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推薦求收藏)
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柔條過千尺。
始皇九年,正月十五。
雪暖初晴,晌午的陽光正好。
烈陽宮,四海山河殿,朝議正在進行。
當下時代的朝議與后世不同,并沒有嚴格早朝之說。
有時早朝,有時午朝,何時舉行朝議,全憑當權者的心思習慣來決定。
此時殿中之文武諸臣,一個個都是垂著腦袋,悶聲不吭,倒是坐在帝座龍席上的湖萊,這位嬴二世一張臉嚇得煞白,整個人看起來六神無主,慌張捉急的不行。
“高愛卿,眼下,眼下如此,朕該,該如何是好?!”
言語結巴,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全。
湖萊雖是傀儡,但畢竟是明面上的大嬴二世皇帝,只要他不亂作,只要他乖乖扮演好自己的傀儡角色,依舊可以肆意揮霍,美女照玩,享受著夜夜笙簫。
可是當得知自個老爹還活著,并且姜越與白鬼麾下數十萬大軍都已歸從,并且大軍已經攻破了天穹關的消息之時。
這傀儡小老弟,瞬間就慌了。
日夜憂慮,心中懼怕,以致于這些天來,夜里就算是姑娘給她跳異域舞給他助興,他都起不來。
嗑藥都沒用,嚇廢了。
帝座之旁,高要跪坐在金席之上,捏著嘴邊貼著的假胡子抖了抖,操作著假肢緩緩站了起來,沒有理會湖萊,而是掃過殿中諸臣。
這些嬴廷大臣,看似臉色憂慮,實則一個個心里都快笑開花了,他們巴不得始皇帝歸來。
‘笑?’
‘有你們笑的時候。’
高要嘴角冷冷一笑,隨即拍了拍手。
霎時間,有著大批軍士沖入四海山河殿中,這幫嬴臣都是瞬間臉色大變。
“諸位身為陛下之臣,值國之危難,當獻身為陛下效命,今天,本相就給諸位一個效命的機會。”
“來,將諸臣全數帶下。”
隨著高要一聲令下,這些軍士根本不管這些嬴廷大臣怎般掙扎大罵,管你三公還是九卿,絲毫不留情面,全數是硬生生給拽出了大殿。
若是仔細觀察可見,這些披甲軍士皆是神色呆滯,實則都是被操縱的傀儡。
“高,高愛卿,這,這,這是…”
湖萊望著轉瞬間空蕩的大殿,寂靜如斯,能夠聽見有著水滴落的聲音,他怕自己也被拖出去。
高要瞥了眼湖萊,自己的這位好徒弟已然是尿了一地,眼里透著幾分厭惡。
一語不發,徑直離開了四海山河殿。
與此同時,龍息殿中。
云中妖人側躺龍榻之上,玲瓏身軀,惹火燒人。
在她的跟前,陽魂月魄一左一右站著。
“君上,十八萬護龍軍,包括勇侯雷桀在內,已經全數羽化。”
“唯有雷桀義妹冷香,近些時日都在外執行公務,至今未歸。”
月魄戴著一副半遮臉雕花面具,她的這張臉在酆都城時被長孫無空一棍子毀的差不多,就算是棒子整容都無法復原,只能戴面具。
羽化,這是云中君獨創之詞,所謂的羽化,實際上就是魔化的意思。
“遵君上旨令,城中布下九十九道引仙陣已經全部布置完畢。”
月魄言罷之后,陽魂凝聲接著說道。
“很好。”
云中君那雙魅惑萬千眾生的眸中,透著濃郁戾色。
“本君要告訴這天下所有人,告訴那自命不可一世的禹政,這天地之大,日月山河,本君說了才算。”
“只要是本君所要的,縱是他始皇帝,亦是逃不脫。”
自從云中君感知到始皇脫離了她的心鎖掌控之后,她便是開始準備了起來。
云中君心里很清楚,如果始皇復活的消息傳入烈陽,必然引起人心躁動,尤其是護衛烈陽城的勇侯雷桀,以及他麾下的十八萬護龍軍。
毫無意外,這勇侯雷桀一定會反水。
故而,云中君趁著始皇復活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傳至烈陽,找了個由頭,第一時間將勇侯雷桀以及他麾下十八萬護龍軍聚集了起來。
目的也簡單,將這幫護龍軍集體魔化。
再有就是布置在烈陽城中的九十九道引仙陣,天地詭異之氣,在登仙樓一直被稱之為仙氣。
而所謂的引仙陣,實則就是用來聚集天地詭異之炁的陣法,這玩意也是云中君自己搗鼓琢磨出來的。
從發明創造的角度,若是評選這個時代的諾貝爾獎,云中君絕對是當之無愧。
九十九道引仙陣,其覆蓋范圍是整個烈陽城,而云中君這樣做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為了讓整個烈陽城都充斥濃郁魔氣,讓烈陽城的百姓都墜入魔化,成為魔物。
烈陽城之中足有百萬之眾,一旦全數魔化,都將成為云中君手中的戰力。
‘不論是護龍軍,亦或是這烈陽城百姓,魔化后實力都不會很強,皆是低階魔物,遠不如酆都城內的魔物難以控制,以我現在極道六重的實力,施展萬魔引,應該足夠了。’
‘禹政,本君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與本君斗。’
‘這烈陽,本君等你。’
云中君烈焰紅唇,透著邪魅笑意。
“對了君上。”
“還有一事,請君上定奪。”
“隨星隕一同前往梅花塢的黑白無常回來了,當下正在殿外候著。”
月魄開口說道。
聽聞這個名字,云中君稍稍思索了片刻。
這黑白無常既然是從梅花塢歸來,必然是經歷了梅花塢發生之事。
“叫進來。”
云中君也想知道,梅花塢中究竟發生了什么,而現在的始皇禹政,又到底是何等模樣。
于此時。
天穹關,大嬴之門戶。
素來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關口兩側皆是萬丈高山,并且是垂直巖壁,根本無法攀登翻越。
整個關口,唯有一條古道可通往嬴之腹地。
昔年,五國合縱伐嬴,皆敗于天穹關外。
也正是因為有著天穹關的存在,嬴國才能從憑借一弱國之力阻擋東方強國數次合縱,才能得以有機會圖謀變法,最終積攢出一統天下的強大國力。
更有傳聞,昔年道家始祖便是騎著一頭青牛過天穹關,感悟天地造化,登天而去。
而此時,天穹關中,太初宮。
太初宮,乃是始皇第一次巡游天下之時經過天穹關,下令修建的行宮,其正殿比之烈陽宮中的四海山河殿,不論是規模還是氣勢,自然都要遜上好幾籌。
太初正殿之中,有著一排排的官員站著,黑壓壓的人頭垂首。
這些人,皆是嬴廷舊土的各地官員,在得聞始皇陛下君臨天穹關之后,一個個都是連夜趕至天穹關,只為向始皇帝陛下表忠。
雖然來的人很多,但都是地方官,實際上大官沒幾個。
畢竟正兒八經的嬴廷高官都被困在烈陽,這會估計都被云中君變成了魔物。
然,有一道身影,卻很是熟悉。
昔年大嬴丞相李權,此時就站在眾臣之前,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瘦了很多。
這位親手創建鐵衣閣的當代法家第一人,現在看來多少還是有兩把刷子,在察覺到云中君的瘋狂之后,發動鐵衣閣全部之力,讓自己逃離了天牢,逃離了烈陽。
“陛下,吳福妖人篡權奪位,擅立公子湖萊為帝,以亂臣高要為棋子禍亂天下,臣以為,當立刻發兵烈陽,誅殺妖人!匡扶社稷!”
李權朗聲大道,這段日子所經歷的一切,讓他心中對云中君已然恨到了極致。
“臣,附議!”
“臣等附議…!”
“誅殺妖人!匡扶社稷!”
殿中這些官,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平日里別說上朝見始皇帝了,若是不走運,這輩子估計連始皇的毛都見不著。
此時更是不知道說什么,聽著李權這位丞相發聲,自然是一個個跟著附和。
始皇禹政坐于高位,泛著幽光的眸子掃過殿中這些臣子,最后目光凝聚在李權身上,并未在意李權所說的話。
“李權,朕問你。”
“吳福矯詔,僭害明宣,你身為丞相,為何不阻。”
一句話,群臣之前站著的李權驟然一個咯噔,撲通便是跪了下去,猛的一個磕頭。
“臣萬死!”
何等精明之人,李權深知現在的自己說什么都是無用。
“你的確該死。”
始皇淡淡一語,接著冷漠掃過群臣,無一人敢直視始皇。
“姜越,你領十萬大軍駐守天穹關。”
有天穹關之險要,再加上姜越這個名將和十萬大軍,在禹政看來,足以抵抗百萬來犯。
班列之中,姜越站出,并未當即領旨。
而是遲疑片刻,選擇開口道。
“陛下,可否請陛下準允臣下,讓臣下隨同陛下殺往烈陽,臣勢要宰殺那云中妖人,為我妻兒親族報仇!”
言語至此,姜越臉上有著遏制不住的怒火。
當始皇再次君臨天下的消息傳出,姜越與白鬼在烈陽城的親族,第一時間遭了集體屠戮,其二人的親族數百顆人頭被送至天穹關。
班列中的白鬼,亦是神色冷漠,他一生屠人無數,但不代表能漠視自己親族被族,尤其是看到自己五個孫兒的那一刻,白鬼后槽牙都咬碎了。
砍人和被人砍,那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準。”
“謝陛下!”
始皇帝將目光從姜越身上收回,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權。
“李權,去代朕做件事,若能干的出彩,朕恕你一命。”
得聞此言,李權心頭猛的一個咯噔,不過也不敢有半分遲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君乃臣下之本分!陛下但有所命,臣下莫敢不盡心竭力!”
李權說完,又是一個磕頭伏首。
“朕聽聞,天下賊子將云集風鹽小城,朕有些好奇這些跳梁小丑在做些什么,你去一趟那所謂的風鹽城,為朕宣讀一份圣旨。”
方才電光火石之間,李權心頭想過很多始皇帝可能要自己去做的事。
但怎么都沒想到,會是這么一件。
他李權是大嬴丞相,當年始皇帝滅六國的時候,自己沒少出力,可以說六國舊族,天下豪杰,無不是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五馬分尸。
這會自己去風鹽城,與送人頭幾乎無異。
但李權也清楚,這是自己重得始皇信任的最后機會。
若自己這樁事能干的漂亮,那就能證明自己在始皇眼中還有作用,自己這條小命不僅不會丟了,說不定還能繼續做自己的大嬴丞相,繼續高官厚祿。
“臣李權,遵旨,定不辱陛下圣命!”
永地青厭郡,風鹽城。
北地風寒,至今仍有雪花飄曳。
新年都未有芳華,正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這風鹽城原本就是永地除卻大稷王都之外,最為繁盛之城,甚至從繁華程度上來論比,更是勝過大稷王都。
自開年之后,風鹽城便是熱鬧非凡。
青國十五萬大軍,在臘祭之前就已經到了風鹽城外,全軍都駐扎在城北,雖然青國從距離上距離永地最遠,但卻是諸國中第一個到的。
云國新云王魏央,在登位之后,親率八萬大軍,于正月初三也是到了風鹽城,駐扎于城東。
祁國大將軍隆冬強率十二萬精卒,七天前到了風鹽城,駐扎城西。
安國相邦張房領三萬兵,也是在三天前到了風鹽城,同樣駐扎在城西,安國地小,王廷又是初創,能搞出三萬人來會盟,已然算很是不錯。
如此一來,東出六大國中,除卻風國之外,都已到達風鹽城。
除此外,還有一些小國,亦是派兵前來會盟。
比如剛重立才不足一個月的雪國,雪國女王雪清寒率八千雪國子弟,亦是趕來會盟,這雪清寒亦是成為了天下第一個女王。
據說儒家那群老夫子很是反對這件事,好幾次都想去找雪清寒,希望雪清寒能夠尋雪國宗室男子來繼承雪王之位,但是礙于人家是帶著兵來會盟的,就先壓著沒提。
再有就是各方天下英雄,墨家神機城,墨家巨岳城,道家天地人三宗,儒家三劍八派,農家,醫家,雜家等等等……
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風鹽城北,僻靜之地,一座一進出的小院。
院落很是簡單,只有三間屋子,居中一間堂屋,另外兩間東西相對,院子中間是一座梧桐大樹,其上懸著一掛秋千。
從院子布局上來看,像極了楚辭在登仙樓中的那處小院。
小白很久沒有蕩秋千了,自從來到這小院之后,每天都是從早蕩到晚,在她的桃心箭尾上,則是卷著十多只精美的鼠鼠,樣式各有不同,毛色更是齊全,紅的白的黑的綠的藍的……
其中五道金花鼠就是其中之一,這會一雙鼠眼透著濃濃的不悅,因為此時小白嘴里叼著的又是一只金毛鼠鼠。
心想,好不容易斗倒一只錦毛鼠,結果來這么多,鼠鼠我簡直太難了!
這是洛之玉為了討好小白,希望小白帶他玩一次飛天,這段時間特意給小白搜集的,可惜小白不懂人情世故,收了禮,從不辦事。
甚至有一次被洛之玉惹毛了,一腳讓洛之玉腫了七天七夜,若非楚辭施針,洛之玉怕是下半輩子與高山流水無緣了。
平淡無奇的劍風,在這院中掠動。
楚辭手中木棍每斬下一次,都會沉思良久。
這半個月多來,他幾乎沒有離開小院,一直都在思索自身之劍道,然而每一次感覺快要觸及到的時候,卻又突然變得遙不可及,毫無規律可循。
梧桐樹下,琴臺音落,青雅束著仙侶發髻,一襲白紗流蘇裙,撥動著琴臺上的這一把「號鐘」。
琴音高山,似若流水。
當然,這是白日里的高山流水。
晚上,自有晚上的高山,自有夜里的流水。
咿呀。
就在此時,小院門被推開,洛之玉急匆匆的快步走了進來。
“楚兄,風國大軍到了。”
“好家伙,你猜猜來了多少人馬?!”
洛之玉風風火火的闖入,整個人顯然還處于震驚狀態。
‘來了么。’
楚辭也在等風國大軍,只不過他和洛之玉這些人不同,洛之玉這幫人等的是風國大軍,而他等的是項天羽。
畢竟,這是他妹夫,彩禮還沒收。
“足足三十七萬!”
“我的天,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的兵馬還多。”
“其中有二十五萬是項家軍,十二萬是劉季的,你不是對劉季以及他帳下叫做韓璽的那小子感興趣嗎?”
“過幾天荀有道那老小子要開宴宴請天下英雄,那時宴會上人太多了,估計你想談事也沒法談,沒什么意思,我尋思著我來組個局,咱們去如夢閣怎么樣?聽說那里新進了一批異域風情的女子!”
‘如夢閣’這三字剛出口,洛之玉一愣,發現青雅還在,連忙是閉嘴。
當著人對象的面拉人去逛窯子,這樣的兄弟有一個被打死一個,活著的不多了。
所幸,青雅并沒有在意。
我所認定的男子,乃是天底下頭一號的君子,爾等腌臜庸俗之輩,豈能與之相提并論。
縱是去如夢閣,那也只是喝酒。
‘楚九歌:知我者,青雅也。’
求月票啊,今天只有一張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