返璞歸真的世外高人、殘忍狠辣的母夜叉、嗔笑難控的普通女人,可能都是一體。
見對方不搭理自己,今晚被一再羞辱的江辰于是乎自己行動了,蹲下身,伸手就要去摸那只白色布鞋。
猶如實質的目光立即凝聚過來。
“我看你有沒有腳氣。”
江辰解釋。
真是不知滿足啊。
喝了洗腳水還不夠,居然還想看人家腳?
毫無意外,下秒他就被蹬飛出去,好在這次蘭佩之明顯留了力道,只是滾了半圈,兩只鼻孔里的紙團掉了一邊。
這下好了。
終于有一只鼻孔可以出氣了。
年輕就是好。
恢復能力快。
鼻血已經沒流了。
“要不你自己脫。”
已經習慣成自然了,江辰慢悠悠從地上爬起來,退而求其次,堅持自己的訴求。
蘭佩之自然不予理會。
“你肯定有腳氣。”
江辰言之鑿鑿,“否則你怎么會用藥泡腳?你把有腳氣的洗澡水給我喝,我中毒了怎么辦?”
“我要是沒有腳氣呢?”
誰規定只有得了腳氣才能泡腳的?
泡腳還可以促進血液循環,調養身體,好處多得很哩,尤其是對于女性。
“沒有的話隨便你處置。”
“隨便我處置?”
江辰干凈利落的點頭,“嗯,就算讓我舔你的腳都可以!”
一開始蘭佩之還沒反應過來,過了片刻,逐漸察覺到不對。
舔她的腳?
“你是不是變態?!”
蘭佩之罵,洞穿對方的別有用心,臉色變幻莫測,難以言喻。
“讓我喝自己的洗腳水,到底誰才是變態?”
某人不慌不忙,理直氣壯。
兩個欲與天公試比高的大人物,竟然像孩子一樣斗起嘴來。
論耍嘴皮子,蘭佩之肯定不是對手,一下子就落入下風,但她不甘示弱,語塞了一會,旋即回擊道:“你不是喝得很開心嗎?”
江辰曬然一笑,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開心?我那是不知道。”
當真是沒有半點紳士風度啊。
也是。
瞧瞧他此時凄凄慘慘戚戚的衰樣,受害者面對施害者,怎么可能還保持所謂的風度。
他又不是舔狗!
就算他是舔狗,也過了舔的階段了。
“人都是吃五谷雜糧,你又不是真菩薩,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洗腳水都是香的?”
不知道艾葉、紅花、伸筋草有沒有壯陽的功效,反正250ml洗腳水下肚的江辰儼然是滿血復活,火力全開,生猛得一塌糊涂,硬是把蘭佩之擠兌得臉色由紅變白,再由白復紅。
舌戰,終究不是她的長處。
再說下去,指不定又得發展成武斗了。
知道武斗只能被虐的某人于是乎見好就收,在火山即將噴發的前一刻,鳴金收兵。
“以后千萬不要再這樣了。”
究竟是真誠勸誡,還是暗藏私心?
別看他得知真相后咋咋呼呼,可是剛才喝下去的時候,說有清香的味道也是他親口所言,無人逼迫。
“用得著你管?”
蘭佩之反唇相譏。
“你不會經常拿洗腳水招待別人吧?”某人故作驚疑。
蘭佩之皮笑肉不笑,“你是第一個。”
她的本意自然是打擊對方,試圖扳回一局,可誰知道某人不僅不懊惱,反而貌似松了口氣,并且還匪夷所思的浮現出一縷詭異的微笑。
蘭佩之的確是大齡女青年,母胎單身,斗戰剩女,但她和小師妹端木琉璃還是不一樣。
她是有情商的。
所以在捕捉某人的詭異微表情后,她眉峰攏聚,很快領會。
“你真是變態!”
江辰無比無辜,“我怎么又變態了?”
蘭佩之戳穿他的偽裝,“喜歡喝是吧,那里還有一盆。你可以喝個飽。”
洗腳水雖好,可是,不要貪杯噢。
江辰搖了搖頭,他當然只是苦中作樂而已,畢竟喝都喝了總不能吐出來。怎么可能真的有人有喝洗腳水這么猥瑣的癖好。
不會吧?
發現鼻血止住后,他干脆把另一個鼻孔里的紙團也摘了,重新坐下。
“你這個洗腳水勁有點大。喝多了待會我鼻血又得流了。”
“流干最好!”
你來我往。
針尖麥芒。
猶如奧特曼變成人類體。
血觀音也回歸凡人身了。
沒錯。
某人剛才喝的,的確是實實在在的洗腳水。
觀音從來不打誑語。
她的初衷肯定是捉弄懲治某人,可哪知道,竟然反而倒像成為了一種……獎勵?
據說男人都會有些特殊癖好,莫非是真的?
只不過愛胸,愛腿,甚至愛足,這些尚且都在情理之中,只不過愛洗腳水?
超出常理。
違背認知。
事實再度證明,人類的悲歡真的并不相通。
女性根本無法體會男人的感受。
就像肯定也無法理解又酸又臭的襪子男人為什么會喜歡一樣。
歸根結底。
蘭佩之并不是普信的小仙女,小仙女是過于自信,而她卻是對自身的魅力缺乏清晰的認知。
別說喝了,要是把她的洗腳水端出去拍賣,肯定會遭受哄搶,拍出天價,不過競拍者肯定會匿名就是了。
“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毒氣水我都嘗了,再詛咒我,過分了啊。”
“咎由自取。”
歸納得很精辟。
的確是自找的。
人家明明早就開始修身養性了,今晚重新使用暴力,還不是迫于無奈。
江辰這時候才將已經凹癟的一次性紙杯放下,“我們倆之間的恩怨是不是可以一筆勾銷了?”
“把這碗豬油吃了。”
知道喝洗澡水恐怕達不到整治的目的后,蘭佩之改變了策略。
看了眼桌案上滿滿一碗的豬油,這吃下去真得吐,江辰也是有脾氣的人。
“再見。”
說完,他撐著桌子作勢起身,只不過因為疼痛的原因,動作有些緩慢,看上去難免有點……楚楚可憐。
“什么事。”
血觀音到底不是心胸狹隘之人,誠如對方所言,就算有怨氣、有怒火,也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
“神州、高麗、東瀛三邊正在商討自貿協議重啟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蘭佩之沉默不語。
“三邊自貿協議一旦重啟,會對國際形勢產生廣泛影響,換句話說,很多人的利益會受到損害。因此這項協議有多少人支持,就會有多少人反對。我不是故意隱瞞,為了避免有人從中作梗,從一開始三方就決定這次會晤要秘密進行。”
江辰不疾不徐,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能迅速從一種狀態切換成另一種狀態。
這才是正確的態度。
曹錦瑟說得沒錯,某人之所以能爬得這么快,是借踩了很多人的肩膀,蘭佩之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繼承了蘭佩之留下的基業,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幾年內便能操縱高麗內部的局勢。
或許人家并不放在心上。
可飲水不忘挖井人。
人家不放在心上,不代表你也能不放在心上。
“但是涉及到這么多人,想要達到完全保密談何容易,百密難免一疏,三邊代表在京都會晤的消息還是走漏了出去。據情報顯示,有人已經籌劃采取破壞行動,阻礙這場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三邊協作順利落地。”
蘭佩之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也不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來到這個高度,看問題的眼界勢必會發生變化。
或者說。
必須具有一定的格局,才可能走到某種高度。
看看曹錦瑟被破格提拔就明白了。
任何時候,都需要以大局為重。
“有話直說。”
“你別著急嘛。”
江辰仍舊不慌不忙:“敵人的計劃很簡單,也很粗暴,解決問題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解決掉制造問題的人,這一點放在全球都是一樣。他們把目標放在了來京都參加會晤的代表團身上,要是他們出了意外,這場擱置已久的協議肯定會再度破產。而代表東瀛的藤原家族家主的嫡妹藤原麗姬,就是他們這次的主要目標。”
“你應該去找特情部門。”
蘭佩之言簡意賅。
是啊。
此等大事,更是牽扯到國際糾紛,應該去找政府緊急商議,來找她一個平民布衣浪費什么時間?
有人蠢蠢欲動,圖謀不軌,那就立即加強安保手段。
“不合適。”
江辰搖頭,“如果可以保證情報來源100準確性的話,我會直接轉告有關部門,但是我沒法保證100準確。”
蘭佩之聽出端倪。
敢情是他自己得到的情報?
這下就可以解釋了。
你去找國家說明天要世界末日趕緊造諾亞方舟,看有沒有人理你。
“你的情報哪來的?”
江辰與她對視。
“天賜會。”
蘭佩之恍然。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也不能引起兩國代表團的恐慌,一旦他們發現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也不利于磋商的繼續進行,所以我才來找你。”
蘭佩之完全聽懂了,也明白了對方的苦衷。
但理解歸理解。
“我怎么感覺,自己真成了神仙。”
她不咸不淡,暗諷意味拉滿。
“我來找你,肯定代表你能夠出一份力。京都的城市安全等級擺在這里,敵人就算有心破壞,也不可能大張旗鼓,而你武藝高強,一個頂百,有你在,那些蟊賊宵小不足為慮。”
這是來讓人家當打手啊。
蘭佩之嘴角微翹,“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保安。”
“但你是天賜會的一份子。”
簡截了當的一句話,讓蘭佩之瞬間沉默。
是啊。
她當然沒忘。
其實早在濠江,她就上了賊船。
她和對方不知不覺間已經綁定得太深太深。
“這件事只能我們自己來辦。藤原麗姬不能出現差池,她的身上蘊藏著我們巨大的利益。”
肯定不是故意扯一個由頭來和對方增加感情,就算扯也沒必要扯這么大的謊,他確實收到了相關方面的情報,來自從憑空虛構逐漸實質化的天賜會,更準確的說,來自花費巨大成本打造的“天網”。
抬出天賜會,就得摒棄私人關系,談得就是工作了。
既然是工作,就不能按照個人的喜惡情緒。
蘭佩之默不作聲,沒同意,也沒拒絕。
“你也不需要想得太復雜,沒那么繁瑣,工作量不大,平時有我在就夠了,只不過如果到比較緊急的關頭,我可能會需要call你。”
究竟是怎么能做到如此一本正經的搞笑的?
絕對的藝術啊。
蘭佩之唇角動了動,雖然不太明顯,但隨后說出來的簡練問句,還是耿直的戳傷了某人的顏面。
“有你在就夠了?”
大言不慚的江辰沒有尷尬,仿佛忘記了自己此時什么形象,從容自若的道:“應對正常人,問題不大。”
不管吹不吹牛,就問自不自信吧。
身上的灰塵,此刻看上去都變成了成熟的風霜。
蘭佩之沒有去嘲笑一個先天之憂而憂的人,輕輕頷首:“注意安全。”
“放心。”
此行目的已經達到,江辰起身,慢騰騰往外走的時候,又停頓了下,回頭,很有先見之明的道。
“到時候你的電話不會打不通吧?”
“那得看信號了。”
蘭佩之抬頭。
四目相視。
“如果電話打不通,那你就喊一句暗號,我就會出現了。”
“什么暗號?”
“觀音救我。”
江辰睜大雙眼,“衛紅行不行?”
蘭佩之默不作聲。
江辰立即瀟灑的揮了揮手。
“晚安。”
他轉身向外,拖著沉重的步伐,跨過門檻,狼狽的身影逐漸融入濃稠的夜色之中。
蘭佩之悄然目送,看著他一步一步的遠去,嘴角不自覺勾勒起一抹笑意,而后又迅速斂去。
她默默坐在白熾燈下,眼神失焦,逐漸走神。
精彩的夜,又開始變得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