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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顫抖著手,沒敢讓馬車慢下來,想起剛才劉大摔落后被馬踏而亡的慘狀,不由心驚肉跳,但更令他全身發寒的是,劉大摔落那瞬間后衣領處出現的一只手,玉白無暇。
車廂里,劉氏自被李如安一手提溜進來后,一直處于懵逼狀態,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看著嬌柔贏弱的大小姐竟有如此大的力氣,但內心更多的是感激,如果她還在車沿外,下場不是被顛落車被馬踩死,就是被賊匪的箭射死,她拉著女兒跪下磕頭。
“謝恩人又一次救命之恩!”
“起來吧,舉手之勞。”李如安擺擺手,重新拿起醫書翻看。
“起來吧,我都說了,咱小姐是心地頂好的人。”紫煙拉起兩人說道。
“先擠擠吧。”雪姑見劉氏謝了又謝才抱著阿蘭坐下,不大的車廂更是擁擠了,她拉過被褥替李如安蓋好腿,朝前面喊道,“王二,歇腳的地方還有多久才到?”
“快了,半時辰的路。”王二回神緩了口氣,張望片刻回道,這段山坡路不長,但近幾年惡名昭著,原因是附近山上聚集了一群賊匪,官府剿了一段時間也于事無補,所以一般商隊鏢師經過之時都結伴同行,隊伍壯大些便能平安無事。
經歷了剛才驚險一幕,幾人心有余悸安靜不語,氣氛凝重,而李如安見車廂擁擠,自己和身前茶幾炭盆便占了半馬車的空間,思索著回程還有一半路,該換輛大點的馬車了。
后面賊匪喪命處,蕭桓用劍尖挑開一個賊匪的胸口衣襟,見皮膚上幾個不起眼的小黑點,劃開皮肉仔細觀察才發現一根根細如毛發通體發黑的毫針,他不由挑眉,神色微震。
身后一眾將士也心下震驚,地上除了一個中箭后被馬踩死的布衣男人,七個賊匪七匹馬散落在地,身上不見半點血跡,卻死相詭異無比。
“將軍,這些人雙目圓睜,且都大張著口,舌頭突出,四肢僵硬卷曲,但除了脖頸處幾道紅痕,并無致命外傷,實在是死得蹊蹺,像是中毒,但是什么毒能瞬間放倒七個大漢和七匹馬?”易行翻看了幾具尸體,神情驚疑,難不成那個小女子身邊有用毒高手?
蕭桓知道那女子能自保,可沒想到她出手之高超狠戾,若不是見過她使用長針,他也不會特意去觀察尸體胸口那幾乎不可見的小黑點。
“啟程。”蕭桓翻身上馬揚長而去,一等人馬蹄齊響只余塵煙彌漫,幾個暗衛現身,迅速清理了大道,作惡多年的一眾劫匪尸體被隨意丟到山坡后草草埋葬,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不到半時辰,沿路出現些錯落的村莊,行人也多了起來,王二暗松了口氣,稍慢了車速,不一會便到了一個集市口。
“去換輛大點的馬車,不需要多華麗,結實耐用的便可,還有車上的被褥柜子炭盆都記得留著。”
客棧大門前,雪姑遞了顆銀錠給王二,囑咐道。
二樓臨窗,李如安掃了眼拉起馬走遠的王二,解決了劉大,回京路程還要十天八天,若動手早了還得再找個車夫,總不能讓個婦孺在前面頂風駕馬。
雪姑還沒上樓,劉氏學著雪姑的做派侍候著李如安凈了手,贊嘆看著那雙削蔥玉手在淡雅繡花帕子襯托下,更顯肌膚勝雪。
而這一幕也落在對面雅座三個男人眼里,幾人眼神交匯,淫光流轉。
用過飯喝了盞茶才見王二拉著馬車回來,腳步沉重,神色復雜不時望向二樓。
馬車半新不舊,看著甚是氣派,車廂空間大了一半不止,幾人上了車,都舒緩了口氣。
李如安若有所思盯著心事重重的王二,看來經過劉大的死,他是有所察覺了,奇怪的是,他察覺但是剛才沒跑。
馬車啟程,李如安掃了眼后面的尾巴,悠閑伸了伸腿,這機會不就來了?未免夜長夢多,大不了再找個車夫。
又走了半時辰,進入一段頗為狹窄的小道,兩旁都是些密集的樹林,人煙稀少,車也不見一輛,遠遠跟著馬車的三匹馬愈發靠近,連三人的說話聲也隱約傳到李如安耳朵里。
“大哥,你不厚道,那倆小丫頭怎么跟那美人比?你可別吃獨食!”
“這話說的,還怕沒你們的份?哈哈,今日出門還真是走大運了,老子拐賣了多少良家女子,但跟這美人比起來,那都是庸姿俗粉!行,把那倆小稚丫頭賣了,美人嘛,咱過足了癮玩厭了再賣,不過老子要第一個,哈哈!”
“行!你是大哥你先上,嘿嘿!”
李如安掏掏耳朵,這些個污言穢語她在現代可沒少聽,開始她還會在意,但師父說,這何嘗不是一種武器,無害的外表會大大降低敵人的警覺性,所以她習慣了,不過一般遇上這種人,她會讓對方死得沒那么干脆。
“吁!你們干什么!”王二見突然截到馬前的三人,拉住韁繩大喝道。
為首的男人刷一聲拔出刀,指著王二,“要活命的就一邊去!”他路上可看清楚了,就幾個娘們加個蹩腳車夫,沒啥威脅。
“你們乖乖出來,老子就不殺人!嘿,哥幾個還會好好待你。”
“對!美人別怕,哥帶你吃香喝辣去!哈哈!”
李如安揉著額頭,還是高看這幾個貨色了,廢話連篇。
“都別出來!”王二從車梁下抽出剛買的劍,跳下車揮舞著對峙三人。
“自尋死路,那老子便成全你!”
外面武器相交,叮當作響,李如安氣定神閑敲著桌面,看王二那點皮毛功夫能撐多久。
“小姐,你不能出去,我,我跟他們拼了!紫煙劉嫂,待會我下去之后你們爬到前面,只管打馬往前沖,不要停,一定要護好小姐知道嗎?”雪姑壓住慌亂,從被褥底下掏出匕首攥著手里,顫抖著低聲說完就要跨出去。
“奶娘,你忘了我的藥粉嗎,對付這些人還是足夠的。”李如安攔住她,揚揚手中的盒子,綻開一笑。
哐啷一聲劍器落地聲,伴隨著王二一聲悶哼傳來,李如安才起身整理整理衣裙。
“再不出來老子要進去抓人啊!哈哈!”
“老大,你可別嚇著美人了,一會她不跟你好了怎么辦?哈哈!”
“小姐!”外面人愈發張狂,口里不干不凈的,雪姑等人急得雙目通紅,抱住李如安不撒手。
“你們無法無天!這是官道,有官差巡邏的!都別出來!”王二捂著胸口傷處,掙扎著拾起劍,大聲嘶喊道。
“多管閑事!老子沒耐心在這費時間,兄弟們上!”男人一腳踹過去,甩了甩刀上的血,上前就要拉開車門。
“急什么。”
車門從里被推開,一股香風撲面而來,只見微彎著細腰跨出來的女子面容勝雪,青絲成云,遠山柳眉下一雙桃花水眸微漾著湖泊般的幽深,高挺瓊鼻下紅唇輕揚,身段窈窕,魅惑無邊。
懶得廢話,李如安朝看呆的三人素手一揮,空氣中縈繞著幾縷粉塵,徑直把目光投向了地上的王二,嘖,右胸右臂兩處傷,這些蠢貨殺人也不知道往致命處使。
“你既已知道我會殺你,為何換馬車時不跑?還有剛才你也有機會跑的。”李如安把玩著指尖的長針,問出心底那點疑惑。
王二驚疑看了眼三個瞬間倒地的男人,顧不上其他,掙扎起身跪著,重重磕了個頭。
“大小姐,請您饒奴才一命,奴才來是被逼的,奴才剛進府不久,也只是為了方便照顧老子娘和妹妹,但夫人知道奴才會些拳腳功夫,便用她們威脅,逼奴才前來,她要的不只是大小姐的命,還要滅這里所有人的口,所以才找了奴才這個只簽了活契的外府人,她還要奴才回去后認下所有的罪,把她自己摘干凈,才肯放了老娘和妹妹!”
“多說無益,你劍都買好了藏著,你覺得我會放過你?”李如安抬頭看了眼天色,耐心漸歇。
“不不!奴才買劍是因為早上那伙劫匪,怕接下來的路還會有危險,絕不是要對付大小姐!王二發誓,絕不會傷害大小姐!”王二猛的抬頭,瞪大了眼,語氣急促。
“混賬東西,就算你簽的活契,但謀害貴人的下場是什么你不清楚?回去就是砍頭的大罪!你還想有命護著你親人?”雪姑忍不住從車廂沖出來,先是被三個倒地的人嚇了一跳,捂著胸口緩過氣怒斥道。
“所以奴才不會也不敢傷害大小姐,奴才還要留著命回去救她們,她,她把我娘的手指剁下來拿到我面前,拖一天就多一根,還有我妹妹,她是啞巴不會說話,夫人要把她指給那五十歲的錢管事做妾,她才十六歲啊!”
王二捂著鮮血淋漓的胸口,咬牙切齒說著話,痛哭流涕。
“啞巴?你妹妹可是三小姐屋里的翠云?你娘是廚房里的楊媽媽?”雪姑訝異睜大了眼睛問道。
王二猛的抬頭,黝黑的臉龐滿是淚水,他連連點頭,“對!就是奴才的娘和妹妹!”
雪姑躊躇片刻,她也看出來了,小姐是起了殺心,她雖心驚但也心疼,若不是經受了那些遭遇,溫和的小姐何至于有如此大的變化,她看著李如安平靜無波的臉,嘆了口氣才說道,“小姐,楊媽媽于咱夫人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