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乘著馬車慢悠悠的往城里走。
三個媳婦兒已經累得靠在車廂上迷糊，柳老太太倒是精神奕奕，拉著柳美娘的手不松開，嘴里不住的念叨齊家有多好的話。
柳美娘也覺得自家娘說得挺有道理的，齊家確實不錯，卻沒往別出去想。
外面黑，車里也黑，柳老太太看不到閨女的表情，只是聽她偶爾嗯一聲附和自己外也沒別的話，心里多少有點生氣。
這丫頭真是長了個木頭疙瘩的腦袋，自己都說了這么多了，這丫頭咋就沒個別的反應呢？
難道是因為車里還有三個嫂子在，所以臉皮薄，不好意思說？
如此想著，柳老太太也就覺得正常了。
說來會兒話，柳老太太的乏勁兒也上來了，不多時便靠著馬車打起了呼嚕。
車廂外，柳老爺子和車夫坐在一起，身邊是騎著馬的柳清河。
柳清河不放心一家老小夜里趕路，就跟著一起回來了。
“清河啊，齊家……”
柳老爺子張了張嘴，想問點什么，可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柳清河不解：“爹，齊家咋了？”
“沒咋，挺好的。”
柳清河嘆了口氣，道：“今兒看了地都挺不錯的，咱們回去合計合計，看看買多少好。”
“成！”
柳清河也沒多想。
夜色里，安靜的小路上只有噠噠噠的馬蹄聲，和木輪碾壓地面發出的聲響。
等回了家，柳老太太已經睡醒了一覺，精神頭反而比之前還好了。
柳美娘伺候著爹娘洗過腳就要出去，卻被柳老太太給叫住了。
“美娘，你等下，娘和你說說話。”
柳老太太說著，還掀開了褥子的一角，示意柳美娘坐過來。
柳美娘看了下窗外黑黢黢的天色，有些犯難：“娘，有啥事明天再說吧！時候不早了，你和我爹趕緊歇著。”
“讓你爹歇著就行，娘不困。你過來，娘想和你嘮嘮嗑。”
柳老太太現在滿心都是閨女的親事，再加上路上睡了一覺，這會兒哪里還能再睡得著。
反而是柳老爺子洗了腳，剛躺下就打起了呼嚕，睡得那叫一個沉。
柳美娘一路上雖然也迷糊了會兒，但怎么都不舒服，這會兒也是瞌睡得緊。
可瞧著自家老娘的樣子，柳美娘還是忍住了：“娘，我先將洗腳水倒了，要不然等會兒再折騰，該驚醒家里人了。”
“行吧，你去倒水。”
柳老太太也知道自家那幾個兒媳婦兒的樣子，便沒再堅持。
不多會兒，柳美娘又回來了，手里端著一碗水，遞給了柳老太太。
柳老太太喝了水，吧嗒吧嗒嘴，這才打開了話匣子。
“美娘啊，你今年也十六了，翻了年就十七，對于你自己的親事，你是咋想的？”
一聽這話，柳美娘的臉瞬間爆紅：“娘，你，你咋突然提起這個了？我，我還小，不急。”
“不急個屁！都快十七的大姑娘了，再不想，你想啥時候想？真等十八十九奔二十再想啊？”
柳老太太輕輕拍了一下柳美娘的手，又軟了語氣，說道：“娘知道你還是在想前面的那家，可，可這是都過去三年了，就算是要為他們守孝，如今也過了時候了。”
三年，整整三年，她閨女承擔了多少流言蜚語。
一想到這些，柳老太太的心口就悶悶的疼。
柳美娘的眸光閃了閃，臉上的紅散了大半：“娘，我這樣的身份想要再相看人家，也挑不得。若是娘想讓我出門子，那，那就娘來挑吧！無論啥樣的，我都同意。”
“你這孩子，這嫁人可是大事。咱們女人家啊，嫁人就跟第二次投胎一樣，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許了出去。”
柳老太太是真心疼自己的小閨女，苦口婆心的勸道：“美娘，你是咱家唯一的姑娘，如果真找不到稱心的郎君，那你就在家里當一輩子的姑娘都沒啥。你上面還有三個哥哥，他們總不能少了你的吃的喝的。”
“可娘舍不得你這樣一個人過一輩子，怎么也要給你找個知冷知熱的人。”
柳老太太見柳美娘只是垂著頭不說話，心一橫，直接將話挑明了：“娘覺著齊家的老疙瘩不錯，你看著咋樣？”
“啊？”
柳美娘大驚，猛地抬頭看向柳老太太：“娘，你，你這……”
“小點兒聲，你是要把家里人全都叫起來啊！”
柳老太太嗔怪了一句，朝著窗外看了眼，發現外面沒什么動靜，身邊的老頭子也睡得沉，這才低聲繼續說道：“這事我早就讓你大哥打聽過了。齊家這一輩還有個老疙瘩沒相看人家，人呢，也不錯，年紀比你大兩三歲，也算相當。”
“今兒個我和你齊嬸子聊了老半天，也沒少打聽那孩子的事。我覺著你倆挺配的，你自己覺著呢？”
柳老太太是真滿意，可她也想知道自家閨女的想法。
如果閨女沒相中，那這事就算了。
總不能讓閨女嫁給一個自己不心儀的男人。
柳美娘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齊家老疙瘩的身影。
那人叫什么來著？
雖然當面介紹的時候，柳美娘沒記住，可后來和齊家四嫂聊天的時候聽對方提起過。
好像是叫……齊全禮。
長得周正。
應該說齊家的男人長得都很周正。
不過柳美娘沒敢多看，就是匆匆一眼，只記得拿人長得挺好。
身材高大，好像挺有力氣的樣子。
至于其他的，真不清楚了。
“娘……”
柳美娘抿了抿唇，耳朵脖子都跟著臉紅成了一片：“我，我能有啥想法，這種事都是父母之命，我，我聽娘的。”
“那你就是相中了？”
柳老太太滿臉喜色：“你相中就行，我回頭就讓你大哥去探探他們家的口風。”
“娘，還，還是別了。”
柳美娘趕忙拉住自家老娘的手，頗有些緊張的說道：“我這身份，人家齊家看不上的，還是別說了，萬一壞了我大哥和齊家四哥之間的情分，那，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你這孩子，啥罪人不罪人的，不過是打探一下口風，又不是把這事給定下來。”
柳老太太反過來安慰自家閨女：“他們家要真是不同意這門親事，那娘就不去他們村里住了，咱們娘倆就住城里。到時候也見不到面，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