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子縣內。
小狗福皺著眉頭,看著頭頂呼嘯的投石,依然憂心忡忡。
“韓將軍,你怎會造投石車。”
“主公教了一些。”
只說完,小狗福臉色沉默。他現在只希望,能暫時拖一下,拖住一夜的時間,若是在明日,還是沒有藏船地的情報,他只能想辦法,開始帶著這支殘軍,準備第二輪的突圍。
但不管是北渝王還是常勝,一個法子用老,當不會上當……小狗福呼出一口氣,緩了緩,重新變得冷靜下來。
城郡之內,連著石墻都拆了。他們這支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時。
“不得退。”常霄沉著臉,“不若,去傳令虎威將軍的人馬,準備第一輪攻城。”
夜攻之下,若守方有所準備,會變得劣勢極大。但不管如何,終歸要有第一列人馬攻城,試探一二。
“常將軍,虎威營那邊,盡是騎卒……”
“傳令虎威將軍,分一營棄馬,在東城門作為主攻。”
裨將有些猶豫。他若是這般過去,咋咋呼呼的,只怕會被那位虎威將軍,一個耳刮子甩飛。
“速去!”常威動怒。
不得已,小裨將只能領下軍命,急走到虎威營。始料不及的是,說出主將的計劃后。那位莽撞的虎威將軍,只沉默了下,便接下了第一輪攻城的重擔。
城頭上,小狗福杵著劍,在夜風中久站。初出定北關時,他尚是個剛束發的少年,到了如今,面龐沾上的滄桑,已經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隱約有了大將的老成之像。
“韓將軍,北渝人要也夜攻了!”
小狗福目不轉睛,點了點頭。
“傳令全軍,準備守堅夜戰!”
五子縣外,一騎汗血寶馬停下。在馬背上,一個披著金甲的男子,沉默地遠眺前方。
攻城的事宜,已經開始。夜色中那漫天的火矢,以及那飄上天空的硝煙,便是最好的證明。
從送來的情報中,他已經知曉,這一次的攻城主將,正是他欽點的賣米軍統領常霄。
如他所想,西蜀的少年郎,確是想用聲東擊西之計,還好,他提早發現了。連著常勝的那邊的人馬,也跟著一起圍了過來。
“主公,常勝小軍師也到了。”
常四郎頓了頓,干脆利落地下了馬。
不多時,常勝和申屠冠二人,一下子走了過來。
“拜見主公。”
“無需多禮。”
常勝臉龐自責,“山道之戰,乃常勝之罪,并未困住蜀人的六萬軍。”
“子由,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還有申屠將軍,你亦是我北渝的不世名將。”
沒有怪罪,常四郎反而寬慰了幾句。但只一下子,他便發現了一個問題所在。
“二位有無發現,我等因為狗福……因為那西蜀的小將,似是被聚到一起了。”
“確是。”常勝點頭,“原先的計劃,當是吃掉這一支孤軍。但到了現在,這支孤軍,隱約成了誘餌。再者說,徐蜀王那邊已經出關,而我等兩支大軍人馬,盡是被牽來了此處。”
“柳沉沒攔住。”常四郎淡淡道。
聽著,常勝有些苦澀地嘆氣。
“估摸著,是心底太急,急于證明自己。”
“子由,可有主意?”
“我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徐蜀王那邊。主公也說,我等兩路的大軍,都已經被引過來了。毒鶚先生的這位徒子,假以時日,說不得能后繼跛人的幕席。若說我的建議,在圍剿這位西蜀少年后,我與主公可立即分軍。”
“分軍?”
“可分三軍。一軍南繞,一軍直奔司州,抄近道堵住徐蜀王的人馬。至于第三軍,則用來擋住跛人的出城援軍,又或者說,用來做奇襲大宛關的人馬,此一軍,當交給申屠將軍最為合適。”
常勝頓了頓,“主公可率十萬大軍南繞,至于追擊之事,吾常勝愿領一支人馬,抄近道截住徐蜀王。”
常四郎何嘗不知,常勝的布置,實則是顧慮了他的想法。他和小東家,說到底……終歸有一份情誼在。
“申屠冠。”常四郎呼出一口氣。
“末將在。”旁邊的申屠冠急忙抱拳。
“便依著常勝軍師之計,第三軍人馬由你統帥,到時候,我會讓柳沉那邊的人,并入你的本部。此后,你無需受柳沉節度,不管是軍命與策略,柳沉為輔,以你為三軍主將。”
“申屠冠領命!”
常四郎點點頭,重新側過目光,看向前方的五子縣。
“但在眼下,我等尚有一事要做,便是大破五子縣!”
北渝的三個掌軍人物,都齊齊抬起了目光,看去五子縣的方向。
“主公,常霄將軍真乃悍將也。此番夜攻,使蜀人疲憊應戰,我等的新軍一到,攻下五子縣并無任何問題。”
只可惜,申屠冠的話還沒說完,一下子,他發現前方的攻勢,忽然就緩了下來。
常四郎皺住了眉頭。常勝亦是如此。
“鳴鏑,夜襲!”
五子縣外,早先埋下的一營人馬,在城頭小狗福的命令下,辨認出鳴鏑箭的信號后,開始了繞后夜襲。
一時間,西蜀角號與廝殺的聲音,充斥著北渝后陣。
常霄臉色發青。
“怎的?先前的探騎,莫不是傻子?城外埋伏大軍,居然都探不出來?”
“常將軍,這些蜀人棄甲藏刀,又離著五子縣有些遠,先前只以為是逃戰的村人難民。”
“蜀鼠,最善卑鄙之計。”
常霄垂下目光,看向五子縣的西城門處。
作為主攻的虎威營,在常威的帶領下,列著軍陣,不斷艱難前行。最關鍵的是,作為臨江城的五子縣,有一條護城河。先前時候,又被蜀人投了地刺,根本無法游渡。只能催促后軍,將浮橋不斷運到前方。
“將軍,虎威營的人馬,主攻不利。除非說,我等的大軍,一起叩打五子縣的城門。”
常霄沉默著,猶豫著。夜攻不利,處處收到反擊。
“什么時辰了。”
“亥時。”
常霄閉了閉目。
“傳令虎威營,暫緩攻城,大軍休整。只等卯時一到,天時初亮,有了視物之力,再全軍強攻五子縣。不過三五時辰,那西蜀的少年郎,莫非還能再出奇策?”
他的心里,終歸是不爽的。在山道,在五子縣,那少年幾乎完美的應對,總讓他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