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們一起上了車,一路上安東尼都在和小滿聊著天,小滿也很喜歡安東尼,一直和他講著在國內的一些事。
安東尼也一直很想去中國,所以對小滿講的這些事情都特別感興趣。
不過安東尼也始終沒有說閔諾蘭去世的事情,我知道他肯定也知道小滿有些接受不了。
一路上聊著聊著,沒多久便到了蘇青要找的這個地方,還是比較繁華的,附近就是商圈。
安東尼將車靠邊停下后,對蘇青說道:“就是這里了,你要找的那棟樓就是前面那棟紅房子,你確定是這里吧?”
蘇青又拿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對比了一下,點頭道:“嗯,就是這里了,謝謝你們了。”
“不客氣。”
將蘇青送下車后,我們才向閔諾蘭住處而去。
安東尼也突然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了,明顯和剛才氛圍不一樣。
我這才向安東尼問道:“怎么樣?下葬了嗎?”
“嗯,今天下午下葬的,本來想等你和小滿到的,可是訂好的時間改不了了。”
“安瀾呢?她現在情況怎么樣?”
“還好,姐的內心還是比較強大的。”
我算是松了口氣,小滿也聽不懂我們在說些什么,只是向安東尼問道:“舅舅,外婆知道我來看她了吧?她在家里等我嗎?”
“小滿,外婆她……”安東尼突然沉默,然后又看了我一眼。
我向安東尼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可以說,因為瞞不住的,我也沒想要瞞她,本來就是帶她來送她外婆最后一程的。
安東尼這才沉聲說道:“小滿,你可能……見不到外婆了。”
“為什么?外婆睡了嗎?”
“嗯,外婆睡著了。”
“那沒事呀,明天等外婆醒了就行了嘛。”
“小滿,舅舅知道你很想念外婆,可是……可是真的見不到外婆了。”
“什么呀?舅舅我為什么見不到外婆了?”
一直沒說話的我,終于開口說道:“外婆去世了。”
“去世了?外婆為什么去世了?”小滿的表情頓時黯然下來。
小滿知道什么叫去世了,以前我就和她解釋過,不過看她這樣子好像還有些不相信。
“嗯,你爸爸說得對,外婆去世了,所以你見不到外婆了。”
“沒有,你們騙人,外婆好好地,怎么可能去世?”小滿大聲說道。
我和安東尼對視了一眼,我倆都沒有再說話。
小滿卻著急了,“舅舅,你說話呀!是不是你和爸爸騙我呢?你們不能騙我。”
“小滿,舅舅沒有騙你,外婆真的去世了,這次爸爸帶你來這里,就是來送外婆最后一程的。”
聽我說完后,小滿突然沉默了,本來還挺高興的一張臉頓時變得難過起來。
下一刻,她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和安東尼都有些不知所措,我也想到了小滿會很難過,可是她這突然大哭起來,屬實讓我有點意外。
我只好將她緊緊抱在懷里,一個勁地安慰著。
她哭得撕心裂肺的,邊哭邊要外婆,這么久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小滿哭得這么厲害。
是那種根本管不住的哭,而且越哭越厲害,聲音都沙啞了。
一直到閔諾蘭的住處,小滿才終于止住了哭聲,不過一下車就急忙奔進了屋里。
她邊往里面跑,邊大聲喊著:“外婆,外婆我來看你了,你在跟我玩躲貓貓是不是?外婆你出來呀!外婆,我回來了……”
聽著小滿那聲嘶力竭的呼喊聲,我也是有些無奈,安東尼也還坐在車上,雙手緊抓著方向盤,一聲重嘆。
在小滿跑進去的時候,我看見安瀾從里面走了出來,她將小滿抱了起來。
小滿還在掙扎著,大喊著要外婆。
我這才下車走了過去,安瀾看見我時,也不像以前那樣給我一個甜甜的笑容了。
她滿臉愁容,整個人看著十分疲憊,就連頭發也只是隨意的用夾子夾著,也沒有化妝,嘴唇還有些泛白。
失去親人的痛苦我能理解,當初我老媽去世的時候,我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緊緊抱著小滿,安撫著說道:“小滿不要哭了,外婆不在了,但是你要堅強呀!你忘記外婆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媽媽,外婆為什么要去世啊?她好好的啊!她為什么不要小滿了?”
安瀾也有些無法解釋,只是一直用她的方式在安慰著小滿。
直到將小滿的情緒完全平復下來,安瀾才帶著小滿來到閔諾蘭的遺像前,給她上香。
雖然這是在國外,沒有這一套,但我們都是中國人。
安瀾讓小滿跪在閔諾蘭的遺像前,磕了三個頭。
我也進去跪著磕了頭,看著閔諾蘭的遺像,我仍然有些恍惚。
她真的還很年輕啊!
并不是看著年輕,而是五十幾歲的年紀確實不算老。
可卻就這么悄無聲息的走了,誰都沒有想到。
陽陽也在,他現在已經有兩歲了,能自己走路了,而且也能清晰的喊出爸爸媽媽了。
一直到半夜,安瀾去將小滿安撫著睡下后,才來到樓下院子,坐在我的身邊。
“你要不也睡會兒吧,這么遠趕來,肯定沒有休息好。”她聲音很是疲憊的對我說道。
我吸了口煙,緩緩吐出后說道:“現在應該休息的人是你,你看你的聲音都沙啞了。”
“我還好。”
“別說你還好這種話了,趕緊去睡吧,明天帶我去媽的墳前上柱香。”
安瀾點了點頭,卻還不想離開,她輕輕地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就這么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
我輕輕地抱著她的肩膀,我們就這么相繼無言的坐著。
外國的月亮也并沒有那么圓,今天恰好就是中國的農歷十五,可是在這里月亮卻不是最圓的時候。
不知不覺中安瀾就這么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了過去,她的呼吸平穩,于是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就這么讓她靠著,也沒有去叫醒她。
因為我知道,此時的她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