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聽到尚云峰的話，剛邁出的步子一僵，那張老臉都帶著幾分苦色，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紀客卿…
紀伯常目光微凝的看著眼前的尚云峰。
雖說也知其人來者不善，但屬實沒想到這廝居然剛見面就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我讓他走的…”
紀伯常對著那管事的擺擺手，示意他直接走，轉而看向尚云峰說道：“尚道友也是閣中客卿，又何必為難閣中的管事？”
“紀客卿這話尚某就聽不懂了…”
尚云峰笑呵呵的走到那管事的身旁，塞一瓶丹藥到他手中，自顧自的說道：“尚某方才失了分寸，想著給些補償才是，這怎么能說是為難呢？”
那管事的看著塞在手中的玉瓶，只覺得比剛出窯的紅磚還要燙手，只能苦著臉的看向紀伯常…
“尚客卿素來大方，既然給了補償，你便安心收著便是。”
紀伯常給他打了個安心的眼色，又道：“閣中生意繁忙，你若沒什么事的話就忙去，尚客卿由紀某親自接待。”
“是是是…”
那管事的咬牙切齒的點點頭，心中似是下定了什么主意，當下低著頭匆匆而去。
直到下樓后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尚云峰只靜靜地看著那管事的離去，并未阻攔，待見他下樓后，這才將目光轉移到紀伯常身上。
“紀客卿來百寶閣時日不多，卻將閣中人心籠盡，當真好手段啊”
“分內之事罷了，算不得什么手段。”
紀伯常不以為意的搖搖頭，說道：“胡掌柜暫時不在閣中，臨走前曾托紀某代為照看閣中大小事務，尚客卿若是談公務，就由紀某接待如何？”
“理當如此…”
尚云峰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說道：“尚某方才進樓想著借用點閣中靈石而已，那廝竟說什么胡掌柜不在閣中，想借此由打發走尚某…
說的就像這偌大的百寶閣離了胡掌柜就沒人當家做主了一樣，尚某都替紀客卿不值，便扇了他兩嘴巴子。”
他聲音頓了頓，笑呵呵的問道：“紀客卿不會怪尚某私自打人吧？”
“尚客卿言重了”
紀伯常看了看四周，當著尚云峰的面闔上了煉丹室的門，開了禁制，說道：“此處不是商談公務之地，能否請尚客卿移步？”
尚云峰伸手示意，“請？”
“請！”
兩人移步到胡掌柜待客辦公的房間。
紀伯常沒有絲毫客氣，一屁股坐在主位；而尚云峰見他這般也只是目光微動的笑了笑，坐在了客位…
“聽管事的說，尚客卿此番來閣中是想著借些閣中的靈石？”
“不錯”
尚云峰微微頷首，笑道：“前兩年托紀客卿的福，尚某與胡掌柜打賭，輸了足足百塊上品靈石，多年積攢的身家一下損耗了大半。”
他說著嘆了口氣的又道：“可值此手頭緊張之際，萬寶拍賣會上卻是寶物橫出。
有些寶物便是尚某也是心動不已，奈何身家損耗大半，囊中實在羞澀，實在是掏不出多余的靈石來購置。
尚某也是迫不得已，就想著靠這百寶閣客卿的身份來閣中借些靈石周轉一二。”
“原來如此”
紀伯常聞言故作恍然之態的笑了笑，心中自然是不信他這鬼話的。
萬寶拍賣會已經開過幾期了，這廝卻說有拍賣會上有寶物心動不已，迫不得已才來借靈石周轉的。
那前幾期萬寶拍賣會的時候，他怎么不來借靈石？
那胡掌柜在的時候，他怎么不來借靈石？
什么寶物非得要等萬寶拍賣會開了幾期，等胡掌柜也走了，自己代管閣中事務的時候來借靈石？
只怕這廝借靈石是假…
為自己而來才是真！
紀伯常故作不知的思量一番，這才問道：“不知尚客卿準備借閣中多少靈石？利率多少？什么時候能還清？”
“就借百塊上品靈石吧…”
尚云峰見他這般識趣，說道：“利率就按閣中內部的利率來，至于什么時候還清。”
他聲音頓了頓，笑呵呵的說道：“這事尚某也說不準，許是三五年就還上了，許是十年八年的也還不上。”
“百塊上品靈石啊”
紀伯常聞言面露難色的咋舌幾聲，說道：“若是少一些的話，說不定紀某自掏腰包就借給尚客卿了，可這百塊上品靈石，著實超出紀某身家了。”
“豈能讓紀客卿自掏腰包？”
尚云峰也知他說的是客氣話，還以為其人有意與自己交好，當下笑著問道：“紀道友還年輕，難道就沒有想過更進一步？”
“想過…”
紀伯常微微頷首，說道：“修行之人，誰不想更進一步？”
尚云峰目光微動的問道：“那紀道友可知這一個小小的百寶閣掌柜，每年能有多少靈石收益？能賺到多少修行之資？”
“知道…”
紀伯常點點頭，故作不解的問道：“紀某代為照看此間已有三月有余，每日營收都要過目一遍，大致也能算的出來，有什么問題嗎？”
“你……”
尚云峰見他故意裝傻充楞，心中羞惱，也是壓著股火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那紀道友就甘愿在百寶閣中做一個小小的客卿？”
“愿意啊”
紀伯常頗為費解的問道：“百寶閣客卿的收益不菲，足夠生計，況且胡掌柜待我也不薄，我為什么不愿意？”
“愚蠢！”
尚云峰咬牙切齒的呵斥道：“伱現在覺得足夠生計，那是因為你還只是煉氣期的修為，所需修行之資不多！
你覺得胡正儒待你不薄，那是因為有我在，所以那老東西還需要你！
我與他相處數十年，難道你覺得你對那老東西的了解會比我深？
胡正儒那老東西最是虛偽，我若真離開了，你還以為他會如現在這般待你？你還真當他待你不薄！？”
“那又如何？”
紀伯常聞言撇撇嘴，說道：“我現在確實是煉氣期修為，所需修行之資也確實不多。
胡掌柜現在需要我，而我也需要百寶閣這個平臺，本就合則兩利的事，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至于胡掌柜以后待我薄不薄，那是以后的事，待我不薄便繼續合作，薄了大不了一拍兩散，我又不是賣命給他。”
他說著笑了笑，又道：“紀某這人最討厭別人三心二意，所以可能得讓尚客卿失望了。”
“你……”
尚云峰見他油鹽不進，惱的牙癢癢，暗想好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下心境后說道：“如今胡掌柜不在，紀客卿當家做主，那尚某借閣中靈石的事，能不能成？”
“怕是借不成啊”
紀伯常搖搖頭，嘆了口氣的說道：“方才紀某也說了，尚客卿張口就要借百塊上品靈石，著實超出紀某身家了，借不了。”
“我代表的是百寶閣的客卿群體！”
尚云峰聽到他還是這般說辭不由面色一變，再難壓心中怒氣拍桌而起，冷聲呵問道：“憑什么不能借用閣中的靈石？”
“憑什么？”
紀伯常見他已經撕破了面皮，當下也懶得裝了，往椅子上一靠，說道：“就憑胡掌柜臨走前交代，拒不接待尚客卿，就憑紀某現在代表的是百寶閣掌柜的，所以說不借，就不借。”
“呵”
尚云峰直勾勾的盯著他，冷笑著說道：“莫怪尚某人沒提醒，似紀客卿的這般作風，只怕是活不長啊”
“紀某活的長不長不勞尚客卿操心。”
紀伯常聞言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說道：“紀某現在只知道，尚道友無法從閣中支走一塊靈石。”
“哈哈哈哈，好好好！！”
尚云峰額頭青筋都隱隱可見，卻氣極反笑的連道三聲好，這才神色幽幽的說道：“既然借不到靈石，那尚某人就不打擾了。”
“尚客卿慢走”
紀伯常拱拱手，“恕紀某不能遠送。”
“哼！”
尚云峰冷哼一聲的拂袖而去。
待到門前時，他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駐足在門前，轉身問道：“紀客卿，你知道胡正儒那老東西是什么身份嗎？”
“身份？”
紀伯常聞言眉頭微蹙幾分，問道：“胡掌柜除了百寶閣掌柜外，還有什么身份？”
“你還不知道是吧？”
尚云峰諱莫如深的冷笑一聲，說道：“那我告訴你，那老東西很有可能不是人，而是半妖！”
“半妖？”
紀伯常聞言微微一愣。
半妖是指人與化形妖修結合的產物，雖身具人形，但身上卻流淌著妖族的血脈。
仙霞山與莽山妖族的關系勢同水火，而在仙霞山經營的坊市中，身為百寶閣的掌柜居然是半妖？
“證據呢？”
紀伯常不可能因為別人的一面之詞就懷疑胡掌柜就是半妖，更何況說這話的人還與自己是仇敵關系。
他搖搖頭，說道：“胡掌柜若真是半妖之身，仙霞山的坊市又豈能容他當百寶閣掌柜？
胡掌柜若真是半妖之身，尚客卿直接去坊市中檢舉便是，又何必大費周折的與他明爭暗斗這么些年？”
“我若有證據，早就去檢舉了，還會在這和你浪費口舌？”
尚云峰冷哼一聲的說道：“我早年間機緣巧合，曾偶得一門能修行法目的神通殘篇，能看破虛妄，極為玄奇。
此法我也曾修行過一段時日…
早年間，有一次我與那老東西相處時，曾借此法偶然看出過他身上的妖族血脈。
但我修行的法目神通畢竟只是殘篇，修煉時不得其門，而且修煉出的法目也是時靈時不靈的。
故而只看出過那一次，此后便再也沒有看出過端倪。”
“哦”
紀伯常聞言故作恍然之態的笑了笑，說道：“所以說，尚客卿是憑借一篇玄功殘篇才看出胡掌柜是半妖的？”
“不錯！”
“其實，便是連尚客卿你自己也不確信自己那雙法目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你……”
尚云峰也聽出他話中的奚落之意，當下也便不再多費口舌，只目光森寒的拂袖而去。
只是他心中已經盤算著，日后該怎么炮制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了！
紀伯常目光幽幽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若是幾個月前，他勢單力薄的還會顧忌這尚云峰一二，如今在巡檢司與執法司都混熟了。
勢不單，也有力可借！
而尚云峰這廝拉攏不成、威脅不成、挑撥不成，顯然是已經動了殺心！
那還不如……
找個由頭把他給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