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一直守在安瀾身邊,她睡得很好,而我卻沒有睡意。
不知道是由于時差關系,還是想多看看她,直到深夜了,我也依然清醒著。
小滿和陽陽也已經睡著了,看著兩個孩子安靜地躺在旁邊,此刻我大概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人吧。
可是我知道這樣的幸福并不能持續多久,我很快就要和她們說分別了。
所以我不想睡,我只想看著他們。
直到凌晨時分,我才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天亮了,安瀾還在我身邊,她正看著我。
“怎么不多睡會兒?”她輕聲向我問道。
“現在幾點了?”
“上午九點。”
“我竟然睡這么晚了,你多久起來的?”我神了個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
“七點鐘吧,陽陽醒了,我就醒了。”
我看著她,淡淡一笑:“我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一睜開眼就看見你了。”
她將臉湊了過來,說道:“那你捏捏,看看我是不是真的。”
看她這樣,我心里算是放心了,至少她沒有一直被困在閔諾蘭去世的情緒中。
我配合地抬起手說道:“那我捏了哦!”
“你還當真啊!”她橫我一眼說,“醒了就趕緊下樓吃早飯吧,待會兒我帶你去媽的墓前上柱香。”
我點了點頭,從床上下來后,安瀾已經將我的鞋子拿了過來。
她蹲在地上,準備要給我穿鞋子。
我對她說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她卻不由我說,堅持道:“我給自己老公穿鞋子都不可以嗎?”
“可以,不過就是有點不太好意思……”
“你還不好意思了,怎么?太久不見面,生疏了嗎?”
說笑間,她已經幫我把鞋子穿上了。
說真的,我太久沒有這么溫暖過了,也只有她才能給我這種溫暖。
下樓洗漱后,來到餐桌前,安瀾去廚房將早餐熱了一下,然后就坐在邊上看著我吃。
我向她問道:“小滿和陽陽呢?怎么不見他們。”
“安東尼帶他們出去了,小滿的情緒還是有點不好,安東尼帶她去走走。”
“也好,這一路上小滿都很激動,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
“我們都很意外,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因病嗎?”
“嗯,醫院那邊給出診斷結果了,就是突發腦溢血,而且是急性,當時我們都沒在家,以至于耽擱了最佳搶救時機。”
我嘆了口氣道:“這可真是……為什么就不能留一個人在媽身邊呢?叔叔呢?”
“叔叔在愛丁堡出差去了,他也是昨天下午才趕回來的。”
“你們都不知道媽有高血壓嗎?”
安瀾搖了搖頭道:“都不知道,也是現在才知道,醫生說媽的血壓一直比較高,也經常在吃降壓藥。”
我又一聲嘆息道:“咱們這些做子女的啊!太疏忽了。”
“是啊!我也一直很內疚,直到現在我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我得心情頓時有幾分沉重,如果,如果閔諾蘭和我們住在一起,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接過了。
可哪有這么多如果,要是都知道如果的話,那安瀾也不會被困在倫敦了。
所以命運這東西真的不得不信,這就是命吧!
吃完早飯后,安瀾便帶著我們一起去了閔諾蘭所在的墓園。
來到了閔諾蘭的墓碑前,看著這嶄新的墓碑,還有墓碑前擺放著的鮮花,以及墓碑上閔諾蘭的照片。
我又開始恍惚了,突然感覺生命太脆弱了,上次離開時我根本沒想到那會是最后一面。
此刻,心里充滿了太多想說的話,可是站在墓碑前,卻一言不發。
小滿也跪在墓碑前,給她外婆磕頭作揖。
盡管我們誰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意外,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也沒有改寫的能力,只能接受它的事與愿違。
小滿一直跪在墓碑前,和她外婆說了許多話,說她跟我一起在安溪古鎮里的事,還說了她現在學會的一些字和詩歌。
聽著她那稚嫩的聲音和閔諾蘭像對話一樣交談著,我和安瀾就受不了了,我們都轉過身背對著墓碑。
我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可安瀾就忍不住了,偷偷抹著淚。
我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抱了過來,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
同時我也在心里將想對閔諾蘭說的話說了一遍,從今以后我大概就是安瀾唯一的后盾了。
她已經沒有了父母,只有我和兩個孩子,這更加激起了我要帶她回國的信念。
無論如何,我也要帶她回去。
可是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了,就還有四個月,我也不知道四個月后,我到底能不能拿出五億歐元。
正在我想著這些時,一個有些眼熟的人抱著一束鮮花迎面走了過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肖恩。
“他怎么來了?”我頓時謹慎起來,向安瀾問道。
“不知道,我去問問。”
安瀾松開我,向肖恩走了過來,并向他問道:“肖總,你怎么來了?”
肖恩身著一套黑色的西裝,連領帶也是黑色的,整個人也很肅穆。
他走過來,先彎腰將花束放在墓碑前,然后雙手合十像是在祈禱。
片刻后,他才轉過身來說道:“我說安董,伯母去世了,你怎么不告訴我一聲呢?”
安瀾冷聲道:“這有什么好說的。”
肖恩冷笑一聲說:“再怎么說,我父親也是安伯父的至交好友,閔伯母去世了,我應該來。”
安瀾依舊冷靜道:“我不想把我媽去世的消息公布出去,所以誰都沒講。”
“我理解,你覺得我會往外說?”
安瀾淡淡道:“我怎么知道,集團董事會的人要是知道了,我是什么下場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能理解安瀾說這些話的意思了,也知道為什么肖恩竟然現在才知道閔諾蘭去世的消息了。
閔諾蘭雖說已經退休了,可她在集團的威望還是在的,集團里的一些老板凳也得給她幾分薄面。
而如今閔諾蘭這一走,集團里那些老板凳指不定會對安瀾做出些什么來。
肖恩松了松領帶,笑說道:“你這樣想我就不對了,是,我承認我把你逼回來是想替我抗雷,但是安瀾你捫心自問,從你回來到現在,我有對你做過一件不利于你的事嗎?”
安瀾沉默。
肖恩突然向我看了過來,招呼道:“陳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安瀾并不待見他,我也不會待見他的,當初把我逼到那個無名島上,我忘不了的。
所以我并沒有回應他的招呼,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我總覺,他此時來這里目的不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