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只隔夜,西蜀王徐牧帶著的八千人馬,當真立即離開,沒有任何的耽擱。
長陽皇宮,捧著司州情報的常勝,看完之后,眉頭變得緊皺起來。這二三年的,他原本白凈年輕的臉龐上,驀的長出許多的愁紋。
“徐蜀王此舉,恐察覺了什么,才會趁著和談之時,大張旗鼓的趕去司州邊境。這一回,平德有些失策了。”
久久,常勝嘆了口氣,“當然,我也知曉,對于西蜀王,他心底里是不服氣的。”
“小軍師,徐蜀王已經離開司州邊境了。”
“我親手定下的戰略,切不能讓蜀人發現。閻辟,稍后我寫一封信,你派心腹送去司州大營,按我吩咐行事。”
“小軍師放心。”
常勝點頭,抬起眼睛看著皇宮前方。已至黃昏,燒云漫天,星星點點的血腥燦爛,并未給整個世界,添上絲毫的美感。
“閻辟,圍住了么。”
“軍師放心,已經圍了!不管是虎威營,還是鐵刑臺的人,都圍在了地窖四周。”
“披甲吧。”
常勝聲音沉冷。留在長陽,他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不惜一切,斬殺沙戎王郝連戰。
昨日,好不容易查出端倪,在迅速順藤摸瓜之后,大軍立即出動。
待披上甲胄,常勝垂手握著一柄劍,與閻辟同行,出宮上馬。
“怎辦?”
地窖里,郝連戰杵著刀,咬牙切齒。他身子上的傷,不過才稍好一些,這才沒多久,北渝人便發現了。
“神鹿子,可有辦法。”
地窖前方,神鹿子同樣面色凝重。他想不通,是如何被發現的。要知道,這地窖里的人,大多都跟了他很久,且都是對北渝王恨之入骨的柔然人,當不會背叛。
“狼王,情勢危急,我若無猜錯,北渝的小軍師常勝,恐怕在外頭布下了天羅地網。這般短的時間,那常勝也算個奇人了。”
“我在問你怎辦!”郝連戰聲聲怒吼。
在入了中原之后,打兩場架都是自取其辱,到最后想刺殺,還被人反剿,差點死在異鄉,連著那條好犬朝圖,也不知所蹤了。
“狼王,我有一計。”神鹿子的神色,一下子變得無比決然。
地窖之外。
常威連著說話的聲音,都已經無比激動。當然,這一次他沒有莽撞,按著自家小常勝的意思,第一時間圍住了所有方向,把這些該死的賊子,都困在了地窖中。
“將軍,軍師來了。”
馬兒飛快,并沒有多久,騎著馬的常勝,已經帶著增援的三千護衛,迅速趕了過來。
“常威,現在如何了?”
“放心放心,什么老兔子三窟,我都按你的意思,先圍了四周!”
“甚好。”常勝露出笑容。
越是接近勝利,越不能急躁。這種道理,在和西蜀的交鋒中,他早已經明白了。狡兔三窟,若是直接入地窖抓人,只怕郝連戰會從另一窟窿逃出。
“閻辟,帶一千人上瓦,注意伏殺。常威,可動手了!”
“吼!”
常威臉色大喜,急不可耐地喊了起來。不多時,在命令之下,至少五千的北渝士卒,往地窖的方向步步緊逼——
“易容”
地窖里,郝連戰仰著頭,咬牙開口。
中原沒有大巫,雖然精于此道,但神鹿子的手,亦在微微顫抖。
“狼王放心,割骨之后,我將敵軍引入地窖,你我二人易容詐死。”
“北渝常勝,他若是放火補刀,你我如何?”
“無非是看天命。”
郝連戰抖了抖臉龐,只覺得心底憋屈。早知如此,便不該來這一趟中原。北方尚且如此,在南方的那位凌師,不知進展到了什么地步。
“狼王,我若不死,便拜入沙戎,作一席隨軍幕僚!”神鹿子也聲音決然。
“你我不死,他日定要踏平中原!”
“我曾在河州城里,以易容之法,瞞住了很多人。請狼王閉目——”
郝連戰閉上眼睛,只覺得似有刀子,在臉上不斷割過,痛感襲遍了全身。不多久,似有一張冰冷的面布,迅速黏在了他的臉上。
郝連戰明白,這是人的臉皮。
“狼王,可睜眼了。”
郝連戰忍著劇痛,睜開眼睛之時,才發現旁邊的位置,兩個獻身的柔然人,已經被割了臉皮,滿是黏肉與血。
神鹿子面無表情,將兩具尸首干脆利落的處理后,又幫著郝連戰,換上了普通不過的麻袍。
“地窖一開,若能搶到北渝袍甲最好。若搶不到,你我便按著計劃,詐死在地窖。”
“神鹿子,若都不死,你也莫留在中原了,與我同回草原。”
“愿隨狼王!”
神鹿子抱拳之后,迅速下令。不多時,地窖里的數百柔然人,悍不畏死,紛紛提了刀,準備死戰。
“滅燈燭!”
地窖之外,沖到的北渝士卒,在常威的帶領之下,呼嘯著殺了進去。
狹長的地窖里,雖然暗鑿了不少石室,但此時,依然顯得擁堵無比。不管是柔然人,或是北渝士卒,只知認準袍甲,提刀劈殺。
常威沖得最兇,手里的梨花槍,將敵賊不斷捅翻在地。
“快,把那該死的沙戎犬兒,給本將翻出來!”
命令之下,已經占盡上風的北渝士卒,不斷在狹長的地窖里,提刀怒行。
一個北渝校尉,帶著十幾人,闖到了最里的一個小石室。石室里,有兩個滿臉是血的人。
“莫逃,莫逃了,你等逃不走的!”
校尉當即大笑。他只以為,這兩人是受了重傷,想躲在此處避禍。
“你瞧著,你我逃出生天的機會,這不是來了么。”石室里,其中一人冷聲開口。
另一人,目光有些猩紅,看著闖進來的人,一時間,整張臉龐,也變得猙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