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小姐,又是你?”
劉江不經意的瞥了眼公堂上凝神思考的花如錦,甚是不滿的撇嘴道:“我就知道除了你沒人愛管這閑事。”
不等眾人反應,葉成幃口中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打。”
唐浩然又氣憤的接過話來:“拖出去狠狠的打。”
“憑什么。”
劉江有恃無恐,據理力爭道:“各位大人,草民所犯何事?”
扭頭望了眼周氏母子,他頓時明白過來:“噢,幾位大人莫非是因為我這繼母的事吧,那可怪不得草民,草民早就有言在先,如今岳父命我掌管家業,她們母子若是遵循家規,草民自會善待她們母子,
可這對母子竟然為了官府欽定的祭祀名單去頂撞巡檢司,這可是要將整個翁家置于死地呀,草民豈能坐視不理,只能狠心的將她們母子掃地出門。”
唐浩然勃然大怒的斥道:“你休要信口雌黃,你一個贅婿竟敢口出狂言掌管一家家業?”
“千真萬確,有我岳父大人遺書為證。”
劉江立刻從懷里掏出遺書舉在手中。
瞧著他那得意的嘴臉,花如錦隨即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為翁員外親筆書寫的遺書。
沒曾想這廝果真如老員外所顧慮的那樣,在他死后會對他留下的孤兒寡母不利。
“大人,翁員外的確是留下了遺書,而且這遺書還是我代翁員外所寫。”
花如錦如實回道。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連花小姐都能替我作證。”
劉江笑容燦爛,正想收起遺書,花如錦話鋒卻突然一轉:“不過翁員外并未說由他家贅婿繼承家業,而是留給他唯一的幼子。”
“你胡說八道。”
劉江破口大罵道:“花小姐,我與你無冤無仇啊,你為何憑空捏造事實。”
花如錦也怒道:“既然你不信,便將遺書給幾位大人過目。”
劉江傲慢的撅了噘嘴,隨即將遺書呈遞給了葉成幃。
葉成幃攤開遺書僅是隨意瞟了眼,得知是花如錦所寫,心里早已有數,隨即交給唐浩然確認。
唐浩然也只是大致一看,便不屑的搖頭:“翁老員外分明就是將遺產留給了自己的兒子,你一個贅婿怎可搶奪,你是不識字還是眼瞎,竟敢在此胡言亂語。”
劉江一聽更加不服氣:“那遺書上分明寫的就是承襲者唯子婿耳,大人何故誆騙草民。”
“混賬,你是當我們糊涂,還是當翁員外糊涂,他家產有親生兒子不傳,會傳你一個張揚跋扈,不知尊卑的贅婿?”
唐浩然捏著遺書一字一字的細細讀道:“遺囑上清楚的寫著,翁某所生一子一女,子名羨,女贅婿劉江,吾深恐桑榆暮境朝不保夕,特立遺囑,吾死后一切家資產業承襲之人唯子婿外人不得爭執。”
花如錦當初撰寫遺書時,特意在“子婿”兩字中間省略了標點符號,留了些玄妙,看上去雖是由子婿繼承家業,可對于這個年代不將贅婿放在眼里之人,誰會相信,所以斷句很自然的就會理解為“承襲之人唯子,婿外人不得爭執。”
劉江聽唐浩然刻意在子婿中間做了一個很長的停頓,心里頓時慌亂不已:“大人,我岳父怎么可能將家產傳給別人,還請大人仔細閱讀。”
唐浩然已然不耐然,焦躁的晃著手臂,大吼道:“承襲之人唯子,婿外人不得爭執,你還要我讀幾遍,你這吃軟飯的糊涂東西,是被翁家養尊處優慣了,如今還想著謀人家產,害人遺孀子嗣,簡直是膽大包天。”
花如錦這時也順勢說道:“知縣大人,這劉江陽奉陰違,瞞著翁家在外偷養外室,活生生氣死了翁家大小姐和腹中胎兒,翁員外早有察覺,又怎會將家產傳給此人呢。”
“你胡說。”
劉江正要狡辯,翁羨立刻開口道:“我阿爹去世當日他就將那個叫阿香的小蹄子接進了府里,可憐我阿爹和姐姐尋了許久也未尋到,如今他卻光明正大的將人帶回家中,還要托付中饋。”
“好啊,你個狗東西,去別人家入贅不本本分分的,竟敢偷養外室。”
唐浩然氣急敗壞的面向葉成幃:“大人,這等小人定要嚴懲方能不損教化。”
葉成幃慢悠悠的坐回伏案邊,冷笑道:“劉江,你還有何話可說?”
劉江頓時反應過來,是花家這女子幫著周氏算計了自己。
他怒指著花如錦,大罵道:“是你,你故意讓我岳父寫下這封遺書,好引出阿香的對不對?”
舒瑾玄此時正在氣頭上,見他指著自己表妹,怒火中燒的一腳直接將劉江踢倒在地:“你做了對不住人的事,不思悔改,還敢質問我表妹。”
明明已經勸說表妹不理睬祭祀之事,如今這狗東西將那程家丫頭交到巡檢司手上,只怕表妹再難坐視不理。
他恨不得將這家伙千刀萬剮。
葉成幃眼下卻沒心思在這里與一個不知死活的贅婿計較,冷冷的開口道:“拖下去重大五十大板,收監入獄,徒刑五年。”
“啊,大人,草民冤枉啊。”
劉江嚇得渾身癱軟著被人硬生生拖拽了出去。
唐浩然終于舒了口氣,看著漆黑的門外,早已安靜下來,慶幸著終于可以點卯下差了。
將遺書歸還給周氏,沉聲叮囑道:“如今知縣大人已經替你們母子討還了公道,你們早些回去吧。”
周氏遲疑著接過遺書,滿是焦慮的看向花如錦。
“怎么,你們還有事?”
唐浩然猜到這對母子是惦記著程家小丫頭,可并不愿再理睬。
“有勞諸位大人了。”
花如錦向幾人道了謝,趕忙攙扶著周氏出門。
到得縣衙外,這才對周氏囑咐道:“霓霓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周娘子帶著小公子先回府去吧。”
周氏淚眼迷離的跪下身來:“花小姐,我實在是沒了法子,亡夫才走幾日,他這些年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霓霓一家,如果霓霓有個三長兩短,我將來無顏去見他呀。”
她這番話倒是讓花如錦聽著很感動。
也算是自己當初沒看錯人,將霓霓交給她自己總算是可以寬心的。
“我知道你擔心霓霓,我也不希望她出事。”
花如錦半瞇著雙眸,沉思了片刻,才說道:“待知縣大人下差,我去同他問問。”
安撫好周氏母子,目送著二人坐上馬車離去,花如錦開始思考著如何搭救霓霓那丫頭。
縣衙附近的茶樓上,賀詩音注視著漸漸散去的人群,面色變得無比難堪。
身旁的女使也是一臉憤懣:“沒想到花小姐果真能替李家翻案。”
主仆二人怒火正無處發泄,卻見孫田扶著老腰一瘸一拐氣急敗壞的走了上來,見著賀詩音便開口大罵:“賀小姐,你收了我的銀子竟將差事辦成這個樣子,你”
賀詩音不緊不慢的揮手將他打住:“孫員外,話可不是這樣講的,我當初勸過你見好就收,是你非要做成死局,將那李童逼入絕路,這狗急了還得咬人呢。”
“我”
孫田一時語塞。
他當時也是想徹底的斷了張蓮的念頭,誰曾想事情轉變得如此之快。
“都怪譚婆子口無遮攔。”
孫田不甘心的撇嘴道:“可賀小姐名滿大業朝,今日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鄉野丫頭壞了名聲.”
“孫員外說錯了,此事與我并不相干。”
賀詩音強顏歡笑的再次揮手將他打住。
“可你收了我的銀子。”
孫田話未說完,賀詩音立即掏出厚厚一沓銀票扔在茶桌上,不屑的冷哼了聲:“區區兩千兩銀子而已,孫員外竟想讓我為你赴湯蹈火,真是不自量力。”
話落,轉身離去。
“慢”
孫田手底下的小廝剛要去阻攔,她那女使橫空一腳便將為首之人踢出很遠。
“我家小姐說了,她不稀罕你這點銀子。”
眼看著主仆二人走下茶樓,孫田只得暗暗咽下了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