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暮。
湖陽城外亂成了一鍋粥。
元無憂跟萬郁無虞這幫人一湊近戰場,就被白蘭發現了。
甚至都不是被人發現的,而是和草叢里,突然竄出來的狼面對面了。
天色一暗下來,草地里到處都危機四伏。
所幸天還沒黑透,元無憂能清晰的看清楚——她面前那匹狼渾身披著銀白色長毛,眼冒綠光,直沖她嗚嗚呲牙,顯然就是沖她來的。
一股涼氣,瞬間從天靈蓋涼到了腳底板!
據目測,她和那匹狼相距不足一丈。
元無憂迅速反應過來,后撤一步,垂手去拔腰側的劍。
與此同時,那匹狼猛地迎面朝她撲過來。
就在這時!元無憂身旁突然沖出去一條龐然大物!
是獒犬鐵軍。
它動作迅猛,身形魁梧,一爪子就把那匹細條條的銀狼給拍下去,摁到地上了。
在絕對懸殊的體格子和力量面前,再敏捷的技巧,都是多余的。
元無憂剛松了口氣,以為危機解除,下一刻卻發現,她面前的草叢里忽然動了起來!緊接著,漆黑草叢里浮現出數不清的綠色眼睛。
那些都是狼的眼睛。
她們居然被狼群包圍了!
雖說猛虎架不住群狼,但元無憂身旁這幫衛兵,和狼群數量倒也不相上下。
故而那匹頭狼一動身、朝元無憂撲過來,其他狼也跟著一窩蜂去撲其他人。但她身邊這頭被獒犬摁下了,那位黨項年輕可汗也是訓狼出身,徒手制服狼,那叫一個穩準狠!
就在兩邊混戰之際,被保護的極好,沒被困戰亂的元無憂,余光卻發現在狼群后頭,走出來個人。
是個穿著長袖開叉羌服的白衫少年。
隨著他步履悠哉的走近,顯露出他臉上有一塊紅“胎記”,像打翻了胭脂膏子,毫無章法的占了半張臉。
襯得整張臉半紅半白,妖冶詭異,十分恐怖。
而他懷里還抱著一團毛絨絨,發著“嗚嗷嗚嗷”的吼叫。
很顯然,就是這位白蘭王子放出狼群,襲擊她們。
元無憂既然發現是阿渡指揮的,自然一刻都沒猶豫地,抬腿上前,拔劍出鞘去討說法。
“阿渡你瘋了嗎!放狼咬我們?為何突然造反?”
阿渡嗤地一笑,揚聲譏諷道:“突然嗎?我從黑水城外,見你第一面就討厭你!我一直忍辱負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到這里,他垂眼看向懷里的狼崽子,接著道:“這只本屬于西北的雪狼崽子,可還是我忍辱負重,從蘭陵王手里救下的呢。要不是你們打來打去,我們也不至于有家回不去!”
阿渡這番挺有哲理的話,把元無憂聽得挺意外。
遙想當初黑水城外,這紅臉小子連句漢語都說不利索,說的羌語好多元無憂都聽不懂,他僅會的幾句漢語也都是罵人,一開口就鳥語花香的。現在都會說成語了?
倆人相距幾丈遠,元無憂還沒湊近他,白衫少年懷里的狼崽子,就開始沖她呲牙。
緊跟著,旁邊的幾匹野狼也跟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突然蹦的老高、朝元無憂撲過來!
她立即抬手臂去擋,慣性地將撲到面前的野狼一腳踹開,趁那匹野獸被踹躺在地,她手腕合力,拿劍就捅!
元無憂掌心用力之下,鋒利的劍刃扎透野獸身軀的感覺,和砍人不一樣,狼的骨肉都比人軀好砍許多。
冷眼旁觀著華胥小國主被自己馴養的野狼纏住,穿一身笨重的甲胄,再身手敏捷,也漸漸疲于迎戰狼群,一旁的紅臉少年自顧自道:
“白蘭在魏朝還是大白上國——白狼國,以狼為圖騰,自然天生就會訓狼。只不過當年被你母親打散了,因不肯臣服,偌大白狼國,就只剩下了幾萬人的白蘭部落。所以——”
阿渡話鋒一轉,“白蘭人終于等到了,掙脫華胥囚禁這一天!”
他說著,一頭白狼突然從白衫少年的身后竄出來,呲牙咧嘴的撲向元無憂!
——“小心!”
就在這時!女國主身后突然沖出來一道男聲,緊跟著,她身后竄出來個黑衣人影。
身形瘦削的高個兒少年,猛地沖了出來!
他那兩只白到刺眼的雙手合力,居然徒手掐住那匹白狼的脖子!緊跟著,他趁著白狼呲牙蹬腿,又一腳給那匹狼踹到一邊,隨即以身擋在元無憂面前,拿黑衫單薄身體護住她!
卻目光凌厲的,瞪著面前指揮狼群的紅臉少年。
“世伏,你真敢殺她?”
元無憂愕然抬頭,目光在黑衣少年的背影上、和白衣少年的紅臉上來回流轉。
“你為什么管他叫師父啊?”
少年還沒來得及回她,就被打斷了。
此時,看到萬郁無虞不惜拼命保護她,阿渡恨鐵不成鋼,怒斥道,“拓跋寧叢,我本想與你平分華胥,你居然臣服這個女昏君了?”
元無憂傻眼了,眼神左右看著倆人,“你倆何時勾結上的?關系這么鐵嗎?”
一聽她懷疑自己,萬郁無虞立即回頭,滿眼焦急道,“你別誤會,我們沒有勾結!”
“你還跟她解釋?拓跋寧叢,你可真給男人丟臉!”
說罷這句話,阿渡著實氣急了,忽然把自己懷里,抱了一路的毛團朝倆人扔了出來!
元無憂措不及防,以為那小狼崽子是奔她來的,結果黑衣少年向后一仰,愣是傾身、結結實實地擋在了她面前。而那毛團撲到萬郁無虞身上后,就沖他肩膀一頓撕咬!
幸好萬郁無虞瞬間、扼住了狼崽的脖子!
可那小狼崽死咬著他肩膀不松口,他雙手用力到青筋暴起,誰也不肯相讓。
她趕忙伸手跟著去制止小狼崽,卻沒想到,下一刻就被旁邊竄過來的大狼撲倒。
就在這時,剛逃脫了群狼圍攻的獒犬鐵軍也沖了過來,徑直撲向萬郁無虞!
想起米擒林說過,鐵軍除了不咬元無憂,連萬郁無虞都照咬不誤,此情此景,她自然以為獒犬想報拘禁之仇。
元無憂下意識驚叫著制止——“不要!”
與此同時,對面的白衫少年冷哼一聲,滿眼自得和輕蔑,便扭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