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為什么,也許是受了綦婭的影響,也或許是聽了些許聿姵羅過去的故事,岑長生對她也不甚喜歡,甚至有些避之不及,不過也沒有達到綦婭對聿姵羅這種神憎鬼厭的程度。
但是眼下的命運并非她二人能夠獨自掌控的,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穆掌門的決斷之上。
岑長生能做的也只是暫先安撫住綦婭的情緒,二人一同帶著殷切期盼看向端坐在漢白玉須彌座上的穆掌門身上。
巧合的是,穆遙兲此刻也正看著人群里的她們,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劍眉高挑,虎眼圓睜,像是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之物一般麻木失音,片刻說不出話來。
穆遙兲似乎是從夢中方方驚醒一般,半張著嘴,脖頸發梗。
他盯著岑長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調轉過視線看向身側的秦寰宇,目光像是在詢求著秦寰宇的肯定。
雙目交匯,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秦寰宇默然不語,卻篤定了點了點頭。
是她!她回來了!她又回到閬風山來了——
穆遙兲心神恍惚起來,仿佛十七年前殷攬月墮丹墜崖前的身影和面前那個叫做岑長生的少女重新重疊在一起,讓躲在樹叢后的他默默心痛。
他太激動了,沒想到她還有一日會回到閬風山來,而且此刻就站在距離自己咫尺近的地方。
她出現地實在太突然了,突然地令穆遙兲驚訝到心碎。
穆遙兲臉色變得灰白,大腦已經失去了指揮面前僵局的能力,每一根發絲都在隨著他激動地身體而瑟瑟抖動。
可掌門就是掌門,畢竟乃一派的中流砥柱,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謹記儀風和責任,擔起顧全大局之責。
故而,即便穆遙兲再想叫出那個閉口不談多年的名諱,忍耐克制。
正所謂是百忍成金,若穆遙兲當真沒有「明辨方向,應勢而動」的大局觀,怕是殷昊天也不會放心地將掌門之位傳承給他。
于是穆遙兲仰頭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短促的呼了出來,讓自己的心緒重新平靜下來。
當他再次睜開的眼睛的時候,瞳孔里目光灼灼,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
穆遙兲看著岑長生和綦婭問道:「那你二人可愿意投入清蔚宮的門下?」
綦婭敢愛敢恨,性子鮮明激烈,若是她不喜歡一個人的話,就算鬧到山崩地裂也不肯屈就。
只見她執拗倔強的上前一步,言辭尖銳道:「穆掌門,我不愿意!」
「喔?既然清蔚宮這般賞識你,你也尚未見識過聿宮主的卓絕之能,緣何就這么篤定?」
綦婭的直言不諱反倒引起了穆遙兲的好奇,他打量著這個膽大包身,無所畏懼的女孩,徐緩深沉地問道。
「我綦婭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也不需要對清蔚宮的有何了解。我從踏入閬風山之前便想好了,一心只肯入明霄和卻塵二宮,否則便情愿打道回府。」
綦婭人勇膽大,敢說敢為,毫不隱晦自己對聿姵羅的厭惡。
當然,綦婭講話沒有給聿姵羅留顏面,更沒有給自己留下一條后路。
她絲毫沒有發現殿前的聿姵羅臉色黯然,讎嫉妒恨已極,怒視著綦婭,恨不得此刻便上前將她嬌小的身軀撕成碎片。
穆遙兲被綦婭的胸懷坦白弄得不尷不尬,一時啼笑皆非,陷入兩難處理的境地。
為了幫聿姵羅解圍,穆遙兲將矛頭轉向聿沛馠,打圓場道:「你瞧瞧你木樨宮,竟也不在這姑娘的擇選之中。」
聿沛馠勉為其難地擠出一絲假笑,隨口應道:「回稟掌門,這姑娘可姓綦啊——」
「噢?」穆遙兲循聲回望,重新細細打量著綦婭的容貌,和氣地問道:「姓
綦?允光劍尊綦燦燦同你是何關系?」
綦婭自豪道:「那是我姑姑!」
穆遙兲不覺被綦婭逗得淺淺一笑,對聿沛馠說道:「難怪這姑娘會如此擯斥你木樨宮。」
說罷,穆遙兲對綦婭說道:「本掌門瞧你是個行不茍合的,心中既然已有了主意,便隨你去吧。」
綦婭立刻歡快地拉起岑長生便要往秦寰宇面前行去,一邊還不忘回頭說著:「綦婭謝過穆掌門,成全和我長生一起投入卻塵宮門下。」
穆遙兲聞此,回首望了沉默恭井的秦寰宇一眼,看來即便攬月已經輪轉一世,這二人之間的緣分依然未盡,即便穿越茫茫人海,還是有緣再續前生的......:
既如此,穆遙兲能做的便是成全,他正欲開口同意,卻聽聿姵羅大肆反駁道:「那不行!我清蔚宮威望素著,統共就向掌門開口要了這二人,現在一個都不留給我,若傳出去豈不讓人小覷了我清蔚宮人微望輕!」
聿沛馠見她又要興風胡鬧,立刻上前對峙道:「連穆掌門都認為該當征求弟子們自己的意愿,你又何苦蠻來生作,這才真真是侮了一宮之主的赫赫威望。」
聿姵羅挺胸昂首,目光顯得異常強硬,銳利地盯在岑長生臉上,好像在審視辨認她一樣,讓岑長生焦慮不安,渾身都不自在。
聿姵羅瞪著碩大的眼睛朝她走了過去,嚴厲地說道:「我且要親自問一問她,看她自己的意愿為何?」
岑長生不知所措地向后退去,一種莫名的直覺在告訴她面前這個不可一世的女人來者不善。
可是她又能退去哪里呢?
岑長生閃躲著目光,胡亂在大殿里游移環顧著此刻能夠幫助自己的人,最終她將不知所措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斜對面的秦寰宇。
剛好,秦寰宇黎明的眸光也在關注著她,而后像是鼓勵似的對著她微微搖了搖頭。
明白了,秦寰宇是要自己當眾拒絕掉聿姵羅!
霎時間,一股暖流涌上心頭,秦寰宇的一個眼神,便讓岑長生有了非凡的底氣。
岑長生勇敢地拒絕道:「感謝聿宮主的美意,但我想——」
「誒!」聿姵羅突然將自己的纖纖細指堵在了岑長生的唇邊,用一種極為嚴厲尖銳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著她,嘴上卻用另一種和善可親的口吻對岑長生說道:「機會難得,我清蔚宮里可不是什么徒弟都收的,你可得思量好了再說。」