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心知,這已經是炎盡長老能夠給予的最大善意!
這是基于認可而送出的一份厚重人情!
也是為未來可能的“自己人”提前投資!
畢竟炎盡長老年歲已高,在門派內部博弈中若有方羽這等天才助力,自然地位更穩,雖然方羽并未有加入絕門的想法……
方羽立刻收斂所有思緒,臉上露出無比鄭重的神色,抱拳躬身,誠心誠意道:“小子感激不盡!謝炎盡長老不吝賜教,為我開解修行之惑!”
他的姿態做得十足到位。
炎盡長老也非拖沓之人,不再廢話。
他略微閉眼凝神片刻,似在梳理那些深埋于歲月中的寶貴體悟,隨即睜開雙眼,目光變得深邃而平和,緩緩開口:“嗯……那好。就從這‘薪火’二字的根本之意說起吧。老夫當年初入門時……”
方羽原本對這些深奧的功法講解只是抱著“聽聽總沒壞處”的心態,并未抱太大期望能立即適用于《至純烈日心經》。然而,當炎盡長老那渾厚的聲音、那些蘊含著六魄境獨特視角、深刻剖析火焰真諦與力量流轉關竅的話語,緩緩流淌入他耳中時,異變陡生!
他體內繼承自千今尋、早已根深蒂固、并且對其每一絲變化都爛熟于心的“至純烈日心經”真氣,竟然如同遇到火星的干柴,又像是找到了共鳴之弦的音叉,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顫、發熱起來!
更奇妙的是,那些原本被他簡單記下、尚未完全理解消化的“千金尋的修煉記憶與感悟”,此刻在炎盡長老每一句話的點撥、每一個境界描述的印證下,像是被打通了解讀的密碼!
以前的他,是自己埋頭拉車,只用屬性點加點,從未真正在崎嶇道路上跋涉過,苦修體悟過,因此聽高深武學猶如聽天書,囫圇吞棗,難明其意。
但此刻,情況迥然不同!
方羽的《至純烈日心經》并非一步步苦修所得,而是幾乎完美地繼承了千金尋全部的“修煉歷程”和“境界體悟”!
這相當于他“親身經歷”了一遍千今尋從初學此功到爐火純青的所有階段!
那些烙印在功法真氣和記憶深處的“體感”和“理解”,此刻被喚醒、激活!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并非完全是方羽在聽炎盡長老授業解惑——
更像是那位被卡死在六魄境瓶頸之前、對更高境界渴求若狂的千今尋,其殘留的“境界烙印”和“突破執念”,在方羽的意識深處,“聽”到了一位真正跨過這道天塹的前輩的寶貴感悟!
這種錯位的、卻又無比奇妙的“意識繼承與境界共振”,將這次傳授的價值拔高到了難以想象的層次!
此刻的方羽,不僅全神貫注、屏息凝神,整個人的心神都沉浸其中。
他聽到的每一句話,都會立刻在他意識中引發千今尋記憶庫的共振反饋、對比印證!
他能迅速理解、消化,并在心中不斷嘗試著將這種高層次的功法真諦,反哺、融入進自己那已爐火純青的《至純烈日心經》之中!
許多在千金尋看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瓶頸關竅,此刻在炎盡長老的闡述下,豁然開朗,產生了屬于方羽自己的、全新的理解和更深層次的感悟!
這番聽講授業的時間不算太長,但當炎盡長老最終停下話語時,方羽閉著眼睛,長長地呼出了一口帶著滾燙熱意的氣息,丹田中真氣激蕩翻涌,流轉不息。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至純烈日心經》這門頂級功法的認知,從精純的“使用”層面,漸漸觸摸到了一絲更高境界的“道”的門檻!
炎盡長老這番心血所授,于方羽而言,當真是受益無窮!
“暫時就說到這吧,天色已暗,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炎盡長老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停止講授經驗之談。
就算如此,方羽也已經受益匪淺。
“多謝炎盡長老傳授解惑!日后若有機會,小子必會報答長老大人!”
“說得好聽,之前讓你加入絕門的事,考慮的怎么樣了?”
炎盡長老笑罵道。
但玩笑話,往往反而帶著真意。
方羽只能干笑一聲。
“還在考慮……”
他是不會考慮加入絕門的,至少現在是沒這種意圖,畢竟加入絕門沒什么好處,反而麻煩不少。
“璐璐那邊,你不必顧慮。你若愿意加入絕門,以后就跟著我,我收你當最后的關門弟子,也并無不可。”
看得出來,炎盡長老是真的很希望方羽能加入絕門,成為他在京城的助力。
可惜……
“多謝大人美意,我回去再想想。”
炎盡長老見狀,也不再緊逼,強求。
看璐璐這些天的行動,壞事是遲早的事,到時把方羽也給逼急了,自然就會想著加入絕門,加入自己這邊了。
方羽明白炎盡長老的心思,可惜他無心此事。現在跟著絕門混,單純是因為利害一致,隨時可能抽身離開的。所以他還真不好答應下來。
不過炎盡長老的授業之恩,也是實實在在的。
對著炎盡長老行了個禮,方羽這才告退離開。
離開染坊后,方羽緊了緊衣服。
夜風呼嘯。
今夜,似乎格外的冷。
邁開腳步,他大步離開。
然而方羽并不知道,在他前腳剛離開染坊的時候。
另一邊的乾無,已經得到了消息。
蹲守了有段時間的乾無,看著來匯報消息的人,臉色陰沉了下去。
“璐璐那邊,就是這么做事的?”
他是拿著璐璐那邊給的情報,才在這蹲守的。
路上還被突然開始戒嚴的愚地府小隊給強行留下盤問,為了不避免麻煩,他才耐著性子配合,才耽誤了時辰來到這邊。
然而趕到這邊等了半天,卻不見目標人影。
事前說的好好的,什么情報信息都弄的清清楚楚,他只需在特定位置等候以及出手就行。
結果現在,目標不在這邊,還要他必須在半路精準把人給攔截下來解決掉。
“真是麻煩。”
冰冷的留下這么一句,乾無身形一閃,快步離開。
留下傳遞消息的璐璐手下,惶恐的低頭不語。
直到乾無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心中才大大松了口氣。
雖然乾無大人在璐璐師姐面前,在長老大人們面前,好像低人一等,但對于普通的絕門弟子們而言,乾無大人,已經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了。
其實力之強,地位之高,不是他們這些做手下的能夠碰瓷,隨便輕飄飄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可能足以要了他們的小命。
因此在乾無大人面前,他們這些小人物,都是表現的相當安分守己的。
確認乾無大人開始行動了,匯報消息之人也立刻準備返程,回去稟告璐璐師姐這邊的情況。
在他們的認知中,乾無大人出手,此事哪里有不成的道理。
愚地府。
“罷職?!”
雅青璃瞪大眼睛。
順天府那邊傳下來的消息,幾乎讓她的心冰冷到極點,也憤怒到極點。
她,雅青璃,為愚地府付出了這么多,明明只要再過些時日,就到了愚地府府主換代的日子,哪怕沒能連任,讓她風風光光的下臺,也算給個體面。
但現在直接就要罷免她的府主之位,是什么意思?
只是死了區區一個千金尋,上面就急不可耐到了這個地步了??
非常之怒!
雅青璃臉上的鱗片又多浮現出了幾片,似乎因為情緒的激動,妖化程度再度增加幾分。
那妖異的眼神里,多出幾分非人的瘋狂之感。
“本來還以為還能再拖個一兩個月,立下功勞,在找下關系,看看能不能晉升奉天府內,正式踏入朝堂……”
雅青璃握緊拳頭,眼眸里全是濃重的殺意。
“現在,只有短短三五天的時日,就會有正式通知下來,罷免我的官職,我的府主之位!”
雅青璃視線掃視下方,那些堂主一個比一個表現的淡定,平靜。
對于千金尋之死,他們似乎并沒有多少感觸,最多是擔心下自身的安危,這段時日都沒有外出的打算了。
要窩在安全的愚地府里,等候殺死千金尋的兇手被拿下來,再恢復外出計劃。
甚至某種意義上,千金尋和他們,也算是競爭關系。
畢竟堂主的位置就只有那么幾個,多一個占位置,那就少一個分肉吃。
現在千金尋死了,堂主之位空缺出來了,他們也就可以發動自家背后的力量,爭取一下那個空白的堂主席位。
只要多多在愚地府安排自己人,以后這愚地府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每個人都各有心思,唯獨對殺死千金尋的兇手的追捕上,完全沒上心。
全場之中,只有雅青璃這個府主,是真的想要緝拿兇手,好讓自己這邊能和上面有個交代。
不然,官位不保!
“我覺得,應該那個刁德一,把人給救走了,順便殺死了千金尋。”
雅青璃掃視全場,冷聲說出她自己的結論。
然而……
眾堂主互相對視一眼,全都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
“府主大人。”
有人陰陽怪氣的道。
“我手下的人說過了,就是奉瀚海把那兩名囚犯帶走,最后與千堂主對上,殺死千堂主的,自然也就只可能是奉瀚海了。至于什么刁德一,聽都沒聽說過,不知府主大人怎么想的,拿他來當替罪羔羊。府主大人,不是我倚老賣老,只是有些事還是不能急病亂投醫的。”
雅青璃刷的一下,冷眼掃過去。
但那人卻一捋長胡子,微笑面對,似乎根本不帶怕的。
一個官職都快要被罷免的府主罷了,他有何懼之?
別說他現在不怕,就是以前,雅青璃府主之位穩固的時候,在場這些堂主也沒有一個怕的。
在公事上,大家喊她一聲府主大人。
等到私下里,誰會把她當一回事。
流水的府主,鐵打的堂主。
在京城的愚地府里,府主向來是輪流換的,有能者居之。而堂主位置,卻是一個個公子小姐的鍍金地,不坐夠位置,是沒人挪走的。
“對啊,當時在場那么多人都看見了,就是奉瀚海押著那兩名囚犯離開的,最后千堂主去追擊,也是追擊奉瀚海去的,兇手是奉瀚海已經無疑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奉瀚海跑哪去了?或者說藏哪去了?我們這邊已經把奉瀚海的妻女都抓捕了起來,并放出了消息。只要奉瀚海還活著,還有點良心,上鉤是遲早的事,府主大人還是不要這么心急為好。”
另外一個堂主也開始開口發言,懶洋洋的語氣,顯然也沒把雅青璃放在眼里。
而且所謂的等幾天,自然是等雅青璃被罷職,府主換人后,再解決此事。
一個拖字訣,拖到雅青璃人都不在愚地府了,事情怎么處理,就變得非常簡單了。
事實上,除了千堂主背后的勢力外,整個愚地府,只有雅青璃這個府主,是真心想要破案抓捕兇手的,其他人是真的無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就行。
“我說了奉瀚海只是障眼法!他可能是別人易容而成的,又或者當時是被人所脅迫……”
“府主大人,此言差矣!”
雅青璃還在說,就又一次被人打斷。
“奉瀚海這人,以前還挺老實的,但最近這段時日,似乎有了歪腦筋,對外走動頻繁,對堂主之位似乎窺覷已深。這種情況下,做出點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非常正常且合理的。”
“就是就是,要我說,府主大人要有這空找我們商談此事,倒不如多去對奉瀚海的家屬嚴刑拷打,說不定能問出點什么情報來呢。”
這人說完,會議上有人開始連打哈欠,基本所有堂主都是表現的興趣缺缺的樣子。
雅青璃臉色陰沉了下來。
“好!既然你們不愿查,那我就自己行動!奉瀚海那邊,你們自己去搜查,我不會過問,鬧出什么事你們也自己承擔。我自己要去找刁德一,我要當面找他質問個清楚。同為天圓鎮出身,又和失蹤的兩人有所關系。現在那兩人出事,我也正好有由頭找他盤問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