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清最后留給了她一句話。
“三年后的槐序,他準是在酒肆,你自己去問他吧。”
何青回去的時候,一直在想著這句話。
又是三年。
為什么都是三年?
是怎么重要的事情,要這樣明白的約定三年。
難道在別的時候就沒法活嗎?
何青搖了搖頭,仍舊不解。
她索性就回了青玉山,在那慢慢等著,等著三年之后陳前輩回來,親自問問。
若不知道答案,她心里就一直會有一個疙瘩。
何玉露見女兒回來之后時常在沉思,卻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難事,索性就問了一問。
“娘,沒事,我就是在想修行的事情。”
“那你不能總待著,平日里有空下山看看什么的。”
“嗯,我知道的娘,你去睡吧。”
在那夜里,何青總是思緒不斷,偶爾的時候她會拿出那兩本冊子觀看上面的神通劍法,那些晦澀難懂的東西,很是催眠。
輪回夢法之間。
棋局再繼續。
魔君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陳長生了。
他問道:“你去了地府?”
“嗯,去了一趟。”
陳長生說道:“趙玉清借著那滴血,弄出了個徒弟來。”
魔君聽后頓了一下,皺眉道:“你沒有殺了那東西?”
“沒有。”
陳長生道:“我幫著將那孩子識海之中的另一道意識給滅了。”
“蠢!”
魔君卻道:“這去參合此事作何?”
陳長生面色平靜,落下一子道:“火氣這么大做什么,這不是很尋常的事情嗎?按照趙玉清的話來說,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孩子,不正是那個人嗎?”
魔君聽后也不禁思索了起來。
他沒覺得趙玉清說的沒道理,只是對于陳長生的作為有些不解而已。
陳長生道:“而且,陳某看那孩子,的確是一個可造之材,若是運用好了,你我差不多就能去死了。”
魔君聽后頓了一下,卻道:“那海靈金里的意識,是何人?”
“似乎……”
陳長生道:“似乎是饕鬄,卻也不一定,有可能只是有饕鬄的血脈。”
“饕餮……”
魔君摸了摸下巴,卻道:“這東西真的存在?”
“這有什么的,麒麟都有,何談饕鬄?”
“你說墨玉?”魔君看著陳長生,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墨玉是我滴血所化的嗎?”
“我知道。”
陳長生道了一句:“我正是知道,我才這么說的。”
魔君聽后神色微頓,也不禁想到了這種可能。
“你難不成是想說,這饕鬄,也是出自你我之手?”
“不會。”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饕鬄的存在,在于天道之前,而你我,則是天道之后才存在的。”
“按照你我的猜測,其實最初的時候,只有一個人,一個從地球落入此間的人,在那上古時代,以微末之身,走出了一條大道,在無數的拼殺之間,踩著累累尸骨,最終化作天道。”
“不然的話,沒辦法解釋你我腦海之中的記憶。”
魔君聽后點了點頭,問道:“還有呢?”
“再則……”
“便是你我,七情六欲使得他無法化作天道,索性便割舍而去,這樣的法子,其實有些類似于斬三尸。”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魔君說道。
“是啊。”
陳長生說道:“我有時在想,蜉蝣詛咒存在的意義或許是為了讓我們不在歲月里瘋了,但在輪回之中存在的意識,卻又背離了這一點,這就讓整一局面變成了折磨。”
“三尸為惡,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他當初來不及斬三尸,所以才鑄就了如此局面?用這不斷的輪回跟生死在折磨你我,想看看能不能再作補救,令我們淡去七情六欲,最終歸于天道。”
魔君聽著陳長生這一番話,說道:“實話說,我早年跟你有著同樣的猜測。”
“你知道滿月嗎?”
“嗯?”
“你是不是以為她是竊取的天道?”
“難道……”
“當然不是。”
魔君說道:“是因為這輪回一道,本身就有缺陷,所以才會被人乘虛而入,也就是說,天道從一開始就是不全的。”
“有可能,你我,正是所缺的一部分。”
陳長生皺起了眉頭,思索了起來。
魔君同樣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覺得陳長生所言的斬三尸,或許真的說到了點子上。
但如今卻也只是空有猜測,沒有破局之說啊。
陳長生卻是忽的抬起頭,問道:“化身為天道之后,肉身去了何處呢……”
魔君愣了一愣,“肉身?”
“是啊。”
“天道是意識,更像是神念的飛升,那最終肉身去了哪里呢?”
魔君想到了一個可能:
“會不會像是夸父逐日那般?”
陳長生說道:“卻也說不準,如果能夠找到肉身的話,說不定我們能試著跳出這一局棋。”
“談何容易。”魔君搖頭道。
陳長生道:“試一試,一些上古的東西都還存在,那憑什么他的肉身就一定毀了呢?”
“若你我真的是三尸,那我們本身是該存在于那一幅肉身里的,最終他的神念化作天道,肉身存在于天地之間,那你我就還有機會。”
魔君摸了摸下巴,思索著這件事的可能性。
陳長生忽然說這樣一番話,卻是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他竟也生出了些許認同。
“你想讓我去找?”
“不錯!”
陳長生說道:“論起對于這天地的了解,我不如你。”
魔君深思之下,卻覺得這樣有些冒險。
他道:“若是被天道發現,你我都將功虧一簣。”
“會不會,他也殺不了我們呢?”
二人四目相對,此一刻,桌上的棋盤已經沒有了意義。
這是他們二人頭一次明確了某個方向。
好像是忽然之間的一點就通。
陳長生回過神來,從那棋壇之中捻起了一枚棋子。
在片刻之后,緩緩落下。
落在那棋盤中央。
“啪嗒。”
隨著這一聲落下,魔君低頭看去。
卻見這一局棋已經到了尾聲,這一字,已經封住了所有的棋路,硬生生的拖出了一條活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